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02.
然后,一朝酒醒,翻看聊天记录。
她才真真切切地发现自己多了个男朋——
不对。
“未婚夫”好像更准确一点。
“冷不冷?”
耳朵被人用手背碰了下,陈尔的真实感才回笼,咬着咖啡吸管偏了偏头。
路南越接过她的行李箱往前走,然后回头冲她晃了晃手机:“打你电话了,一直没人接。”
陈尔努力忽略掉周身那点儿残留的余温带来的心悸,小幅度地扯了扯围巾,捧着咖啡抿了口,亦步亦趋跟上去:
“我手机丢了。”
“哦?”路南越稍稍扬眉,往她身后服务台看一眼,调侃:“广播寻人,办法不错,挺聪明。”
“……”
陈尔小声还嘴:“你不如直接骂我蠢。”
路南越看着她,笑了:“先去吃个饭?”
陈尔捏着纸杯,乖巧任人安排:“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方向去。
剩下身后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贺坚呆愣愣地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自己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意外丢失过几年记忆什么的。
“舅舅?”唐小唐眨巴眨巴眼睛。
贺坚也眨巴眨巴眼睛,慢慢吞吞地“啊”了声,然后犹疑道:
“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是的舅舅,”唐小唐小声提醒,“他们好像把你忘了。”
“对啊卧槽!”
贺坚终于回过神来,一手扛着小孩,一手拎着行李箱,边跑边疯狂呐喊:“喂,怎么回事?!路没良心,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
四个人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填肚子。
几年不见,贺坚倒还是一如既往地话痨:“我还就说,你丫的能这么好心?下了手术就往外跑,头次见你这么积极,就为了送我来机场接这小子。”
“我还寻思着,我俩加一起怕是都没这个待遇。”
“好家伙,搞了半天,我们才是被捎带的那一个。”
“亏得我还怪感动的,给你加满了一箱油,啊呸不要脸,还我油!”
“你没坐车吗?没帮你接到人吗?”
路医生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觉得愧疚,漫不经心地剔掉水煮鱼上面的香菜和花椒,然后夹起鱼肉放到陈尔碗里,随意扬扬下巴指指她的碗,笑道:“想什么呢?再不吃你贺组长等下把盘子都要舔干净了。”
“你骂谁是狗呢?你当我听不出来啊!”
“嘶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看见没看见没?看你男朋友什么德行!有啥想不开的啊妹妹,你跟这种人在一起没前途!”贺坚气急败坏。
陈尔小口吃掉面前的鱼肉,抬眼偷偷瞄了眼身边人,红着脸低头笑笑,没说话。
“行,你们秀吧!”
贺坚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索性把面前的盘子都推到对面来:“来来来,都给你们吃,不用管我们单身狗死活!”
被陈尔抬手推回去。
贺坚眼睛一亮:“我就说,妹妹还是好——”
“他不吃辣。”陈尔小声默默补上一句,然后默默把那盘红油鲜亮的辣子鸡挡了回去,换了份蘑菇肉片到路南越面前。
路南越侧头,看见她眼底的狡黠。
两个人相视一笑。
贺坚:“……我不活了。”
“叔叔,想开点,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唐小唐舔着油亮的嘴唇,从鸡腿中分神,插话。
贺坚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准备抱住侄子,一句“对,叔叔还有你”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朋友接完后面半句话:“至少你还有狗粮。”
贺坚:“……上天呐!让我死吧。”
陈尔抿唇偷笑。
其实她想过无数次再碰面的场景。
或许是街头偶遇,互相点头算作打招呼;
又或许是凑巧参加了共同好友的婚礼,客气寒暄;
又或者时隔太久,根本全无印象。
即便在除夕那晚之后,她也没有真的坚信他把这件事当真,或者勉强碰面,然后无话可说,互相尴尬之后默契地选择忽略掉那天晚上的话。
毕竟,太随意了。
随意到,让她不敢去深想他做这个决定背后的原因。
“吃饱了?”
路南越出声,陈尔立马回神,忙不迭点头。
“贺组长,”他转过头,拉长语调,“您吃完没?”
“完了完了。”
贺坚火急火燎地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站起身:“你买单啊,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妹妹你也挺久没回兴城了吧?不如我们去——”
“不是我们。”
路南越买单,把椅背上的羽绒服给陈尔披上,然后抓起车钥匙和大衣,边往外走,边扬手招呼出租车:“是你。”
贺坚:“?”
路南越把唐小唐送进出租车,然后单手扶着把手,保持开门的动作,从手机上抬头:“石主任说让你回一趟医院。”
贺坚只稍一想,立马警铃大作,三两步上车,爆了句粗口:“我就说,不让出院不让出院,非说我是为了讹他们钱,服了,这下再感染加重,我上阎王爷那儿给你儿子讨命去!”
路南越稍稍扬眉,也没说话,只“砰”地抬手把车门关上。
等车子出去很远,才听见慢半拍的贺坚反应过来,从车窗探出半只脑袋,扯着嗓子嚎:“不对啊,主任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路南越你个狗骗子!”
他笑笑。
“你怎么骗他啊?”陈尔睁大眼睛。
“他太吵了。”路南越偏过头,提醒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才笑了下,“影响我们办正事。”
“什么?”
