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协奏曲（金色琴弦同人）》clover怡

4、第一乐章

　　飞机在成田机场徐徐降落。
　　月森莲踏上这片故土之时，万般思绪汹涌而来。
　　他高中毕业后毅然选择了去维也纳留学，一去就是六年，中间只回来过一次，还是跟着老师回来演出，没有逗留几日。
　　对他而言，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回乡，因为有一件心事不得不去了一下。
　　这次维也纳乐团的世界巡回其实一开始邀请的是他的老师，而他听说世界巡回站中有一站是日本，便主动向老师请缨能否把日本站的合作演出名额交给他。
　　在维也纳学习的六年，月森莲的表现一直很出色，成绩每年都是专业第一，也与许多知名的欧洲乐团有过合作演出的经验。他从一开始高中毕业还有些稚嫩的演奏家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沉稳，驾驭舞台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不过，就是为人太低调了，平时不声不响的，与那些热烈奔放的欧美人相比，这个日本来的青年同个闷葫芦似的。
　　因此，这次月森莲主动提出请求，让他的老师惊讶无比，又十分高兴。
　　爱徒难得主动的请求，做老师的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以月森莲的水平完全匹配得上维也纳乐团这个全球数一数二的乐团。
　　于是，这一趟回国，月森莲还是带着演出的任务来的。
　　说到底以演出的名义回来会让他更加心安理得，毕竟因为那个请长假回国说出来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去事先联系好的票务处取VIP票，这是他早就预谋好的。
　　他想要她来听他的音乐会，想让她知道这六年来自己在维也纳的学习成果，那心理就好比是雄孔雀总是忍不住开屏来吸引雌孔雀一样。当然月森莲是不会承认的，他赠票的理由很单纯：音乐是联系他们唯一的媒介。
　　这也是这六年来他从未与她联系的原因。
　　除了每年新年寄出的一张明信片外，月森莲不想要用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她的生活。他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与她在一起，一起听音乐、一起聊音乐、一起演奏音乐，在异国他乡要完成这些心愿难如登天，那干脆就不去做。即使心里每天都会想着她，即使一触碰小提琴脑中就会浮现她的身影，即使望着蔚蓝的天空就忍不住遐想在另一个国度的她正在干什么……
　　月森莲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情绪叫做思念，这份情感叫做喜欢。
　　积累了六年的思念与喜欢，在今年他终于算是学业小有成就，是时候开花结果了。
　　所以他回来了。
　　走在熟悉的街头，映入眼帘的每一条路、每一家店都会把他的记忆带回高中时代。他和她一起走过这些路、路过这些店，那时候的他不爱说话，便会静静听着她的声音如小鸟一般悦耳而动听，听再多都不会腻。
　　慢慢地走到星奏音乐厅那块，这次演出的地点就在星奏音乐厅。当月森莲知道这个事情后，脑中立马闪过了“命运”二字。这次回乡的意义变得更加的重大，就好像是离家的游子多年之后给母亲的汇报演出一般。
　　不仅如此，星奏音乐厅如今于他而言还有另外一个含义，因为她今年新年寄给他的明信片中有说道，她顺利入职了星奏交响乐团，所以这个地方还是她排练、演出的地方。
　　在音乐厅前驻足良久，月森莲看到宣传栏的海报上写着：祝贺日野香穗子入团周年纪念音乐会。
　　他才知道，这个去年年底才入团的女孩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跃升为乐团的小提琴首席！
　　月森莲情不自禁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也在不断努力、不断进步呵。
　　这样就好，这样很好。
　　特别巧的是，音乐会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19:30，月森莲去往票务处询问是否还有余票，很幸运的，票还没有售罄。
　　他看看时间，离晚上还有些时间，便打算在附近找一家咖啡馆休息一会，顺便解决下晚餐。
　　晚上的音乐会，月森莲能买到的位置不是很好，正厅偏后方，但好歹是正对舞台。
　　他看到日野香穗子走在乐团所有人的最前方，心中莫名其妙的就涌上一股骄傲的感觉。
　　她的小提琴比高中时候更好了，那是当然的，高中时候她几乎就是一个小提琴初学者，能看着谱完整拉完一整首曲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但经过四年的系统学习和这一年的乐团历练，她的琴技更加娴熟，已然是一位成熟的小提琴演奏者。
　　而更让月森莲安心的是，她的琴声还是如当年一样，温暖、柔和、有一种感动人心的力量。
　　这是他喜欢她的地方，就像她的人一样永远是那么温和、那么开朗、又那么坚韧。
　　压轴曲目是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她的表演很完美。
　　月森莲的视线几乎离不开舞台上那抹红色的身影，今天她穿着纯白色的礼服，整个人就好像是天使一样，即便是远远望着都会被她打动。
　　演出结束，全场热烈的掌声。
　　女孩大方地微笑，向台下深深一鞠躬。
　　安可曲的时候，她还热情地带着所有人活跃气氛，是一个亲切又活泼的首席——与月森莲截然相反。
　　整场演出结束后，月森莲按捺不住想要见她的心情，去往后台。星奏音乐厅他小时候一直陪母亲来演出，所以对于里面的结构十分清楚。
　　乐团有人认出他来，兴奋地拥上前与他打招呼，月森莲却只问：“日野呢？”
　　“欸！你们有人见到日野了吗？”
　　群众们纷纷摇头，还有人不满地吐槽：“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回头自己一个人跑没影了，这主角都没了，咱还要不要喝一杯？”
　　“喝啊！”众人纷纷附和。
　　被月森莲叫住的人无奈地冲他耸耸肩：“就是这样，日野她好像先回去了。”
　　月森莲有些失望，至少把演出票给她也行。
　　于是，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用信封装得妥妥帖帖的演出票，递给其中一人，嘱咐道：“能替我把这个交给她吗？”
　　那人欣然接下，笑着向他保证一定会送到。
　　月森莲这才放心地离开星奏音乐厅。
　　一边走一边想着，这附近也就一个地铁站，日野香穗子无论要去哪里都要先去那个地铁站，这么想着，他心中的希望一下又被点燃了，疾步向地铁站走去。
　　星奏站大楼上的广告屏上正在滚动播放着维也纳乐团来日的宣传，他的演出画面也被剪进了宣传片中。虽然之前在维也纳时也有在公共场合见过自己的海报，但在自己的家乡看到自己和那个梦幻的乐团在一起，还是让月森莲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在车站前的广场上停留了会，环顾四周寻找日野香穗子的身影，但哪儿都不见那个女孩。
　　也许她已经离开了吧。
　　正那么想着，他忽然看到广场另一头的雕塑下面，红发的女孩抬起手来朝一个方向挥手。
　　月森莲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见女孩挥手的方向跑来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土浦梁太郎。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还有联系。
　　废话，在同一个城市，他们俩有联系并不奇怪。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直到这时，月森莲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以为日野香穗子会乖乖的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为什么会觉得只要他回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对方就一定会回应他？
　　也许她早已心有所属，甚至有了婚约，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月森莲的心里凉凉了。
　　土浦梁太郎和日野香穗子从高中时候起关系一直很好，同为普通班的参赛选手，这俩之间总有种旁人没有的默契。连月森莲都能看出来，土浦梁太郎很欣赏日野香穗子，每次关于她的事情，土浦梁太郎都会第一时间发声，只要日野香穗子有困难，他必定第一个冲上去帮忙。
　　如果这么多年，他还是像当年一样陪在日野香穗子的身边，那么日野香穗子是不是会被他感动而慢慢地接受他了呢？
　　今天对日野香穗子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却没和乐团的同事一起，反而选择和土浦梁太郎一起过，那是不是更证明了他对她的重要性？
　　月森莲看着土浦梁太郎无比自然地接过日野香穗子的包，日野香穗子侧过头冲他甜甜的微笑，而土浦梁太郎也笑得十分的温馨而幸福。两人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肩并着肩往车站里走去。
　　月森莲只得呆呆地立在原地，十二月的寒风呼呼拍打着他的脸颊。
　　心中所有的希冀都化成了一滩灰。
　　另一个不安慢慢浮现：那么她会不会接受我的演出票，来看我的演出呢？
　　维也纳乐团的票，只要是学古典音乐的人应该没人会轻易放弃吧……
　　月森莲苦笑着，如今这场音乐会对于日野香穗子来说可能只有这一个吸引力了。
　　虽然他心有不甘，但还是万分庆幸。
　　至少还有机会让她听到我的音乐。
　　这就够了。

