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沉予

14、刘海

　　冬日，早晨的阳光，挥挥洒洒在窗前的大树，残存的暖黄树叶遮掩下，投下稀碎的斑斓影子。

　　工作台前，石羽手握着画笔，凝神思考着之前规划的大致剧情，脑海里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老地方，老动作，石小羽盘腿坐在图书馆三楼倒数第二排和最后一排书架空位处，手中握着只笔。

　　阳光簌簌斜着投在石小羽的肩上，在地面映射出一个细长的身影。

　　石小羽拿着黑色的铅笔在白纸上画着一扇狭小的窗户，那窗，有着规规整整的线条。

　　在窗外，一团金黄色的气团涌动，有丝丝金色气息冉冉升起。

　　在窗里，一片灰白的窗台，一只小白猫懒洋洋的团睡成肉肉的一圈，头顶黑色的齐刘海赫然在目，顶着双硕大的眼睛，包裹在蜿蜒的眼线，慵懒与优雅的气质共存。

　　小白猫盯着窗外涌动的金黄气团，尤其是气团上方蠕动的金色气息吸引着小白猫的双眼。

　　小白猫睡都懒得睡了，站起身来，前脚耷拉在紧闭的窗户，一双黑色小手套抵在透明的窗户，细长的白尾巴弯弯曲曲蜷成一个大圆圈，眼珠子里的褐色光圈渐渐放大。

　　尤其是那团金色气团忽远忽近，小白猫的小手套转移到窗户扣子，两只爪子扒拉着锁，小尾巴不停晃动。

　　石小羽想了想，看着小白猫额头前那戳齐刷刷的黑刘海，不由在白纸一侧写了鲜明的名字——齐刘海。

　　“好了吗？你差不多了吗？时间不早了！”许小媛在倒数第二排和第三排书架之间，敲击一下倒数第二排金属质地的书架。

　　许小媛半蹲着，透过书的缝隙，看着石小羽低头专心致志的样子，漏出有些好奇的眼神，双眼似乎想要透过面前的一排排书籍，看穿石小羽在做些什么。

　　石小羽听见许小媛有些焦急的催促，匆匆结束手中的动作，把画纸顺手卡进垫在画纸下方的书里的最后一页，一合上，抬起推进书架。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顺便看见许小媛那好奇的目光，面上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瞅啥？”

　　哪知许小媛一点也不客气，“瞅你咋地！”

　　两人一同站起身来，瞪大圆圆的葡萄眼。

　　石小羽一个闪身，瞬移到许小媛身旁，一阵风吹起了许小媛过膝的短裙，纷纷扬扬，裙子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嗯——好像是白色的。”石小羽凑近许小媛，漫不经心道了一句。

　　许小媛瞬间脸刹红一片，“邦——”片刻，石小羽头正中间起了一个大大的鼓包。

　　石小羽眼含泪水，可怜巴巴对着许小媛来一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你对我的爱，爱得如此深沉！”

　　回过身去，两人齐刷刷看着面前的蓝色卫衣男孩面露羞涩，拿着本书，呆呆站立前方，尤其是对向许小媛的眼神，瞬间低头。

　　石小羽嘴角一扯，不怀好意笑着：“你刚刚都看见什么呢？”

　　男孩低着头，不敢对视两人，不停摇着头，“什么都没看见！”

　　穿着短裙的许小媛走上前两步，淡淡说了一句，“那那是什么颜色？”

　　男孩不假思索回了一句：“好像是白色。”

　　石小羽嘴角的笑顿时凝固，许小媛捏紧拳头。

　　“邦——”

　　“咚——”

　　清脆响亮的敲击声，男孩头上赫然两个鼓包，一大一小。

　　许小媛继续问着：“刚刚是什么颜色的？”

　　男孩一滴滴泪水仿佛断了的弦，控制不住往下流着，“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石小羽眼神一闪，看着刚刚自己抬起的右手，再看看许小媛还握着拳头的手，这男孩子怎么比我哭得还厉害。

　　许小媛把拳头又一次抬了起来，威胁着说道：“你还哭，再哭我给你又一拳。”

　　这番话显然对男孩不奏效，透明光泽的泪水如帘幕一般，刷刷涌出。

　　许小媛对视着石小羽，两双大眼睛扑闪着不知所措。

　　石小羽眼神暗示着徐小媛，许小媛同样眼神回过来暗示石小羽。最终“秋波暗示”，两人眼皮松垮的不行，疲倦起来。

　　“对不起，同学，是我们刚刚不对，给你配个不是。”石小羽走上前一步，小声说着。

　　许小媛见状，靠近石小羽，并肩站成一排，“你一个男孩子，哭得怎么这么... ...”

