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沉予

11、出气

　　天上高挂着层层乌色的云帘，点点星星放着光彩点缀在乌蓝的幕布。

　　石羽伏案了一下午，终于把今天的工作任务完成，放下手中的工具，右手搭在肩膀上，黑亮的头发跟随着头部，从正中开始慢慢向右转，右转结束后慢慢向左转，上半身中，就只有头部转动时，其余两肩和腰保持固定。

　　头部这么转动好几圈下来，石羽只觉得身体放松许多，仿佛靠在软绵绵的棉花糖里。

　　“咕咕咕——”

　　肚子传来适时的饥饿响铃。

　　石羽从工作台站起身来，轻轻揉搓肚子几下，拖着棉拖朝厨房走去，打开冰箱门，是妈妈今天早上拿来的两盒水饺，还有一瓶油辣椒和一瓶素辣椒在里面躺着好好的，其他菜也没有。

　　看着冷冻柜里的饺子，石羽双唇上下轻轻蠕动，抿了抿嘴巴，低着头看着自己瘪塔塔的肚子，舌头在唇上舔舐了一圈。

　　穿上大衣，换上棉鞋，石羽打算去小区外对面的那条美食街道找点美味填饱饥饿的胃。

　　美食街，从小区出门是一条有坡度的斜坡，大概四十五度左右。

　　白色的路灯照射下，一个九、十岁大小的男孩拿着滑板坐在上面，两眼满是纯真的童稚，嘴角弯弯的笑容挂在脸上，双手撑在地面，调整好姿势，就打算往下发射火箭一般俯冲下去。

　　石羽瞅了一下到达坡脚的距离，大概两百米左右，男孩此刻脚还蹬在地面准备发射中。

　　来不及思考，石羽一个极速向前跑的动作，大声喊道：“不可以！”

　　男孩也很听话的被石羽的震惊声吸引过去，全身的注意力都在身后一米远的石羽上面。转头的瞬间，小男孩月牙般的的眼睛更加弯弯的，很好看，仿佛给今天的夜色挂上了两轮明亮的月亮。

　　石羽一个滑铲，重重摔在地上，堵在男孩的滑板车前，截住了男孩打算往下滑的动作。
　　白色雾气从嘴巴里飘出，石羽喘着气，张着嘴呼吸，那气团跟着石羽的呼吸流动着，“我说——，小——小朋友，不——能乱玩游戏。”

　　看着自己跌坐在地上，石羽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坐在滑板上的男孩，立即往后看了一眼下坡的道路，若是男孩从这急速滑落下去，下面又是一条大马路，这后果不敢设想！

　　平静下来的石羽沉着脸色，“小朋友，这么晚了，该回家了，这样玩滑板太危险了，下面就是大马路！”

　　男孩一直看着石羽的脸，听着石羽严厉的训责，双眼笑得都快迷成一条线了，看不见眼里漆黑的瞳仁，“没关系，很好玩的，虽然下面是大马路，可是在那里会有东西拦着的，我都玩了好多回了，可好玩了，姐姐，你也来一起玩嘛！”

　　姐姐！

　　石羽想着这么大了，还能有人叫自己姐姐！

　　脑海里画面，倒回到十年以前，一个婴儿的面容渐渐成长为清秀的脸庞，他要是还在，也这么大了吧！

　　还在回忆着，石羽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小男孩在做些什么。

　　男孩把滑板往前挪了挪，给石羽腾出一个位置出来，稚嫩的小手附抚在石羽肩上，按着石羽坐上滑板车。

　　“姐姐，抬脚，我们一起玩，很好玩的！”

　　石羽很听话的抬起了脚，脑海里响起了——“姐姐。”

　　耳边冷风呼呼刮过耳梢，两只耳朵冻得通红通红，石羽回神过来时，街道两边的景物快速闪过，来不及尖叫，石羽向前微微蜷曲腰抱着面前还沉浸在刺激游戏的男孩，两脚不停点刹在地面，吱吱吱作响，却是无济于事。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五秒... ...

　　时间过得如此漫长，石羽的心整个提吊在寒冷的夜中，瑟瑟发抖。

　　怀里的男孩只觉奇怪，满是好奇，自己明明邀请姐姐一起玩游戏，难不成她在玩新一种玩法！

　　“咣当——”
　　滑板在坡脚还没到路|口|交叉处与两人身体脱离，迅速往前冲去，撞在栏杆上弹回在斜坡与平面来回荡了几下，最后缓缓停下在人行道。

　　石羽突然掉落在地面，屁股和地面有个亲密接触，那疼感，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和小男孩分开，在地面滚了一圈，最后，头朝向坡脚方向，脚对着大马路，整个人趴在冰冷的地面，把宽阔的人行道占了大半。

