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心动》好大一只兔子

4、第 4 章

　　04.

　　陈尔做了个很混乱的梦。

　　好像回到高中时候，晚自习结束后，她去餐厅三楼的空位置继续刷题，然后贺坚和路南越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她和路南越之间隔了一个空位。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把练习册放到中间，问她：“这题目你会做吗？”

　　她愣了下，好像又意识到自己已经上班了，于是心头一松，想说：“可是我已经工作了，不需要会做这个题目了啊。”

　　贺坚冲她疯狂使眼色。

　　于是她说：“不会。”

　　“你坐过来点儿，”他笑笑，然后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我讲给你听。”

　　于是，陈尔如愿以偿坐到了他身边。

　　一转眼，又变成她孤身一人落地朝城，入住酒店，却被走廊上的小混混吓得一整晚不敢睡着，然后当时在网上认识的白央翘课跑来陪她。

　　两个人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聊一些没头没脑毫无边际的话，嘻嘻哈哈到深夜。

　　场景转换，变成一群人在公司通宵加班。
　　白央被老板骂个狗血淋头，哭着求陈尔帮忙。

　　再后来变成她和路南越从民政局出来，结果在门口遇见贺坚，他笑嘻嘻地调侃道喜，然后跟路南越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又回头喊她：“快点啊，婧子。”

　　她笑容顿住，小声说：“我不叫婧子。”
　　然后很奇怪地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灵魂“穿越”到了这个女孩子身上。
　　她猛地脊背一凉。

　　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团狗毛糊住了鼻子，五十斤的“索隆”正肆无忌惮地趴在她胸口，认真地舔着她的脖子。

　　狗狗撒起娇来好像真的会忘记自己的体重。

　　陈尔扒开他的狗毛，抱着狗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发了三十秒呆，才彻底清醒过来。

　　太离谱了。
　　她回想梦境，还是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暗暗咕哝自己真的是小说写多了。

　　然后捞起旁边嗡嗡作响的手机。

　　“你好？”

　　“陈尔，”对方意识到她要挂断电话，连忙抢着说道，“别再挂电话了，我就说几句。”

　　陈尔深深吸了口气：“你说。”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我也跟你解释了，《九天》的事情我不知情，是黄总定下来以后才告诉我的，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的感情，就轻而易举被一个小项目比下去？”

　　“白央。”陈尔抠着手指，出声，“我也说过，这个事情已经翻篇了。我们不是一路人，大家各走各的，你也不用再纠结这个事情，祝你工作顺利。”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你别跟他结婚好不好？”

　　“我——”

　　“说真的，我一直在反思，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但是我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我就是觉得你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存在，我就想对你好，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只要接受就好了啊。何必为了躲我就去结婚？”

　　陈尔：“……”

　　对面越讲越激动，陈尔等她说完，才微微垂眸：
　　“白央，我结婚跟你没关系。”

　　说完也没再管对方反应，径自挂断电话，想了想，又点了加入黑名单。

　　结果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瞥到来电显示，才稍稍松开眉头，随手抓了抓头发，摸到水杯的时候发现空空如也，于是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趿着拖鞋往外走：“喂，宁宁？”

　　下一秒，立马把手机拿到离耳朵最远处。
　　依然挡不住电话那头劈叉了的大嗓门儿——

　　“陈尔！你给我解释一下，那朋友圈啥意思？！你丫的成什么精？我就出个差，一眼没看微信，你就给我搞朋友圈大地震啊？！”

　　“咋的，刚开年你给民政局冲业绩呢？！”

　　“上次去朝城，你连对象都没有，这才半个月不到，你跟我说你结婚了？咋的下次见面不会是你响应国家政策生三胎吧？山沟沟买媳妇儿都没这么快的，陈尔我可跟你说，买卖人口犯法！绑架逼婚也犯法！”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
　　陈尔越说越没底气：“我那不是喝多了吗？哎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拉开房门，结果迎面跟从浴室洗漱出来的路南越撞个正着。

　　他穿了件深灰色棉质家居服，头发还没吹干，水滴顺着发尾淌在锁骨处，衣服上氤开一小片暗色痕迹，手里端着杯咖啡，稍稍低头，神色不明。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很快抬眼，神色温和。

　　四目相对。

　　陈尔停在原地卡顿了下，电话那头宁星榆也跟着停了下，然后更大声了：“喂？喂？人呢？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

　　“早上好。”
　　他冲她笑笑，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手机上略过：
　　“宝贝。”

　　陈尔：“？？？！！！”

　　“咖啡给你放这里。”
　　他语气随意，把杯子放到旁边的餐桌上：“本来想过来看下你醒了没，正好，我现在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宁星榆那头已经炸了。

　　“陈尔！！！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们不光闪婚，还同居！！！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肥？！清晨七点钟不到，一个男人，在你卧室门口，叫你宝贝，你别告诉我这是哪家的外卖小哥！”

　　……

　　陈尔很没出息地把捂住手机，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你你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我我要去医院。”他拿毛巾擦头发。

　　“哎你别学我！”陈尔忙不迭道，神色一紧，“你哪里不舒服吗？”

　　路南越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下，一双眼睛漆黑，回头看她，然后慢慢叹了口气，笑得有些无奈：“陈尔同学，我是医生。”

　　啊这？！
　　救命！！！

　　陈尔尴尬地差点儿原地去世。
　　明明自己撒酒疯追着人家一通疯狂告白，显得自己多深情似的，结果一扭头，连人家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呃——”
　　她抱着杯子，眨巴眨巴眼睛：“或许……”
　　给我个狡辩的机会？

