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7、初探

　　晚上，和衣躺在床上，李小鱼盘点着今天获得的情报。
　　李小鱼知道那个丫头识字，但是认识的不多。要装作一个识字又不完全识字的人让她有点为难。她想起小时候隐娘教识字时，念了一遍《千字文》，她便全记住了。
　　她想起隐娘笑眯眯地说：“小鱼儿真聪明！”
　　为了考考她，隐娘从架上拿下一本书，“小鱼儿，这是《左传》，我给你念一遍，你听着。”
　　“初，郑武公娶于申……”
　　这篇念完后，李小鱼便记下了，随口便背了出来。
　　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她还记得当时隐娘那又惊讶又惊艳的眼光。
　　不过，这也有个麻烦的地方。李小鱼没有生僻字的概念。她觉得每个字都很熟悉。当陈溪让她念稿子的时候，她想起了丫头跟自己说过：“我认识的字不多，特别是哪种笔画多的，老是记不住。”于是，她但凡看到笔画多的，就停下来问他。
　　陈溪有怀疑自己吗？李小鱼想了想，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今天晚饭前，他带着自己四处逛了逛藏书阁，还跟自己介绍了放原稿的地方——在藏书阁的二楼，一个上了锁的屋子。
　　综合今天知道的情报，看来要找出原作者只有去找出原稿，再去找符合的字迹。虽然就算找到了原稿，再去找符合的字迹也是大海捞针，但总算是一条线索。

　　夜深了，李小鱼静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院子安静了下来。接着，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出门，动作轻得仿佛是一只野猫。她不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藏书阁大门的锁。回头看到那值夜的屋子，依旧在月光下静静沉睡着。
　　进了藏书阁，轻轻关上门，她直往那藏原稿的二楼走去。她拿出自己贴身藏着的银针，往锁眼捅去，轻轻探着，屏气凝听。但这锁却没像预料中一般容易攻克，忙碌了一刻钟，这锁还是纹丝不动。
　　“呜——喵——”藏书阁里巡夜的猫发现了李小鱼的动静，一只接着一只，往李小鱼身边聚过来。她平日喜爱小猫小狗，但这晚上，一群猫睁着一双双碧绿的眼睛，围着她不住嚎叫，叫声越来越凄厉，让她开始觉得慌张。她感受到院子中有灯光亮起。那个值夜的人醒了！
　　此地不可久留！李小鱼脚尖轻点，轻轻跃下楼梯，飞快闪身出门，身后手腕一转，那门锁又如原样锁了回去。旋即她跳上院墙，翻进自己住的小院。在落入小院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后值夜房的门开了，值夜人的脚步声在隔了一堵院墙的院子里响起。
　　好险好险。李小鱼定了定神，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

　　“咳咳咳！”李小鱼刚刚回屋，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些，然后又推门出去，快步走到陈溪门口。
　　“先生，先生？”
　　“丫头……咳……进来。”里面是陈溪有气无力的声音。
　　“先生？”
　　陈溪坐在床边倒着粗气，借着月光，李小鱼见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李小鱼忙去倒水。给陈溪送到嘴边时，她又闻到了血腥味。这可怜的陈先生，怕是活不长了。李小鱼心里想着，微微觉得有些伤心。
　　陈溪喝完水后，气也顺了很多。“丫头，你听到猫儿的叫声了吗？”
　　李小鱼心想，当然啦，刚刚还围着我叫呢。
　　“先生，我刚刚睡得死，没听见，这会听到了。”
　　“这会已经消停些了，刚刚不知为何都叫了起来，你陪我去看看吧。”说着，便要起身。
　　李小鱼忙找衣服给他披上，随后找来个灯笼，跟着陈溪往藏书阁去。

　　陈溪进院子时，见到刚刚进藏书阁看了一圈的孙期。
　　“先生，您也是听到猫叫声醒的吗？”孙期问道。
　　“是啊子成，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没有头绪。我听到猫叫声就起来，没见到什么异常，门也是好好锁着的。”
　　“我进去看看。”陈溪说着，孙期就继续开了门。
　　李小鱼随着陈溪进屋。他四处看看，检查了自己的书桌，又扶着栏杆上二楼检查了原稿室的锁。这时，这群猫又围过来，蹭着陈溪的腿，喵喵叫了起来，陈溪蹲下身，挨个摸着猫脑袋。李小鱼有些心虚，仿佛这群猫是在一只一只地和陈溪告状。
　　“可能是进大老鼠了。”说着，陈溪慢慢站起，转过身来看向李小鱼的方向。灯笼里透出的烛光照亮了陈溪的眼睛，李小鱼看到他的目光似乎正锁在自己身上，正有点紧张，便听到站在楼梯下的孙期笑着打趣道：“一向都知道先生见多识广，没想到还懂猫儿说话。”
　　“哈哈，子成，回去睡吧。”说着，陈溪也下楼了。
　　李小鱼心里在打鼓。他发现了吗？

　　送他回屋躺下后，陈溪突然说：“丫头，你困吗？”
　　李小鱼紧张得汗毛直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陈溪接着说：“我刚刚一折腾，现在没有困意了。”
　　“先生要是不嫌弃，我陪先生说说话？”李小鱼也睡不着，她想知道，陈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丫头，坐。”陈溪招呼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丫头，你今年几岁了？”
　　“十六岁。”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
　　“听山长说，你小时候便没了父母，是亲戚养大的？”
　　“是的先生，十岁时家乡闹瘟疫，父母和两个小弟都没了。”说着，她低下头，让目光变得忧伤起来。
　　“我以前也有兄弟，现在没有了。”陈溪叹了口气，“亲戚们对你怎么样？”
　　“还好。”李小鱼知道其实并不好，要不是丫头整天睡在马厩里，她也不会在火灾时逃过一劫。
　　“小时候的家里怎么样？”
　　李小鱼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始问自己的身世。是怀疑自己了？还是真的睡不着，想找个人陪自己聊天？
　　“小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但父母还时不时宠着我。”李小鱼说道。
　　这种情况下，为了增加身世的可信度，她得编个有细节的真实故事，她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便继续说道：“有一次娘亲带着我逛集市。我看到一头小羊，一只耳朵是黑的，其余都是白色的，两只眼睛盯着我看。我把一把青草递过去，小羊伸过头来就叼走了。我就想买这只羊，但知道娘身上钱不多，就没说，只是一直看着它。后来快走时，娘看到小羊还在，就咬咬牙给我买下了……”
　　李小鱼发现，她的故事还没讲完，陈溪的呼吸已经平静又绵长，他已沉沉睡去了。
　　诶，他真的只是睡不着？李小鱼有些哭笑不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