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协奏曲（金色琴弦同人）》clover怡

3、第三乐章

　　现在，摆在日野香穗子面前有两条路。
　　一、安心在星奏交响乐团做一名小提琴首席，放弃追赶月森莲。
　　二、继续深造小提琴，争取有朝一日可以与月森莲比肩。
　　如果是高中时期的日野香穗子，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二，那时候月森莲是她小提琴的启蒙，因为他的琴声让她爱上小提琴、爱上音乐，从而接受了莉莉的邀请，走上小提琴演奏者的道路。
　　那会的日野香穗子她一心只有追赶月森莲，因为这个目标那么近，就在她的身边，她每天都能见到他，经常能听到他的琴声，为什么不去追赶呢？
　　然而现在，大学四年加上在乐团的一年，她和月森莲的生活渐渐分开，月森莲依然是她仰望的存在，但那份追赶的心情却从切实可行变成了遥不可及。
　　日野香穗子不得不承认，进入星奏交响乐团后她满足了，她觉得已经证明了自己，尤其是一年就当上了乐团首席，这更让她沾沾自喜。如果不是这次现场听到月森莲的琴声，她可能会一直在第一条路上走下去，甚至还很心满意足。
　　在这时候，月森莲的出现给她带来了第二个选择，一个不得不痛下决心的选择。
　　真的很让人恼火。
　　为什么每次他的出现都要让我主动去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日野香穗子决定，就让圣诞狂欢夜来为她做这个决定。
　　每年的圣诞狂欢夜有一个传统项目，就是在狂欢夜接近尾声的时候，民选出当晚最受欢迎的演出，以及当晚的音乐King和音乐Queen。
　　如果今年的狂欢夜，她能够当选其中任一头衔，那么就继续、认真地追赶月森莲，不管多苦、多累、可能还要离乡背井，她将付出所有去追赶。
　　曲目就选巴赫的《恰空舞曲》，这一曲正是星奏交响乐团最终面试考核的演奏曲目，她对此很有自信。
　　时间很快就走到了圣诞夜。
　　星奏大饭店二楼的宴会厅布置得富丽堂皇，两长排自助餐桌气派地从门口直通表演舞台，满屋子美味佳肴的香气，酒杯与酒杯相碰之间溅出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水晶吊灯的映射下跃动出动人的光芒。
　　“香穗前辈，你来了。”
　　在门口等候日野香穗子的正是给她发出邀请函的志水桂一。
　　印象中与她一般高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需要抬头仰视的大男生。
　　志水桂一曲起手臂，如绅士一般邀请日野香穗子挽住自己的胳膊，然后带着她走进宴会厅。
　　日野香穗子惊讶得发现到场的嘉宾都是成双结对的！
　　“今年圣诞狂欢夜的主题是，约会。”志水桂一给她解释道。
　　“那……”日野香穗子脑子一转，思索起了志水桂一给她发出那份邀请的含义。
　　“今天晚上，香穗前辈是我的女伴。”说这话的他嘴角噙着温柔又得意的微笑，却让日野香穗子瞬间红了脸。
　　这小子在说什么羞耻的话？！
　　“前辈今天要上台演奏吗？”志水桂一问道。
　　“嗯。”
　　“我能和前辈合奏一曲吗？”志水桂一轻轻地提出他的请求。
　　如暖风一般的声音掠过日野香穗子的耳边，她的心也随之一动。
　　“曲子我都想好了，德沃夏克的《幽默曲》，可以吗？”大男孩的声音虽然软软糯糯，可是语气中却有着让人不能拒绝的霸道。
　　“可是我没准备过。”日野香穗子说。
　　“没关系，前辈你随便拉，我给你和。”
　　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日野香穗子还是被志水桂一给诱惑上了舞台。
　　当现场主持人提问哪位想要登台演出时，志水桂一第一个拉起了日野香穗子的手。
　　主持人八卦地看着两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前辈是我最喜欢的人。”志水桂一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全场欢呼。
　　日野香穗子赶忙解释：“他是我学弟。”
　　“嗯，前辈是我最喜欢的学姐。”
　　这小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日野香穗子心中吼道。
　　主持人又问：“那么，请告诉我你们要表演的曲目。”
　　“《幽默曲》。”志水桂一说着，牵着日野香穗子的手上了舞台。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提弓，演奏开始。
　　志水桂一虽然本科转念作曲专业，但是大提琴的水平还是一直在进步，比起高中时更加的轻柔和温暖，沉沉地在下面稳稳拖着小提琴，给人很踏实的安全感。
　　虽然平日也会和乐团的其他同事偶尔玩一玩双重奏，但那么正儿八经的表演从大学毕业以后很少有了，更不用说志水桂一的水平无疑是顶尖的，日野香穗子的演奏在他完美的配合下，非常舒适，很享受。
　　两个人的表演结束后，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在一起”“在一起”的呼声也是不绝于耳。
　　日野香穗子羞红了脸，逃也似的下了舞台，赶紧钻到一个角落中，恨不能变成隐形人。
　　匆忙之际，她压根就没注意前路，猛得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本能的道歉，抬起头来，脸更加烫了。
