《有京都声》此去卫何

8、第 8 章

　　宣旨的宦官来的时候，温铮还在巡防。
　　下午开始下起小雨，因此温铮来接旨时一身衣服都是湿的。
　　这可是让褚家小爷跪在永安宫外吹冷风也要求娶的人，宦官不敢怠慢，宣完旨便上前将人扶起。
　　温铮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等那宦官要撩开帐子出去，他才猛的回过神来，喊了一句：“等等。”
　　那宦官应声回头，却听温铮问了一个略显荒谬的问题。
　　他问:“公公没有传错旨？”
　　那宦官脸上堆出笑来，回来解释：“校尉大人，奴婢千万个脑袋也不敢传错皇后娘娘的懿旨啊。何况这旨意还是咱们褚小爷跪了多半个时辰求来的，奴婢紧赶慢赶着，才送到您手里。”
　　是啊，紧赶慢赶着。城门马上要关了。没有令牌进出不得。于是温铮一把拽住那宦官的手臂，道：“公公，行个方便，带我进城。”
　　他是得要求个明白，片刻都等不得。迟了，怕心里的那把火要把他烧散架。
　　温铮站在毅国公府的时候，已经三更了。
　　褚西然被他从被窝里扒拉出一个脑袋来，神色迷蒙的看他。等认清楚了人，猛地往后一退，问：“你怎么来了？”
　　温铮从怀里掏出懿旨，展开放到褚西然面前，问：“什么意思？”
　　褚西然最初的精神过去，依旧困得睁不开眼，低头去看，半天才认出那是赐婚的懿旨。褚西然勉强打起精神道：“就是这样啊。成亲，咱们。”
　　“你胡闹什么？”温铮低斥。
　　褚西然反问：“你又不要我了？”
　　“我······说笑的。”温铮撇开眼道。
　　褚西然眼下可精神了，问：“什么叫说笑的？”褚西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迈下来，同温铮面对面，问他：“你不想要我？你有别人？”
　　温铮狼狈后退，扭头不答。
　　褚西然见他真像是一副有所隐瞒的样子，笑笑，道：“晚了。下月十九，我必定牵你下马，与你拜堂。”
　　屋里的碳火似乎有些不足，总觉得没有方才暖和。褚西然赤脚站在铺着毯子的地面上，温铮背对他，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人此时倒被问的哑口无言。
　　一时无人说话，从青在外间瞥见里面两个站着的影子，一惊，压低了声音在门口劝：“膝盖有伤可不敢下床啊小爷，让李太医知道要挨骂的！”
　　“闭嘴。”褚西然一声训斥，从青再不敢言语，悄悄跑去拿了李太医给开的药膏，预备等他家小爷睡下之后再进去给抹一次药。
　　温铮显然也听见了从青的话，想起那宦官说褚西然在永安宫跪了多半个时辰，不免心中一紧，又懊恼自己不会说话，索性全都坦白。
　　“我不是······将军提拔我做屯骑校尉，最晚明年我就会回北境。到时十年不见得能回来。你又不可能随我同去，这婚事，迟早要作废，没必要耽误你。”顿了顿，温铮还是问：“膝盖疼吗？”
　　褚西然转身坐回床上，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不理他问膝盖的话，只道：“你怎知我不会随你同去？好好说话不就得了，非得扯谎气我做什么。”
　　温铮摇头道：“你去不了，你身体不好。”
　　褚西然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便简白道：“旨意已经下了，抗旨要杀头。无路可退。”
　　温铮过去想从床头的小抽屉里将圣旨取回来，只是刚伸手便被褚西然握住手腕。他还没讲话，褚西然倒是问起罪来：“怎么这么凉？”
　　急着赶路，淋湿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怎么能不凉。
　　温铮怕过了凉气又要惹他生病，忙掰开他手腕后退。可褚西然不放过他。
　　“把你衣服脱了，又湿又冷还穿在身上，擎等着生病的？”褚西然不太高兴。
　　也不是谁都要像他一般风吹就倒，大雪天里，温铮带人伏击，在雪窝里埋着都不算什么，何况是件湿衣服？只是他未开口辩解，便被褚西然眼中的担忧灼伤，从未想到，能在褚西然眼中见到这般神色。
　　于是他便真的讷讷的解衣，等浑身只剩下素白的中衣，他才恍然觉出有些不妥来，耳垂慢慢烧红。褚西然张开自己的被子等他，见他不动，便要催：“什么没见过了？下个月成亲的人，这时候害羞了？”
　　温铮叫他说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终还是败在了褚西然一句“你再不过来，咱俩一起冻着了。”
　　褚家小爷的床大的睡得下三四个人，多温铮一个实在不显。他占了一个床角，便不动了。褚西然歪头看他，他便道：“衣服湿了。”
　　褚西然要被气笑。问他：“没过门就要我伺候你脱衣服了？那等以后不是我不在家你连饭都不吃？”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温铮料他是被困糊涂了，不与他计较。转眼看见床上那条粗布被子，自己伸手拿来裹在身上，三两下在被子里褪了衣服，直直在外侧躺平，拿小几上放着的红枣打灭了烛火，道：“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