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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动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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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道响动许久才终于停下,缠绕四周的黑雾皆隐入天机道的金光内,一十三天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并连堂戎方才脚下的几丝血迹,都尽数消失的干干静静,他像是从未来过一十三天,也未从天机道追随长阳而去。
诸神伫立天机道前,良久皆未说话,天机道恢复安稳,天地洪荒间各界轮回流转井然有序。
云何看着天机道沉思,细想过去种种,许久才面色担忧道:“一神一魔先后入世,各界必将动荡。”
自鸿蒙开辟至今,还未有一神一魔同时从天机道遁入轮回,祥瑞云何不敢奢求,只求别有天灾降世。
鸿蒙尽处不仅能看的见脚底下的九重天,亦能看的见人间各处,众神站在灵弋神木架起的桥上,只需拂袖拨开浓云,人间各处的潮起潮落兴衰落败皆尽收眼底。
白华去时,惯于躺在秋千上,他拂袖拨开鸿蒙尽处的云雾,太一仙人仍在他脚底下喂鹤,见头顶浓云散开,他抬头对上白华欢喜的笑脸,白华未说话,侧卧着指了指远处,似是要指到云尽头。
太一仙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不再打搅,站在九重天也朝远处瞭望了片刻,引着鹤去往山水池,白华见他走了,便收了笑,一个人坐在鸿蒙尽处多时,景池来时,人间正有一团晚霞在天尽头,似一团火焰绵延数百里。
晚霞稍纵即逝,从景池走来至坐下后,晚霞便已散去,白华看着景池笑道:“你怎么也来了,昨天那一下如今还疼吗?”
景池亦笑了笑,道:“不疼了,没什么要紧。”
白华躺的有些累,他从秋千上站起,活动了几下躺的酸痛的筋骨,景池以为他要走了,但白华却又坐下,少有的皱起眉头还不算,又生生叹了口难得的气。
景池忍不住问他:“你今日竟忧愁起来了?”
白华一时间未有言语,沉默时景池也没有再说话,白华似在沉思,过了片刻才道:“昨日堂戎的事,我竟从未料道。”
景池看向远处,说道:“是啊,谁能想到他能做出那样的事。”
景池脱口而出的殉情二字,没有说出口,一十三天的神尊和北境的魔尊在情字上起了渊源,却不是个能被拿出来谈论的事。
白华又道:“你昨日闯入天机道去救堂戎,我也未曾料到。”
景池愣了一瞬,才道:“堂戎本性并不坏,我救他不过随手。”
白华此刻才终于又笑开来:“他明明伤了你的桃树又伤了你。”
景池望着白华,笑他:“他做这些,不过是想引长阳神尊出来见他,亏你与太一仙人相知了近万年,堂戎的心思如此明显,你竟看不出来吗?”
白华别有深意的看着景池,道:“我原以为你深居南海,未经历过情字,应什么都不懂,却原来你心中都明明白白。”
景池笑道:“我虽未经历过,但总归是一个上神,又怎会什么都不懂。”
白华终于又起身,扯了扯躺皱的袍子,说道:“你总会经历的。”
白华未回去自己住处,,他站在鸿蒙尽处,一脚从一十三天踏出去跃入九重天,自从堂戎从天机道遁入轮回后,他便时时刻刻都想待在太一身边,一步也不愿离开。
景池立在鸿蒙尽处,将人间各处看了一遍,所望皆无异象,天机道处也静悄悄,没有任何神魔入世的征兆,他最后看往南海,南海的小木屋仍旧隐匿在桃花里。
他今日十分思念南海的家,虽万年间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来往,但仍旧思念,那里没什么别离,亦没有什么忧愁。
景池坐上了空荡荡的秋千,今日拂开的浓云不会再随意将人间遮掩,一十三天才过了不到半天,人间已从初秋变作雪日,天尽头的山头上白了一大片。
景池不曾去过各处,也未曾见过大雪,他向来追求安稳,浪迹天涯这等事,他时常觉得自己做不来。
泽央突然在他身后出现,问道:“昨日天机道撞的那一下,可还有哪里不适?”