……
车子在街口停下来。
陈尔几乎五年没有回来过,不过兴城看着没什么太大变化。
北方的冬天干燥又漫长,道路两旁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枝丫,古城墙古朴肃穆,周围挂着大红色的中国结和成串的节日小灯泡。
小孩子们拿着气球追逐嬉闹而过。
陈尔隔着车窗,看见外面的“兴城燕阳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几个黑体大字,不自觉提了口气,心跳飞速,抓了抓座椅边缘。好半天,才用余光偷瞄身边人。
他停好车子,熄火,坐在驾驶位上,没有直接下车,偏过头,同她视线撞个正着。
陈尔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错开视线,挠挠眼角。
“陈尔。”
他偏过身看着她,目光灼灼,稍稍停顿了下,语气温柔又冷静,提醒她:“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再给你留十分钟,想好了再做决定。”
见陈尔没说话,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开始计时——”
下一秒,“啪嗒”一声细微的开锁声响。
他抬头。
陈尔拉开车门,从包里摸出证件,回头看他,稍稍扬了扬语调,试图竭力克制声音里的紧张,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足够淡定,但还是在视线相撞的瞬间有些许慌张,最后只能胡乱摸了下耳边的碎发:
“你后悔了吗?”
他同她对视片刻,倏地笑了。
“不会。”
……
春节刚过,也不是什么特殊意义的日子,所以排队的人很少,整个流程很快。
在工作人员下班前,两个人成功拿到了红色小本本。
直到重新回到车上,陈尔都还有点觉得像做梦。趁旁边人不注意,悄咪咪迅速捏了下脸,结果疼得龇牙咧嘴,察觉到旁边的视线看过来,才清了清嗓子,迅速重新坐得端正,假装无事发生,装模作样地拿起新买的手机摆弄。
微信里,以前的工作小群消息已经99+。
她草草扫了两眼,无非是开工第一天,突然得知陈尔已经辞职的消息,几个要好的同事震惊之余讨论起缘由,又为她抱不平。
从陈尔一路跟着老板从公司刚起步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到回忆大家为了重点游戏项目《九天》的策划,通宵多少次,掉了多少头发,再到吐槽狗腿子拍马屁耍手段,恩将仇报剽窃别人成果等事件,越骂越觉得不爽,纷纷诅咒垃圾公司早日倒闭。
陈尔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想了想,拍了张刚出炉的红色本本,发到群里。
这条消息一出,瞬间再次炸锅。
“???”
“什么鬼?!你好像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这是什么新型骗局吗?那头的,把我们陈组长交出来!”
……
陈尔:“偷偷结婚,惊艳你们所有人。”
“?艹,玩真的?”
“不是等一下,我错过了什么吗?”
“组长你是被家里逼相亲逼疯了?”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们看看姐夫?!”
……
陈尔简单解释了几句——真的结婚,没有受刺激,没有被人逼。
群里起哄得更厉害了,纷纷要求看“姐夫”。
陈尔于是偷偷拍了个路医生开车的半边侧影,又觉得有点心虚,还是主动把屏幕递过去坦白:“可以拍吗?”
说是偷拍,其实也只拍到了方向盘上的半边小臂,手指骨节分明。
他似乎是思考了下,然后笑着:“我好像也没那么见不得人?”
陈尔霎时眉开眼笑,得寸进尺:“那,我也可以发个朋友圈?”
“陈尔同学。”
红灯亮起,车子稳稳停下,他把自己的也递过去:“自信点,合法证书,受法律保护。”
陈尔在心里小小地尖叫了一下,自己终于也有秀结婚证书的时候了。
她单手握着小红本,另只手调整相机角度。
下一秒,左手被人握住,他用指腹托住证书一角,然后很快顺势往下,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陈尔惊诧抬眼,对上他带着笑意的视线:“不是要拍照吗?”
“拍的。”她有点脸热,但还是很快拍了几张。
陈尔红着脸,心不在焉地挑了两张照片。
发朋友圈的时候,动态刷新,她才发现,在她这条往前几条,是路南越难得的一条新动态。
没有文案,就一张照片。
两张结婚证放在一起。
背景是民政局大厅,现在想来,应该是结束后她去卫生间的时间里。
她偷偷扭头,一颗心忽然飘起来,心脏鼓鼓的,有种隐秘的欣喜。
红灯结束。
他才将掌心里的那只手松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手心的汗。
抬眼间,隔着后视镜,瞥见自己唇角的弧度。
“现在呢?先送你回家?”
他问。
“啊那个——”
陈尔从飘飘然中清醒过来。
自己这次辞职到回兴城,都是很临时的决定,压根儿没跟家里说,现在还直接给人整了个红本本回去,老爸老妈不卸了她一条腿都说不过去。
她说:“你可不可以,先送我到长阳路的豪庭酒店?”
“嗯?”路南越有点意外。
他想过结婚这件事陈尔估计瞒着家里,也深知自己这么做实在不算磊落君子。
但还是很自私地这么做了,计划着做好完全的准备,一定会让她爸爸妈妈放心接受他。
只是没料想她连回兴城也没告诉家里。
“你就打算住酒店?”
“我已经在找房子了,工作也已经约好了几家面试。”
陈尔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太不靠谱,忙不迭解释:“快的话这周内就都能处理好,你放心——”
“你找房子,有什么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