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协奏曲（金色琴弦同人）》clover怡

2、第二乐章

　　“啥？你就这么回去了？”土浦梁太郎拉着想要往大门外走的日野香穗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日野香穗子回头看他，仿佛在问：“不然呢？”
　　“来都来了，不去后台打个招呼？”土浦梁太郎不可置信，这女孩刚刚明明被感动得涕泪纵横的，恨不得一双眼睛都粘到那个人身上，怎么这会却像个陌生人一样如此果断无情？
　　日野香穗子垂下头去，沉默了很久。
　　土浦梁太郎直接把她给拉走了，没有拒绝就是默认。
　　星奏音乐厅是日野香穗子的主场，土浦梁太郎也来过很多次，所以去后台他熟门熟路。
　　维也纳乐团成员被安排在了一间大的排练室中，土浦梁太郎放眼望去，没有看到月森莲，找了一个人问，也表示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两人走遍了星奏音乐厅的每个房间，都没有看到月森莲的身影。
　　“他可能……已经回去了？”日野香穗子胆怯了，为自己想要逃离的心情找了个台阶。
　　土浦梁太郎指指手腕上的表：“演出结束才半个小时，他这就走了也太失礼了吧？”
　　乐团的大佬都还在呢，月森莲作为一个后辈怎么可能先走一步？
　　“啊。”日野香穗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但马上甩甩脑袋。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那里？一定是我想多了。
　　土浦梁太郎催她道：“你想到了什么？”
　　“没，不可能的，找不到他的话，我们也回去吧。”
　　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见他。
　　如果被他看到我现在这样的平凡、落下他一大截、还满足于现状不思进取的状态……
　　这么想着，日野香穗子就恨不得马上拔腿飞奔出这个地方。
　　可是土浦梁太郎却很坚持：“你说出来，如果他不在那里，我们就回去。”
　　日野香穗子横了横心，月森不可能知道那个地方，所以说出来也没事吧？
　　“跟我来。”
　　日野香穗子带着土浦梁太郎穿过一楼走廊，踏上二楼的台阶。
　　星奏音乐厅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中间有一个隔层，日野香穗子停在了这个隔层平台上。
　　三面的墙都涂了暗绿色的油漆，没看出有什么玄机在。
　　这时，日野香穗子走近右边的墙，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会。
　　土浦梁太郎全程惊愕地看着她，莫非这个地方有暗门？
　　还真被他猜对了！
　　在日野香穗子的身旁，一道门缓缓向内推开！
　　门内别有洞天，是一个装修精致的小小的练习室！
　　更让他们惊愕的是，练习室里站着一个两个人都很熟悉的身影，那人也正如他俩一样瞪大了双眼惊诧地看着他们。
　　“月森！”土浦梁太郎率先叫出声来。
　　日野香穗子已经捂住了嘴巴，泪水在眼中莹莹晃动。
　　“日野……”月森莲轻轻地唤道，不是真的在叫日野香穗子，而是一种紧急情况下的应激反应。
　　“你怎么？”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莲同时出声，一人的目光盯着月森莲，一人的目光紧紧锁住了日野香穗子。
　　此时，日野香穗子慢慢地、轻轻地说道：“月森君，好久不见。”
　　惊讶的神色已经从月森莲的脸上消失，他的表情变得柔和。
　　“你来了？”
　　“嗯。”
　　一旁的土浦梁太郎不耐烦地挠挠后脑勺，说：“屋里太小了，你俩聊，我先撤了。”
　　“喂！”日野香穗子不安地叫住他，土浦梁太郎却冲她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后，挥挥手潇洒地下了楼。
　　日野香穗子走进这间小巧别致的练习室，这里是乐团的前辈告诉她的，只有乐团的人才知道的秘密。
　　据前辈们说，很久以前有个世界知名的小提琴大师来这儿演出时就在这个房间中练习，二十年前改建的时候音乐厅不舍得敲毁这间有纪念意义的屋子，就以隔间密室的形式保留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日野香穗子问月森莲。
　　“我以前陪我母亲来这里演出的时候，她带我进来过。她说这里曾经是一个很伟大的小提琴家练习的地方，可能是想激励我吧。”月森莲浅浅地笑着。
　　礼貌、客气，比当年温和许多。
　　不知为何，日野香穗子的心里空落落的，被月森莲那么友好地对待着，她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你怎么会来这里？”月森莲侧头去看日野香穗子，目光虽没有当年那么冷峻，却藏着一种被克制的冷漠。
　　“我现在在星奏交响乐团……”日野香穗子想要说“首席”，但终究没有这个勇气。
　　月森莲轻轻“嗯”了声，两人便失去了话题。
　　那么多年在维也纳的生活怎么样？
　　你的小提琴又变厉害好多。
　　这次回来呆多久？
　　这些年的新年贺卡我都有收到。
　　……
　　日野香穗子心里有太多太多想要说的话，可是当月森莲就那么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紧张、纠结、挣扎。
　　结果只憋出了一句：“今天的演出，很棒。”
　　月森莲轻轻地“嗯”了声。
　　“我也，我也要继续努力。”
　　月森莲认真凝视着日野香穗子：“你很努力了。”
　　日野香穗子受宠若惊得直摇头：“比起你还差远了。真的。”
　　两个人就好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开启了商业互吹的模式。
　　“月森君，你变了。”日野香穗子感叹道，“变得……更加温和了。”
　　温和到让我不敢靠近。
　　月森莲转过头去，从日野香穗子的角度看，他的侧脸却比当年更加的冷峻。
　　“这次回来，待多久？”日野香穗子问。
　　“过完元旦。”
　　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想过回学校看看吗？”如果回去，我可以陪你。
　　“嗯，有时间的话。”
　　话题再次陷入僵局。
　　“火原前辈现在是星奏高中的音乐老师兼乐团总监，柚木前辈去了他家里的公司现在已经是集团CEO了。志水的话考了星奏音乐学院的硕士，不过他转去作曲系了，现在变得可厉害了！还有冬海妹妹，她还是坚定的走在单簧管演奏家的路上，很多家乐团都向她发出offer了，不过她本人还是想继续深造，可能会去国外吧。”
　　月森莲静静地听着日野香穗子的话，等她报告完了所有人的现状后，淡淡地问道：“土浦呢？他现在在做什么？”
　　“啊，土浦的话，他在星奏音乐学院指挥专业念硕士，明明本科还是钢琴，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转去学指挥，我挺佩服他的。”
　　“哦。”月森莲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挺适合他的。”
　　沉默再次降临。
　　两个人就那么肩并肩地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发声，谁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这就是该死的六年带给他们的疏离感吗？
　　明明距离那么近，却为什么觉得心离得那么远？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日野香穗子原本很喜欢，她经常会在排练休息之余偷偷跑进这个房间，按她的话就是“汲取大师的精华”，这儿是她的心灵氧吧。然而这一刻，这个心灵氧吧仿佛失效了一般，整个空气中都充斥着不自在。
　　想要靠近，可是不知如何靠近。
　　想要逃离，可是不想当个逃兵。
　　“我送你回去。”
　　终于，月森莲打破了沉默。
　　日野香穗子忙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这儿可是我上班的地方，路我熟。”
　　“可是时间……”月森莲犹豫着。
　　日野香穗子已经忙不迭起身，穿上外套、围好围巾、背起包来，等不及要离开的模样。
　　“那……有空再约。拜拜。”
　　说完，日野香穗子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练习室。
　　直到外面的冷风吹打在她脸上，刺骨的凉意钻进身体，她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像是高烧一场后的虚脱，连走路都有种飘忽忽的感觉。
　　有空再约……
　　他们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交换。