景池正在对着人间百里雪景出神,泽央的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他从秋千上站起,转身说道:“未有什么不适了,多谢关心。”
泽央走上前,似在观察景池,过了片刻才道:“无事便好,今后不要再冒险了。”
景池笑了笑,道:“希望今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泽央在他的话里突然垂眸,景池以为他只是路过要从鸿蒙尽处出去,但泽央站上灵弋神木架起的木桥后,并未离开。
景池原本也想躺进秋千里,但泽央此刻站在这里,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靠在秋千里,却不敢太过放松,尽力的让自己身形看起来十分得体。
脚底下的各界看似毫无怪相,但泽央心中仍旧惴惴不安,天降异象是迟早的是,但究竟哪一天,皆未可知。
泽央走下木桥,衣袍牵着灵弋神木的树叶微微浮动,景池本以为他要走,与他独处的紧张里准备长舒口气时,泽央竟又未走,转个身又绕至他身旁,站在秋千旁往九重天之下看。
泽央个子长的高,此刻穿着件宽大的衣袍,他站在景池身旁,像棵树一样将景池笼罩,在一十三天的神息里浮动的衣袍不时拂上景池握着秋千绳子的右手,被拂了几下之后,景池觉得痒,便将手从绳子上松开。
景池一时间不知泽央要做什么,也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除了之前的无妄海,他并无与泽央独处的经验,要没话找话的说,他亦想不出此刻要说些什么。
因此这一刻的鸿蒙尽处,两个上神一坐一立,都没有言语。
神息浮动,送来清风,吹散了些景池心中的些许紧张,但泽央此刻突然挥手,拨开挡在九重天与一十三天的那层薄云,云下的白华正在喂太一仙人的鹤,但太一仙人却没了踪影。
白华抬头,一见一十三天的两人便笑开来,即便未说话,泽央也看出来他笑里的意思。
泽央只当作没有看见,问道:“人间你去不去?”
白华应是知道泽央的意思,他半靠在仙鹤窝旁的石头上,道:“你得等我一会儿我才能知道我去不去。”
泽央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寂静里看白华等回来太一仙人。
太一仙人回来时手里拿着个桃,看见一十三天站着两位上神,便立即俯首行礼,起身时将桃子递给白华。景池见白华接过桃子时,对太一仙人说了些什么,太一仙人摇了摇头,亦回应了他几句。
两人说完,白华拿着桃子飞身上了一十三天,将脚底下的云重新拨来遮上,他在石凳上坐下,啃着桃子笑着说道:“人间我不去了,我留在一十三天看家。”
泽央问:“他同你说了什么?”
白华笑道:“他没有同我说什么,是我问他想不想去人间走走,他说不想,因他家的小仙鹤要出生了,他得时时看着。”
泽央未再说什么,白华看看他又看看景池,说道:“他让你去哪里了?”
景池还未被派遣过什么事,他此刻还不懂白华的意思,一时语塞只摇了摇头,白华看向泽央,笑道:“有个现成的人在你身旁你不用,喊我做什么,你是怕他遇上什么应付不来?”
人间皆是凡人躯,但又偏偏可接纳天地万物,神魔仙人鬼怪妖皆可随意往来,无论是无妄海翻涌还是四海之源动荡,洪水滔天时最先涌入的皆是人间。就连上古凶兽逃窜,也能最先闯进人间,一脚踏平座人间山头。
去往人间一事,泽央未想过景池。
白华又笑道:“不过是去人间探查,横竖有什么我们也能及时赶到,我们景池那天挥剑砍堂戎那一下,我可是结结实实看了个仔细,我可没有他凶。”
虽没有人告诉,但景池心下已明白,他道:“人间我去吧,我也是一十三天的上神,不能因着我资历比你们浅,这些事就要将我排除在外。”
泽央道:“人间太过复杂,你还尚未去过人间。”
景池突然庄重道:“你要记得我是一十三天的上神,不是凡人。”
一句话点醒了泽央,他突然不知自己究竟在担忧些什么,凶兽作乱,海水翻涌,一十三天的上神自然有能力抵挡,即便这场来的太过凶猛,天机道亦能感知的到,只要他在一十三天,他便能迅速赶去。
白华此刻起身,桃子他已啃了一半,他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对望的两人,翻身又去往九重天时,说道:“你放心不下景池,就偶尔去人间看看他,他一个上神,又不是琉璃易碎。”
白华瞬间已跃了下去,没给泽央瞪他的机会。
泽央脚底下的云遮掩了九重天,他也未在拂袖拨开,景池偏头看了他一眼,泽央似在沉思,景池此刻也没有话说,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许是思索出了什么,良久后泽央终于转身,看着景池道:“此去人间,若发现了什么端倪,便及时告诉我,应对不了也不要逞强。”
景池看向泽央,眼前这位上神此刻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不出泽央是不是在担心自己,也未觉得在此刻去趟人间是件多么凶险的事,他是天地洪荒间的神,如今已位归一十三天,理应去做这些。
景池突然觉得这些人的担忧有些好笑,他是个上神,不是什么小仙小妖。
景池笑道:“我是个同你一般的上神,只是世面见的少些,资历也比你浅,但未必就脆弱到让你不能委派,希望今后无论做什么,你都不要担心我,就像你不会担心白华他们一样。”
这一番话里,泽央的眉头渐渐舒展,但仍是一副冷峻的模样。
泽央道:“你敢提剑对战堂戎,又敢在天机道内救人,你确实不脆弱,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