　　出师未捷，在落地的第一天，月森莲此次回乡最大的任务就宣告失败。
　　他唯有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巡演上，以此来稍微宽慰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他的表演是下半场压轴，有很长的等待时间，但刚开场他就忍不住偷偷站在舞台侧边观察观众席。
　　他问票务取的票是在第三排正中的位置，如今那个位置是空的。
　　她还是没来吗？
　　连维也纳乐团的名号都无法吸引她来这场音乐会，难道是因为看到了他的名字、不想见他，所以故意不来的吗？
　　月森莲倒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乐团总监路过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道：“别紧张，我知道这是你回来的第一场音乐会，肯定想做到最好。不过还是要放平心态。”
　　“嗯。”
　　乐团总监压根不知道月森莲的心思。
　　见月森莲还是很关注观众席，乐团总监不禁问：“有认识的朋友？”
　　月森莲摇摇头。
　　乐团总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忙自己的去了。
　　罢了，不管她来不来，这场音乐会都不能失败。
　　提着小提琴，月森莲稳步走向舞台中央，面无表情。
　　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他烂熟于胸，只单单地想着她，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时，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Bravo！”“Bravo！”“Bravo！”
　　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的掌声和欢呼声慢慢地停住。
　　月森莲向台下行礼时，眼神又不自禁地扫过三排正中的那个空位。
　　就当是一个告别仪式吧。
　　也许这个结局从当初他选择离开她的身边去维也纳留学时就已注定。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他们共同热爱的音乐还在，他们就永远不会疏离。
　　如今想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可能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感情是需要保鲜的。
　　下了台之后，月森莲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径直地走向那个地方——那个给予童年的他很大慰藉的地方，那个属于他的心灵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