　　一股冷风旋转个弯拂过路口。

　　或许，石羽下一刻会知道，这风不光冷身体，还冷心里。

　　寒风吹过，石羽手在地面挣扎了两下，头抬了起来，缓缓站了起身，看向前面刚刚从地上起身拍灰尘的男孩，自顾摇着头，脸上无奈的表情。

　　男孩却是依旧笑着小跑过来面对石羽，“姐姐，你还好吗？”

　　石羽心一慌神，脸上转瞬笑着，“还好，下次不可以这么玩了，很危险，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摔着了。”

　　男孩依旧活蹦乱跳，跳跃几步，捡起静止在地面的滑板车，“没事，我回家了，拜拜，姐姐！”说着朝人行道另一个方向走去。

　　石羽双眼视线跟随着男孩走的方向，不远处，眼神瞬间凝固了，上下眼皮不停眨巴着，纤细的睫毛似乎在纠结着触碰在一起。

　　深呼一口气，石羽闭着眼睛：刚刚自己摔倒在地的惨烈情况，莫不是被这群人看了过去，尤其那穿着灰白色棉衣的俊俏面容。

　　“哈喽！左医生。”石羽尴尬笑着，伸出右手，在空中凌乱摇摆，打着招呼。

　　左医生疾步跑向石羽面前，眼神满是担忧，“你手抬起来会有疼痛感吗？可不能逞强。”

　　石羽笑呵呵说道：“没事，你看看，这都好着呢！”掸掸衣服上的灰尘，甩甩胳膊，甩甩腿，紧接着问话道：“你这是才下班？还没吃饭？”

　　左荣点点头，“嗯，刚下班，和同事约着过来吃烧烤。”眼神朝四五人中的队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高个男陈围使去。

　　陈围站在不远处，眼神挑逗，用手比着尺寸，“零点三米，亲密社交范围。”收到左荣的眼神示意，不拘走上前去，语气平常，“这么晚了，也是出来吃饭的？”

　　石羽点点头。

　　左荣还在等候陈围继续问下去，半天没有回复，只见陈围转过身，对着身后一同相约的人们打个招呼，“走了，去对面吃饭去了。”

　　“咳——”左荣一个刀子眼瞥过去。

　　陈围继续向前走去，路过左荣，仿佛感受到寒风更加凌冽，裹紧了外套，“你看看，石小姐和刚刚的男孩子身手敏捷得很，活动可灵活了，又没有疼痛的地方，先继续观察观察，有其他情况可就医。”

　　身后的同伴关怀的眼神投向石羽，“没事就行，走呀，左师兄的女朋友，一起吃饭去，有事反正咱有现成的骨科医生！”眼神示意前面的陈围。

　　石羽眼神闪了闪，看了一眼左医生，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刚刚师弟的说法，低头沉思着，双手握拳，指尖在掌心肉摩挲着，而后抬头，笑着迎上左荣的目光，“我们目前还不是男女朋友，还在接触之中！”

　　众人一脸吃瓜的样子，陈围在前督促着后面围在一起的八卦的人群，“还吃饭不吃了？暧昧期很正常，你们是想在那里吃狗粮难不成！”

　　几个师弟快速跟上陈围的步伐，朝美食街走去。

　　左荣被陈围这么一说，面颊红了一片，是尴尬，是害羞，还是不安... ...或许都夹杂着有。
　　要是手中有东西，她真想扔过去闭住陈围的嘴，虽然这男人很妖孽，偏偏长了一张不合这张脸的嘴。
　　想着自己漫画里的前任男主角也是这般相貌，石羽更想一拳锤着陈围解气。
　　左荣的帅和陈围的帅气不一样，左荣是那种清新俊俏阳光男孩，尤其是今晚穿上一件灰白棉衣，仿佛青春校园里男主角的治愈型面容。

　　白炽灯下，左荣从荷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扯出一张纸来，低头看向石羽，眼神里多了一丝柔情，左手抚在石羽的脸上，右手缓缓抬起。

　　石羽眼里满是惊慌，当有些湿润的纸巾擦拭在自己脸上，看着左医生的脸，眸里多了激滟的情愫。

　　对面人行横道传来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左荣细细擦干净石羽的脸和手，还有些灰尘的外衣裤子，把湿纸巾揉成一团，精准投向在对面街道大步行走陈围头上。

　　只见对面男子捂着头，诧异四处张望，最后作罢朝美食街里走去。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厉害，投得这么准，还是这么远的距离。”石羽捂着肚子大笑，身边这男人仿佛自己肚里的蛔虫，知晓刚刚自己内心的小恶魔一般，提前为自己出气。

　　左荣拉着石羽胳膊的衣服，示意往前走着，语气都有些急促，“还得去把对面的刚刚‘作案’的那团垃圾捡起来了。”

　　石羽愈发觉得左荣可爱起来，偷笑起来：左荣出口气后，还得有些不安的捡起作恶的工具。

　　不一会儿功夫，穿过斑马线，美食街门口，一高一矮四处向地面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