　　“啊——哇——”

　　“我还没说什么呢！”许小媛瘪着嘴嘟囔。

　　石小羽用手肘拐了拐许小媛，许小媛这才停住，大声诚恳说着：“对不起！”

　　图书馆人本来没多少，安静的不行，许小媛这么一道歉，吸引了安安静静看着书思考题目的学生视线过来。

　　瞬间，围在一圈的三人脸齐刷刷红了起来。

　　男孩马上停住哭声，鼻子有一搭没一搭抽着。

　　待石小羽还没反应过来，许小媛立刻拉着男孩手腕三两步跑出图书馆。

　　留下石小羽在图书馆原地凌乱看着投来的责怪、不解、疑惑神情，灰溜溜往后退着几步，朝着图书馆出口方向去。

　　许小媛牵着男孩一口气跑出图书馆。

　　刚刚出图书馆门口，许小媛喘着大气，断断续续说道：“太险了，你还好吧！刚刚真是太丢人了。”

　　“还好！”一声带着啜泣的磁性声音响起。

　　许小媛心中纳闷，这石小羽声音何时变得这么荷尔蒙爆发，扭头一看，张着嘴，身体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脸上表情冻结在一起。

　　一秒——

　　两秒——

　　三秒——

　　... ...

　　风吹过两人耳畔奏起悦耳的音乐。

　　许小媛看着男孩清秀的脸庞，想着怎么打破这冰冷的场面，手在上衣荷包里掏着，什么也没有掏出来：今天穿得是裙子，上衣可没什么兜儿！

　　只见一包餐巾纸适时递在手中，许小媛什么也没想，抬手把纸巾递给男孩，头扭在一边，“擦擦泪痕，不然不帅气了！”

　　“扑哧——”
　　男孩轻声笑了出来。

　　手上重量一轻，许小媛帅气转身走了，男孩拿着纸巾看着远去的许小媛。

　　而蹲在两人下方递纸给许小媛的石小羽，吃瓜吃得差不多了，一点一点移动小碎步，转身。

　　“砰——”

　　额头顿时起了一个大包，石小羽来不及看是谁，“嘶嘶——”忍住疼，猛地站起身来，一件白色衬衣引入眼帘，好熟悉。

　　视线不住瞟着远去的许小媛，石小羽小声对着面前的胸口说了一句：“对不起！”一溜烟儿，消失在图书馆门前。

　　“怎么了你？头上一个大包就算了，怎么额头也是一个大包，你是要当大犀牛吗？”许小媛看着赶回来寝室的石小羽，不解询问道。

　　石小羽捂着额头，眼睛飘飘忽忽，“没什么，不小心撞得。”眼神立刻一变，暧昧起来，“怎么，你这牵手还能牵出男孩子的手出来！吱吱吱——，要知道，我一个人在图书馆里凌乱的可怜样子... ...”

　　“好了！好了！”许小媛上前一把捂住想要继续说话的石小羽，“下次不敢了！”

　　石小羽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哎呦，你还想有下次！那有了下次，还会有下下次，下下下次，下下下下次——呜——呜——”

　　此刻的石小羽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的嘴完全被许小媛用胶带缠着，双手被反钳着抵在墙面。

　　石小羽“呜呜”叫着，舌头在胶布上吐着口水，想要松开胶带。

　　许小媛看着石小羽可怜样，“翻篇了，可以没，同意我就给你‘松绑’勒！”眼神里满是调侃。

　　就在撕下胶带的一瞬间，同宿舍室友在门口看着这诡异的画面，许小媛眼神里的邪魅，石小羽可怜楚楚的面容。

　　室友抱着几本书，眼神里躲躲闪闪，犹豫着要不要进入寝室，嘴里喃喃自语：“这是——捆绑游戏！啊——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女孩把手中的书高举在脸上，漏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胶布很快被许小媛撕扯下来，几滴口水四处飞溅。

　　许小媛松开石小羽在墙面的手，“咳咳——”轻咳两声，“我们——闹着玩！”眼神对着石小羽，“是不！”

　　“呸——”石小羽吐掉口中的胶臭味，白了一眼许小媛，轻轻转了一下手腕：不愧是学舞蹈的，力量还挺大！对着走进门的室友，“这不打闹着吗？什么捆绑？什么游戏？”

　　石小羽和许小媛单纯的眼神齐刷刷看向室友。

　　室友掩着面，红了一圈：“哎呀，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两人瞬间秒懂，石小羽淡然：“也是，我们都高中了，满十八就可以考驾照了！”

　　其余两人“扑哧——”笑着，看着石小羽，她确定这是真的秒懂！

　　第二天体育课，石小羽看着许小媛打着兵乓球，觉得不太感兴趣，拿着白纸坐在长廊里发着呆。

　　抬头间，图书馆大门正对着自己开放。石小羽不由想起昨天中午画的“齐刘海！”

　　今天还会有回应吗？

　　石小羽快速收起石头桌子上的东西，朝图书馆奔去。

　　三两步踏上台阶，不一会儿功夫，石小羽满心期待来到书架旁边，深呼吸，闭着眼，脑海里充满着一片海洋。

　　缓缓吐出气息，石小羽盘腿坐下，熟练抽出书来，翻到最后一页，还是昨天“齐刘海”原封不动的画面。

　　眼皮垂了下来，石小羽低着头，回想到之前的画纸，猛地抬起头来，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把画纸翻了一面，上面写着好看的正楷字体：

　　我喜欢你的齐刘海！

　　它向往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