　　“月……森……”撞上的那人正是面容清冷、视线清透的月森莲！
　　“你怎么在这儿？”日野香穗子惊呼。
　　月森莲伸手扶住快要跌倒的日野香穗子，防止她再撞上其他人。
　　“刚才是你？”
　　不好！
　　被听到了！
　　完蛋！被他听到拉得那么烂的自己……怎么办？
　　太羞耻了，这儿怎么没有个地洞给我钻！
　　“那个……我有点事要……”
　　日野香穗子的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字——“逃”。
　　“喂！小心！”月森莲用力一拉，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女孩的耳朵紧紧贴住了自己的胸膛，急速攀升的心跳声让他心中一慌。
　　此时，日野香穗子的身旁一个端着满是酒杯的托盘的服务生稳步走过，就差那么一点，日野香穗子就要和他撞上，酿成惨剧。
　　心有余悸的日野香穗子此时心跳骤快，压根就无暇去思考这无限加快的心跳声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月森莲的。
　　直到她平复了心情，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贴在月森莲的怀中，这让她面颊更烫了，像触电一般猛的退后，与月森莲拉开一米远的距离。
　　“对，对不起！”深深一鞠躬。
　　月森莲转过头去，试图掩盖住自己发红的面孔，轻轻咳了一声。
　　“我，那个，真的有事！”
　　说完，日野香穗子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此地。
　　她没有骗人，她今天是真的有任务。
　　回到舞台边上的日野香穗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把自己练习的过程从头至尾回响了一遍，又再次过了下演奏中需要注意的重点，一切就绪后，等舞台上的演出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她举起了手。
　　“哟，这位不就是刚才和学弟上台表演的女生吗？这次是……”主持人的目光往边上望了望，“独奏？”
　　日野香穗子一点头：“《恰空舞曲》。”
　　“期待你的演出。”
　　架好小提琴，日野香穗子吸了口气，在心底给自己打了个气。
　　开始吧。
　　月森也在看着。
　　不能丢脸！
　　弓与弦相碰，悠扬的旋律从她指间流出。
　　音准，ok；节奏，ok；强弱，ok。
　　很好，完全照着谱面的演奏，这些年，她已经和小提琴非常熟了，绝无可能拉错。
　　可是为什么明明准确度那么高，她却一点都不开心呢？
　　心仿若是一潭死水，都不及之前与志水桂一在舞台上的表演舒服、开心、享受。
　　为什么？如此枯燥、无味！
　　快想起来啊！入团考核时激情澎湃的心情！
　　心里的焦急化作凄厉的音符，让现场许多人皱起眉头、捂住耳朵。
　　一曲终了，一片沉寂。
　　失败了……
　　她果然没有资格说什么追赶月森莲，她与他就是两个世界的，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日野香穗子苦笑着，向台下鞠了一躬，准备离开舞台。
　　却在这时，忽然响起一段清丽的小提琴声，从宴会厅的后方传来。
　　人群纷纷往后望去，很自觉地给琴声让出了一条道。
　　道路的尽头，蓝发男生笔挺立着，认真投入地演奏着这首曲子。
　　《圣母颂》。
　　让日野香穗子爱上小提琴的契机。
　　他的琴声干净、利落，清冷却不孤高。
　　就好像他的人一样，有着最严厉的标准，却也有着最温柔的贴心。
　　月森莲抬头看了日野香穗子一眼，女孩仿佛身体不受控制一般，自然而然地架起琴。
　　时光仿佛回到了合宿的那天晚上。
　　一个在二楼的阳台迎风演奏，一个在阳台底下轻轻托着。
　　风把两个琴声连接在了一处，合出最动听、最迷人、最和谐的音乐。
　　日野香穗子觉得自己手中的琴又变成了当年莉莉交付给她的那把魔法小提琴，只要脑中有旋律，就能帮助她顺畅、婉转地演奏出那个旋律。
　　只要脑中有旋律。
　　这么多年的练习，她读过的乐谱不下百千，可是脑中的旋律呢？
　　——“日野，你的琴声中有一种很独特的力量，千万不要磨平了它。”
　　这是高中毕业时，月森莲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原本不应该忘记的一句话，却被“追赶月森莲”的念头给覆盖住了。
　　两架小提琴只留一架独奏，另一架小提琴的主人大步走上台，站到了红发女孩的身边。
　　全场观众鸦雀无声，只听得悠扬婉转的琴声回响在宴会厅内。
　　这儿仿佛不再是狂欢夜现场，却变成了一座庄严肃穆的教堂。
　　动听的圣歌洗涤着每一个人的内心，当两架琴的声音又合到一起时，一种至高无上的欢愉感油然而生。
　　日野香穗子望着月森莲，对方也正深情地望着自己。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消失了。
　　他那么近，就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奏着同一个音乐。
　　他们互相应和，他们完美契合，他们的心还是连着的。
　　他，还是那个月森莲，仿佛从未远去。
　　最后一个音袅袅环绕，日野香穗子落下了感动的泪水。
　　“日野。”月森莲在她身边唤她，而日野香穗子已经没有余力去回应。
　　肩膀被强有力的手臂环住，日野偏过头，把眼泪埋在了月森莲的肩头。