　　那次音乐会之后，有好几天日野香穗子都不知道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白天是照常的乐团排练，他们在年末有两场新年音乐会。
　　排练结束后，她就自己找了一个琴房，整夜都泡在里面拉琴，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回家洗个澡收拾收拾，再小眯一会，又开始第二天乐团的排练。
　　日野香穗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可她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努力，月森莲会越来越远。
　　如果不努力，她的一生就永远只能碌碌无为。
　　如果不努力，她究竟为什么而活？
　　她一天天的排练、录音、复盘、修正自己的演奏，周而复始，可是不行，完全不行！
　　技巧够不上月森莲的万分之一，甚至越来越差，越来越不堪入耳。小提琴仿佛在故意和她闹别扭似的，想要什么音不给什么音。
　　她没日没夜地练琴，小提琴的声音却一天比一天凄厉，仿佛在嘶吼、在惨叫。
　　在某天乐团排练结束后，乐团总监直接把她叫去骂了一通。
　　“你现在的琴声比周年纪念音乐会上表现的1%都不足！”
　　此时的日野香穗子早已经浑浑噩噩，山穷水尽，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改、怎么练，才能快速地进步，快速地追上月森莲。
　　只有在小提琴上追上他，她才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不然他们永远只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五天后的一个早晨，日野香穗子从琴房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凌晨又因为太疲乏不小心睡过去了，她不由自责起懒惰的自己。
　　忽然听到房门被轻轻敲了三声。
　　她赶忙跑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着琴房的主人，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又没睡？”
　　“睡了，一小会。”日野香穗子没精神地笑了笑，食指和拇指捏紧比了个小点。
　　琴房主人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纸条。
　　“早上在门口看到的，应该是给你的吧。”
　　日野香穗子接过纸条，上面没留任何名字，只写着五个字：欲速则不达。
　　“还有这个……奇怪了，怎么发到我们这儿来了。”
　　琴房主人又递来一张宣传单——

