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花引》松子soso

5、铮然

　　章五，铮然

　　“且慢！”张鸿飞在我刚要迈步离开的前一刻低喝。

　　我回过身去，望着他，他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萧先生，也许，下官错看先生了。。。”

　　回应他一个洒然的微笑，心绪却更加起伏，错看我的何止他一个？此时听得此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匆匆走出眉轩，飞身上马，掏出先皇赐予的玉佩系于颈上，此时此刻，我只想入宫，求那人，让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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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掩霞宫的夜，依旧斜月孤悬。

　　我整了整布衣，伏跪于御书房的门外，朗声道：“罪民萧畅，求见陛下。。。”

　　颈上系着的玉佩在月下闪着温润的光，我本以为，今生再不会用此玉佩，没想到事隔八年后，还是用了，眉娘，眉娘，是因为你多些？还是。。。我当真想在离京前，再见那人一面？

　　也许，这是今生的最后一面。。。

　　从此他在朝歌，而我回归草莽，从此他真正的天下归心，而我，只要醉眼朦胧着在徜徉在乡野间想念着他就足够了。。。

　　这些，我不愿再深思下去，且顾眼前，且顾眼前。

　　“进来！”低沉而悦耳的声音，有力又威严。

　　“是。”我应着，推开门。

　　远远地，一个极魁伟高大的身影，背立于书房的窗前，我想，再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那一身混着金丝银线织就的紫色盘龙袍了，再配上紫金闹龙冠，那么华丽，那么威仪，那么高贵，让人不敢逼视，这一刻，我觉得，与他相隔异常遥远。。。

　　而他，正是当今即位不足五年的，盛隆帝。

　　我向前七步，跪在他的身后，他亦不曾转身，只是低声问了句：“你是谁？”

　　我是谁？这个瞬间我转了无数的念头，对他而言我是谁？一个让他失望，让他愤怒，让他再也不想见到的臣子？还是。。。

　　我以额点地：“罪民，萧畅。”

　　“很好。。。”他突的转过身来，怒视着我，“你给朕抬起头来！”

　　我抬起头，望他着恼怒的表情，这本是一个喜怒都不形于色的，深沉的男人，可是他现在很愤怒，眼中的怒火似乎可以看出在燃烧的样子，是因为我么？

　　其实，八年的时间换来他今日的怒形于色，也不算一无所获,对不对？我在心里失笑。

　　“萧畅！你连夜以代罪之身，进宫见驾，所为何事？”

　　“罪民恳请陛下，让罪民在京城多多逗留些时日。。。”

　　“怎么？你的那些红粉知已都舍不得你走么？还是你仍在那些秦楼楚馆里买醉买笑，流连不已呢？”盛隆冷哼着。

　　我的心中一痛：“陛下见笑，罪民的知已于昨晚被人毒害，萧畅企求陛下，让罪民看着凶手落入法网，再离开京城。。。”

　　“知已？什么样的知已？”

　　“一个，萧畅愿以死相报的知已。。。”我的额重重的叩到地上。

　　“不准！而且，朕重传口御，限贬官萧畅即刻出京，如非宣召再不得入京城百里之内！否则，杀！”

　　依旧是那种低沉悦耳的声音，依旧是如同丹凤般斜飞的双眼，只是，眼前的人，那么陌生。。。

　　眉娘，眉娘，我愿以死相报你的知已知心，却要活着。。。活着。。。为了眼前那个人的平生宏愿。

　　“尊诣。。。”我重新站起来，膝盖上一片冰冷酸痛。

　　我后退着出了御书房的门，步行到宫门前，飞身上马。。。

　　掩霞宫的夜，孤月被乌云遮盖。

　　半晌，御书房内依稀有个低沉的声音传出：“来人，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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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儿奔驰了一天，累得再也不肯快跑，我索性放松缰绳，随它去，京城里其实也没有什么挂心的了，老管事杨伯，我早已安顿他回家乡养老，只等我离开，他就安享晚年去了。

　　要去哪里呢？

　　我从怀里掏出一刻也不离身的银制酒壶，拧开盖子，喝上一口，带着体温的老酒，今夜，起风了。。。

　　很久没有这样连夜赶路了，当年在这样春夜赶着夜路的，是只想放眼天下，走遍神洲的少年，而今，老马的背上，骆着的，只是一个身心皆疲，不知何去何从的浪客。

　　“呵呵。”我笑了，酒意开始涌上来。

　　“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曼声的吟唱，我知道，我已醉了。

　　“你是谁？”低沉又悦耳的声音。

　　我睁着半醉的眼，望着几丈外的老树下，有个高大的身影，倚马而立，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翻飞，那个身影在问我：“你是谁？”

　　“我是。。。铮然。”我的脸上泛起朦胧的笑意，“我是。。。一块试剑石。”我在马背上再也坐不稳，近乎狼狈的从马背上滚落下来。酒壶空了。。。

　　听到我的回答，那个身形竟然全身一震。

　　我索性在路边躺下来，今天的月，也像八年前那么亮，闭上眼睛，回想起，八年前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