　　“其实我知道的……”
　　我就是大脑一时卡壳。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来得及。”

　　陈尔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欲言又止，最后只胡乱在桌上捞了瓶水，灰溜溜地狼狈遁走。

　　重新回到卧室，才发现宁星榆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想了想，回了个电话过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宁星榆没好气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劝你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大——等等，叔叔阿姨还不知道吧？想想也不知道，不然你这会儿应该在骨科躺着了，我跟你说，赶紧离了得了，后悔还来得及。”

　　陈尔咕哝：“那离婚现在不还有冷静期？！”

　　“那早冷静早离，你这么做——”

　　“星榆，”她小声打断她，握着电话：“可是，我喜欢他很久了。”

　　宁星榆一肚子火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隔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就闪婚？！天上不会掉馅饼儿，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不是不安好心？人心隔肚皮，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我不知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要跟我结婚。”

　　“你骂我也好，说我恋爱脑也好。”
　　“但是我真的喜欢他很久了，以前没想过能在一起。可是现在能在一起，我想试试。”

　　“宁宁，我也想过，可能有很多可能性，可是如果这次机会我也错过，真的会遗憾，我可能一直不甘心，一直没有办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所以，最后没有好结果，我也认。”

　　宁星榆听着，有点不忍心：“哎好了好了，知道了，以后被骗了别找我哭，我可不管你！”

　　“嘿嘿，我不，我就找你！”

　　宁星榆长长地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陈尔默默地“嗯”了声。

　　“行了，我刚刚就是瞎说的。”见她兴致不高，宁星榆又鼓舞士气：“也不用那么悲观，万一呢是不是？也不是就绝对没有真爱，至少他能跟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会莫名其妙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拉个人结婚。”

　　“说不定他本来就喜欢你呢！至少不排斥，再说，我们尔尔，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脾气好，性格好，就算现在不喜欢，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喜欢。”

　　“实在不行，我绑也把他给你绑到跟前，打到他不敢说不喜欢。”

　　“支棱起来，试试！”

　　陈尔眼睛一亮：“展开讲讲？”

　　“比如……”
　　宁星榆一边扒拉着手机在小绿书刷八卦帖，一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你们有没有什么亲密接触？先看他排不排斥？不排斥至少证明你还有机会，哎哎哎，对了听着听着啊——《保姆级女追男硬核攻略》，还有这个《撩汉宝典》，我等下都发你啊。”

　　陈尔：“……”等等！
　　“宁军师，你谈过几次恋爱来着？”

　　“一……半次。”宁星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太阳穴。

　　“得，咱俩谁也别教谁。”

　　宁星榆也不反驳，嘿嘿一笑：“你还没告诉我到底谁呢？哪路神仙，我认识吗？”

　　“不认识！”陈尔警铃大作，猛地拔高声音，又咳了咳，平静道，“你……你不认识。我去吃饭，挂了，拜拜。”

　　“呵，出息！”

　　万一呢？
　　陈尔冲完澡，揩掉玻璃上的雾气，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又忍不住回想起这几天的相处。

　　她倒也不敢自作多情幻想偶像剧情，当然也不是不知晓现实里存在的那些不安好心的恶劣事件。

　　与其说她相信路南越不会，不如说她相信自己。

　　她相信自己花费一整个青春喜欢的人，虽然未必能回馈以同样的感情，但至少磊落坦荡，尊重爱与被爱。

　　她谨小慎微暗恋这么些年，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把。

　　镜子里的人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脸，给自己打气。
　　转身走到一半，想了想，还是偷偷拿了旁边的唇膏。

　　路南越已经下楼买了早餐回来，在玄关处换了鞋，一边讲电话，一边把早饭盛进餐具，放到桌上。

　　见陈尔出来，他对着电话又讲了几句，然后挂断，喊她过来吃早餐，顺便嘱咐：
　　“门禁卡我给你留了一张，在茶几上，外面密码是100826。我今天比较忙，中午应该不会回来，冰箱里有牛肉和虾——”

　　说到一半，忽地笑了，偏过脑袋看她：“陈尔同学，你会煮饭吗？”

　　陈尔还在心里打着别的小算盘，定定地盯着他张张合合的嘴巴，闻言有点心不在焉地：“嗯？”

　　“或者，”路南越很快打起新主意，“你中午来医院——”

　　“路南越。”
　　她紧张地抿唇：“你嘴巴有点干。”

　　“嗯？”他抬手摸了摸。

　　按照教程，接下来她应该说，你需要涂点唇膏，正好我涂多了，别浪费，然后凑上去——

　　算了。
　　陈尔憋红了脸，也没能说得出口，最后一口气泄下来，把水杯推到他面前，只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多喝点水。”

　　他接过来喝了口：“好。”

　　然后看了眼手表，把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起身去换鞋准备出门：“中午自己点个外卖，或者没事做的话，可以来医院跟我一起吃饭。”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煮饭。”
　　她捏紧手里的唇膏，往后背了背手，然后屁颠儿屁颠儿跟过去，想了下，又给自己正名：“还有我要解释一下，我知道你是医生，我就是睡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别往心里去。”

　　路南越换好鞋，起身的时候余光瞥到她手里的东西，背过身的时候轻笑了下。
　　然后淡淡“嗯”了声，很做作地叹了口气：
　　“不过说实话，确实，还挺伤人。”

　　“？”
　　应该也不至于吧？！

　　陈尔微微瞪大眼睛，想了一下：“那我跟你道个歉？你——”

　　话没说完，他忽然倾身。
　　唇上一热。
　　转瞬即逝。

　　陈尔甚至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里一松，唇膏被人拿走，她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耳边：“好，原谅你了，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