　　主持人在边上都懵住了，轻轻问台下观众：“啥情况？这个才是正牌男友？”
　　月森莲拥着日野香穗子下了舞台，一路走出了宴会厅。
　　日野香穗子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平复情绪，月森莲知道，所以他带她去到了大饭店顶楼的观景台。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大堂或包间里谈天说地，观景台反倒是没什么人。
　　夜色非常好。
　　弯钩状的月亮悬挂于夜空中，三两繁星点缀其旁。难得的静谧。
　　“你在急什么？”月森莲清冷的声音与这清冷之夜十分的适配。
　　日野香穗子擦掉泪水，低着头不回答。
　　“进步是每天练习累积的成果。”月森莲说，“欲速则不达。”
　　“啊，”日野香穗子想到了那张纸条，“是你吗？”
　　刚问完，她一下就红了脸，如果纸条真的是月森莲留的，那么她那段日子丢人现眼的练习不都给他听了去了？
　　想到这儿，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月森莲轻轻的“嗯”着，算是对日野香穗子推测的肯定。
　　“我很……逊吧？”事到如今，日野香穗子唯一想到的缓解尴尬的办法就是自嘲。
　　月森莲却不可思议地说：“为什么？练习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可是再怎么练，也没办法像你一样。”
　　“为什么要像我一样？”月森莲拔高了音量，是真的感到诧异，“日野，我说过，你的琴声中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我……。”后面三个字轻到还没进入日野香穗子的耳朵就被风吹走了。
　　日野香穗子靠在椅背上，依旧低着头，轻轻地说：“维也纳很远啊，我们就像是去了两个世界。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们越来越远，然后再也不会见面，像这样交谈。你的音乐，和我的音乐，已经不是一个东西了。”
　　月森莲疑惑地问：“音乐为什么还分这个和那个？只要我们还喜欢音乐，就永远被它连接着。它……”
　　日野香穗子转头去看月森莲，那眼中的笑透着深深的无奈。
　　“日野，”月森莲坐起身，认真地凝视着日野香穗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日野香穗子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迷迷糊糊地问道：“你说什么？”
　　月森莲重新鼓足士气，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维也纳。”
　　“？！”日野香穗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不想停留于此，如果你想要进步得更快，如果……你应该跟我走。”月森莲说得很霸道，最后一句干脆就不是征求意见，而是下了结论。
　　“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跟他走，意味着什么？
　　他是以什么身份来邀请我？
　　高中同学？留学生前辈？小提琴琴友？还是……
　　“日野，抬起头。”月森莲说道。
　　日野香穗子下意识地听话抬头，却不想刚抬起头来，温柔的碰触点在了她的唇上。
　　如蜻蜓点水一般，身旁的男生很快收了回去，面色红晕，眼神闪避。
　　“月……月森君？”
　　日野香穗子觉得自己的脑细胞真的不够用，从刚才开始除了啸叫以外什么都不会！
　　“就，就是这样。”月森莲依然别着头，却倔强地坐在日野香穗子的身旁，“我想要你，来。”
　　“月森君？”
　　月森莲少有地展露出恼火的模样，猝不及防的转头，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两双水光盈盈的眼睛望着彼此。
　　夜的魔力再次慢慢把两人拉近。
　　这一次的贴合更加的长久、更加的深入。
　　比蜜都还甜的滋味在两人的心间流淌。
　　日野香穗子用手环住月森莲的背，紧紧抱住了他。
　　“回答？”
　　“如果有机会，我当然愿意。”
　　月森莲勾起唇角：“新年音乐会，我会带着我老师去听。”
　　日野香穗子惊得一把推开月森莲：“真假的？”
　　月森莲弯下眼梢，眉间温柔而舒坦，毫不掩饰他的喜悦之情。
　　“真的。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然后就看你的表现了。”
　　日野香穗子欣喜得一跃而起：“那还等什么？我要回去练习了。”
　　“喂！”月森莲叫住她，露出担忧的神情。
　　日野香穗子冲他笑了笑：“欲速则不达，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于是，刚刚被告白的女孩，就这么扔下了向她告白的男孩，义无反顾地奔向了自己的真爱——小提琴。

　　两人在观景台编织浪漫故事的时候，二楼宴会厅的最佳演出、音乐King和音乐Queen也决出胜负了。
　　最佳演出颁给最浪漫组——《圣母颂》。
　　音乐King——月森莲。
　　音乐Queen——日野香穗子。
　　志水桂一看着空空的领奖台，轻轻叹道：“月森前辈和香穗前辈的琴声，真的很合适。”
　　他缓步离开了宴会厅。
　　“一楼的面包听说很好吃，买一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