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京都声》此去卫何

9、第 9 章

　　要说毅国公府今日有什么不寻常的，那便是小爷身边的那个长随了，不知怎的，一大早起来额头青了一大片，早上去伺候小爷洗漱，还被嘲笑了好一通。
　　从青哭丧着脸，老大不高兴的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褚西然。终究是忍不住道：“小爷，您可怜可怜我，怎么还笑的这么开心。”
　　旁边从奇等着给褚西然梳头，闻言骂他：“能博小爷一笑还委屈你了？”
　　褚西然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伸手招从青到跟前来，捧着他的头来回看了看，忍笑道：“你说你，非要给我上药。好好的大晚上掀错了被子。他那手劲，没把你脑浆子嗑出来都算是逗你玩的。”褚西然拍了拍从青的后脑勺以示安慰：“行了，给你放一天假。去药房拿点好药抹抹，再让从奇给你拿上银子，今天可劲出去玩去。”
　　这下从青便不见愁容了，甚至出门到了外间看见磕他额头的罪魁祸首在用饭，他都堆了满满的笑真诚问好：“温校尉早。”
　　温铮抬头，见从青顶着一头青紫冲他问好，不免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算应了。
　　褚西然收拾好从里间晃出来，正巧看见从青跑出去的背影，坐在桌前同温铮说话：“你来是不是没跟我大哥说？”
　　“嗯。”温铮点头。
　　料想他来的那么急，也不可能同他大哥打招呼。褚西然道：“没事。要进十一月，宫里事忙，我大哥这几天都住在东宫。待会儿我去跟他说，你别管了。”
　　温铮摇头，道：“不好。我太莽撞，将军应该治罪。”
　　死脑筋！褚西然将粥碗放下，本来胃口不太好，此时是彻底不想吃了。
　　“那怎么的？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打上几十板子，下个月拿门板抬你进门？”
　　“不会。”温铮低头喝了一口粥，反驳：“几十板子三天就能下床，没那么严重。”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褚西然闷闷，道：“你挺有主意。”
　　“小爷，老夫人问您能不能给温校尉去信，请他来府上住些时候，成亲要一大堆事情等着他点头呢。”褚母身边的管事丫鬟站在院里问，她是不敢在褚西然吃饭的时候进门的，不然她分毫影响了小爷的心情，那主儿可就撂筷子不吃了，天知道给小爷喂进去一粒米都是大功劳了。
　　褚西然起身到门口回她：“跟母亲说，稍后我带他去拜见母亲。”
　　丫鬟领命走了。褚西然兴致缺缺的到院子里去看他的秋海棠，日子越来越冷，前几天又风紧，他几日不留意，这花都要落没了。
　　从奇怕他不开心，忙道：“准是花房没有上心，奴才待会儿找他们说理去。”
　　褚西然屈指敲了下他的额头，道：“你什么理？你无理取闹吧？”
　　余光看见温铮出来，褚西然便道：“走吧，我母亲请你呢。”
　　“你还没吃饭。”温铮提醒。
　　褚西然不在意，率先迈步走了：“不饿，不想吃。”
　　真是任性。
　　褚母也讲：“然然是被娇宠惯了，有时候脾气倔，又任性。你们有事情好说好商量，可千万不要动手呀。他身子骨弱的，要是惹你不痛快，你告到我这里来，我一定给你撑腰，好好管教他，就是千万别打他。”
　　褚西然见这话越讲越不是道理，不免插嘴：“你说什么呢娘？我好歹也是八尺男儿，怎么到你嘴里要嫁闺女似的？还别动手，别打我？”
　　褚母嗔他：“人都说我是娶儿媳，可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你是什么样的性子，往后少不了委屈小铮多担待。你要惹人家生厌，可不要再跑到哪里去让人给你撑腰！你最是没理的！”
　　好好好，他最是没理的。褚西然心中投降。这现世报的未免也太快了。方才说了从奇无理取闹，眼下他母亲就反过头来拿这话训他了。
　　褚母的话温铮是赞同的，褚西然实在任性。可不知怎么，这任性看在他眼中也可爱的紧。手一背，抬脚就走的模样实在不能惹人厌。
　　温铮道：“不动手。”
　　“哎哎，就是么。小铮就不是靠蛮力的人。”褚母欣慰道。“小铮一路赶来，东西没带齐吧？待会儿让针线房到你那量量身，先赶几件衣裳出来。你们的婚事皇后娘娘吩咐内务府总办了，倒没有什么要操心的，就是一样，不知道你家是什么地方的，好将你父母接来。”
　　“我父母不在了。”温铮道。
　　褚母心中一酸，感叹道：“这孩子，怎么这么惹人疼。那好，可还有别的亲朋要接来观礼？不论脚程，你只管说来。”
　　温铮又摇头，他实在是个孑然一身的主。平素不与人多交，最出格的感情就是对褚西然的，旁的再没有了。
　　见他真的孤身一人，无亲无友，褚母心中疼惜更甚，递过来一份单子，道：“这是昨晚上我粗粗整出来的，还要再添，你先大略看看，有什么别的，你尽管说出来，我都给你加上。”
　　这诚然是一份聘礼单子。除却平常的三牲海味，茶糖点心，锦帛绸缎，另又列了田产铺子，金银珍宝。
　　温铮扫了一眼，本不解其意，到后边褚西然从他手中将这东西拿过去，看过说：“这点聘礼，打发人家无亲无友好说话呢？”他才意识到这是聘礼单子。
　　褚母道：“粗粗列出来的，自然要再往上添。可不敢委屈了小铮。”
　　温铮想要推拒，可褚西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褚西然起身将单子放到褚母手里，回来时手摁在了温铮肩膀上，温铮看他，他却只跟褚母说话：“别的不要，他这孤身进京，宅子是一定要置一处的。我二姐成运坊那宅子空着许久了，我拿别处的同她置换一下，划到单子上做聘礼吧。”
　　“不······”温铮一个“不”字出口，话未说完便被褚西然捏了捏肩膀，而后听褚西然道：“不什么？这聘礼是你应得的，往后你进了门，东西就是咱俩的东西。你现在不要，往后我就少一份家业，你转不过这个弯呢？”
　　褚母是看出温铮是个实诚孩子，不是那图钱财的人。这聘礼递过去她还真怕温铮不接。这下听了自己小儿子哄人，不免忍住笑跟着帮腔，道：“哎，这家业始终是要你大哥继承，为娘的想着多留给你几分，还要看你哥哥姐姐的模样，如今也只好在这聘礼上做做文章了。”
　　可怜温铮，不知道平日里褚西然有多得宠，也不知道实则褚西和早就给弟弟谋划了前程，料理了家业，更不知道这母子两个入了戏，合起伙来扮演一个相依为命的寡母幼儿，联起手骗他一个。
　　这般情境下，温铮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