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青山》奶油小鹅

4、04

　　04

　　那年十月，是薛凝采生日。

　　薛凝采半夜偷偷想妈妈，想得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肿着眼睛在墙角压腿。

　　她人小骨头软，都不用徐山青帮她掰，自己就稳当当的。
　　徐山青平常都在一旁护着，这一次却说：“你自己先练着，我有事儿，出去一趟。”

　　薛凝采好奇：“山青哥，你去哪啊？”
　　“练你的吧，别问那么多。”

　　薛凝采撅了噘嘴，有点不开心，看着徐山青干脆离开的背影，悄悄拿手揉了揉眼睛。

　　这一天徐山青都没回来，薛凝采没精打采，连练功都不如往日练得专心。

　　到了晚上，叶小春从外面天月斋喊了一桌席面回来，替她庆祝生日。
　　师兄们个个送了她礼物，不算太值钱，贵在一个心意。

　　薛凝采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对她说生日快乐，又惊又喜，还没等眼圈红，外面有人步履匆匆地进来：“我没来晚吧？”

　　“晚了。”叶小春板着脸说，“没替你准备碗筷。”

　　“没事儿，我待会儿自己去拿。”徐山青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提了个好大的盒子，“草儿，过来。”

　　薛凝采一天没看到他，想得要命，闻言二话不说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眼巴巴看着他。

　　徐山青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看：“猜猜这是什么？”
　　薛凝采猜不出来，他说：“我特意给你买的，奶油蛋糕！”

　　盒子打开，露出一个两层的大蛋糕来，上面涂着厚厚的奶油，还用红色的果酱，写了“祝你生日快乐”六个字。

　　盒子上蹭了一点奶油，徐山青用手抹了，递到她嘴边：“尝尝。”

　　薛凝采张嘴，啊呜一口含住他的指尖，品了品，眼睛亮了。
　　“甜的……化了！山青哥，这是雪吗？”

　　她又犯傻，大家都笑起来。
　　徐山青将蛋糕放在桌上，快手快脚地插了七根蜡烛。

　　旁边师兄递来一盒火柴，他擦亮了，小心翼翼地挨个点亮。
　　烛光中，所有人都看向薛凝采，徐山青跟她说：“许个愿吧。”

　　薛凝采犹豫一会儿，为难地问：“只能许一个吗？”
　　徐山青喷笑：“想许几个都行，不过也别太贪心了，当心老天爷嫌烦。”

　　薛凝采神情严肃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想了很久，终于慎重地选定了三个愿望。

　　烛光摇曳，大家都屏息凝神，薛凝采十指交叠，在心里轻轻许下心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她能早日成角。
　　第二个愿望，她想把妈妈也接来城里一起过好日子。
　　第三个愿望……

　　薛凝采睁开眼睛，看向徐山青。
　　他站在那里，笑嘻嘻看着她，橙红色的光落在他白净的脸上，摇曳如波，将他稍显稚嫩的脸庞，也照出温暖弧光。

　　薛凝采许下第三个愿望，撅起嘴，呼地一声吹灭了蜡烛。

　　室内暗了下去，有人摸索着拉了灯绳，“啪”一声，头顶灯泡亮了起来。
　　徐山青在她身边坐下，又悄悄把一个匣子推到她手心里：“回去再开。”

　　因为这个，一顿饭薛凝采都吃得心不在焉，一直在猜，匣子里放了什么。

　　切蛋糕时，徐山青替她切了好大一块，喊她来拿时，看她还呆呆的，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傻子。”

　　有人识货：“这不是和平饭店的蛋糕？听说限量，一天只卖二十个，你小子这也能弄来。”
　　“提前好久订的。”
　　“我们这些师兄兄弟生日，怎么不见你这么费心？”
　　徐山青仰着下巴，鄙夷道：“你们又不是小姑娘，还要我哄啊？”
　　“好小子，厚此薄彼啊。”

　　师兄们一拥而上，把他给挤在中间又揉又捏，徐山青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叶小春发了话：“好了，别欺负你们小师弟了。”
　　众人这才放手。

　　徐山青脾气好，自己把头发理整齐，许诺说：“等你们生日，我也给你们买蛋糕。”
　　大家嘻嘻哈哈说：“算了算了，知道你把草儿当亲妹妹看，我们沾沾草儿的光就成。”

　　薛凝采一直在啄磨匣子里放着什么，闻言茫然地抬头看过来，一张脸白白嫩嫩，唯独眼睛，带一点点红。

　　徐山青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中，很得意道：“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你们就羡慕去吧。”

　　大家又都笑起来，只有薛凝采被看得有点脸红，垂下头去，手里紧紧抓着那个匣子。

　　好不容易大家闹腾完了，薛凝采自己回房间，跑到床上，迫不及待将匣子打开。

　　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本来只有一床，可徐山青怕她冷，又额外替她加了两床。
　　弄得叶小春骂他：“垫那么高，你也不怕她半夜翻下来摔着。”

　　薛凝采坐在上面，如同在云巅，匣子里的东西纷纷落下来，像是一把细碎的星星。
　　定睛去看，才知道是各色的发卡，有镶了珠子的，有涂了颜料的。

　　薛凝采连呼吸都屏住，看来看去，样样都喜欢，最喜欢的，却是一只嵌着蜻蜓的。

　　蜻蜓做的特别精巧，两只翅膀上面装了弹簧，稍稍一碰，就轻盈盈地颤动翅膀，像是飞了起来。
　　薛凝采捧在手里，怎么看都看不够。

　　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窗户，她看过去，开心道：“山青哥！”
　　“怎么样？”徐山青问她，“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你从哪弄的？”
　　徐山青只是笑：“喜欢就行。”

　　他没好意思说，这是他跑回家，从他姐姐那里翻出来的。
　　他姐姐有一大堆首饰，这一匣子，都是小时候用的，放了久了，简直暴殄天物。

　　还不如给小丫头戴，起码小丫头能开心好几天。
　　徐山青做好事不留名，打定主意，最近都不回家了，免得被姐姐抓住，又要挨揍。

　　“喜欢哪个，我替你戴上。”
　　薛凝采连忙把掌心里的蜻蜓发卡献上去：“这个。”
　　“你居然喜欢这个。”徐山青有点意外，“还以为你会喜欢那朵牡丹花。”
　　“我喜欢蜻蜓，你瞧，它像是要飞起来。”薛凝采向往道，“要是我能飞就好了。”

　　就能飞回家里，让母亲也尝尝，奶油蛋糕的味道。

　　徐山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替她把发卡别入发间。
　　薛凝采自己看不到，问他：“好看吗？”
　　“还成。”徐山青后退一步，仔细观赏，“要是你头发再多点，就更好了。”

　　她是个黄毛丫头，养了这么久，总算养黑了不少。

　　徐山青盘算着，给她弄点芝麻吃，余光看到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又像是想哭：“山青哥，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报答个屁，我又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才送你这些。”徐山青生怕她哭，连忙岔开话题，“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薛凝采却忽然垂下眼睛，脸颊上泛出一点红色，扭捏着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还挺迷信。
　　徐山青嗤一声笑出来，只要她不哭就行，不说就算了。

　　等他走了，薛凝采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头顶的星星好多，像是擦得很亮的银角子，一颗一颗，闪啊闪的。

　　她摸了摸鬓上的发卡，想到了自己刚刚许的愿望，闭上眼睛，又对着星星，再次许了一遍。

　　她想要，一辈子和山青哥在一起。
　　一辈子，都不分开。

　　好想吃蛋糕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