　　星奏圣诞狂欢夜
　　时间：20xx.12.24
　　地点：星奏大饭店二楼宴会厅

　　“和这纸条放一起的，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送的。”琴房主人瞥了日野香穗子一眼，“可能是想邀请你去？我看上面写着扫码报名参加。”
　　日野香穗子看了眼宣传单。
　　星奏圣诞狂欢夜是每年都会举办的活动，报名方式完全自由，不过限额500人，先抢先得。
　　狂欢夜上主办方星奏学院会组织优秀的在校生助兴演出，参加者也可以自带乐器上台表演，是非常自由且随性的狂欢Party，目的就在于给音乐爱好者提供一个互相交流、上台表演的机会。
　　日野香穗子在校期间也被叫过去演出过几回，但去年因为忙着准备星奏交响乐团的面试就没有参加。说来以报名参加的方式参与今年应该是第一次。
　　不过，为什么这张传单会和这张纸条一起送到她手中呢？
　　到底是谁送的？
　　日野香穗子道过谢后，收好纸条和宣传单，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脚还没踏出门，就听到琴房主人在身后叫住她。
　　“今天是我们琴行的定休日，不接待任何客人。”
　　日野香穗子转头道了声：“知道啦。”扶着墙壁走出琴行。
　　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禁抬手遮挡住眼睛。
　　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吸血鬼，每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不见天日。
　　可这一天天的，她又获得了什么？
　　她自嘲地笑了笑。
　　好累。

　　失去意识是什么时候日野香穗子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自家卧室，而是干净整洁的医院病房。
　　冬海妹妹泪眼婆娑地扑到她身上。
　　“香穗前辈，吓死我了！”妹妹软软糯糯的声音中揉着哭腔。
　　日野香穗子懵懵的，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着她。
　　“听乐团的朋友说前辈最近状态不好，我想着给你带些甜点，没想到敲门敲了好久都没声儿，吓死我了55555”
　　啊，是在屋里睡死过去了吗？
　　“物管叔叔用备用钥匙开的门，一打开门就看到前辈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前辈你到底怎么了啊？”
　　冬海妹妹担心地看着日野香穗子，那双眼睛都快把她给融化了。
　　“最近练琴太累了吧……回到家一松气儿就睡死了。”日野香穗子笑道，伸手捏了捏冬海妹妹软乎乎的脸庞，让她安心。
　　“医生也说你是疲劳过度，前辈已经那么厉害了，不需要那么努力了。”
　　日野香穗子侧头看到边上立着的盐水袋子，敢情来医院是补充营养来了。
　　“确实努力过头了。”日野香穗子嘻嘻笑着。
　　“太过头了！”一声严厉的呵斥，从门外走进一个板着面孔的男生，是土浦梁太郎。
　　他身后跟着一串熟悉的面孔，火原和树、柚木梓马、志水桂一、王崎信武。
　　大家都来了啊。
　　除了他。
　　日野香穗子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无语到了，他怎么会来……
　　“香穗子，吓死我了！”火原和树冲到床边，眉头拧成一个结，无比担忧地看着日野香穗子。
　　柚木梓马则在边上冷冷道：“有什么比命都重要？”
　　“你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吧？”火原和树心疼地问道。
　　日野香穗子想了想，饭团……泡面……炸鸡……泡面……饭团……没了。
　　她的小脑壳毫不留情地被敲了下。
　　一大篮子水果，还有一盒热乎乎的便当被放到床头。
　　“这可是土浦亲自下厨做的，水果篮子是我和柚木两个人买的。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火原和树教育道。
　　他真的是越来越像一名教师了。
　　几个人凑一起欢声笑语，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他们一起参加音乐比赛的那段时间。那时候虽然彼此是竞争关系，但关系却十分融洽。
　　日野香穗子觉得心里头暖暖的，遇到这些人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火原和树说着，依依不舍地望着日野香穗子，还不忘叮咛：“不许再过度练习了！”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真的不许啊！答应我。”
　　日野香穗子无奈地笑了起来：“知道啦，我现在想拉也拉不动啊。”
　　火原和树这才放心地出门。
　　待大家陆续出门后，走在最后的志水桂一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朝着日野香穗子走来。
　　“怎么了，志水？”
　　他从西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函递到日野香穗子的面前。
　　“圣诞狂欢夜的邀请函，前辈，一定要来。”
　　日野香穗子惊讶地望着他。
　　“一定要，恢复精神，来。”志水桂一的语调还是和当年一样缓缓的、软软的，说完这句话后，慢吞吞地朝门外走去。
　　“谢谢。”日野香穗子说道。
　　志水桂一徐徐地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瞬间又把日野香穗子的心给萌化了。
　　欲速则不达。
　　她在心里重复了遍纸条上的话，把视线落到手中的邀请函上。
　　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