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58、文鸢

　　隐娘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有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陈溪抱着她时，她突然笑了起来，看得陈溪心中一暖。
　　“文鸢真是漂亮！”陈溪说着，依依不舍地把这个婴儿放到隐娘怀里。
　　“可惜不是你的文鸢。”隐娘笑着接过孩子，一脸慈爱地看着她。陈溪从没在隐娘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看到她对着孩子时的笑颜，陈溪突然觉得隐娘从未对自己真正笑过。
　　“也不是他的文鸢。”陈溪坐到一旁，似不经意地说着。隐娘闻言，立即警觉地看着陈溪，突然又轻笑一声，问道：“他现在可是在你手上？”
　　陈溪点了点头。
　　“杀了他。”隐娘冷冷地说道。
　　“你就这么恨他？”
　　“他自找的。”隐娘说着，低头往孩子的脸颊上贴了贴，又笑着哄起她来。
　　“他知道吗？”陈溪说着，又逗了逗这个可爱的婴孩。
　　隐娘抬头，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说道：“他只知道邓大夫妙手回春。”
　　“另外三个美人呢？”
　　“你说呢？”隐娘说着，脸上有一丝得意。
　　陈溪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好三弟！”
　　隐娘也笑了一阵，又细细打量起陈溪，说道：“你受了不少苦吧，脸倒是没有大变，身子却是单薄了不少。”
　　“能苟且活着就已是万幸了。我对不起韩子直他们。”陈溪说着，神色悲凉起来。
　　“当年应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我一直在查，但没有头绪，”隐娘说道，“我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何那么快就有了动作！”
　　陈溪看着隐娘，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也不明白，也许是造化弄人吧。”
　　接着，陈溪又问道：“你去年冬天在兰城就认出我了吧？”
　　隐娘闻言一愣，笑着点了点头：“难不成你也发现我了？”
　　陈溪笑而不语，继续问道：“你当时就开始布这个局了吗？”
　　隐娘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见你在济文书院过得很好，就想着任你去做陈云归陈先生好了。”
　　“那为何还要散播流言？为何要提醒他‘文鸢’的事？为何还要把我找回来？”陈溪想到，如果不是打前太子的旗号，东南的叛党也不至于这么快引起皇帝警觉。皇帝也不会急着把自己找回来，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隐娘笑着说道，“还真瞒不过你。”
　　说完，隐娘又逗起了怀里的女儿。这个姑娘很给面子地咧了咧嘴，倒把隐娘逗得笑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隐娘收敛了笑容，冷冷地说道：“他不仅想要千机阁，他还要我。他为了让我乖乖地做个后妃，竟能无耻到给我下药！”
　　“当年你出事后，他就找上了我。你四弟当时还小，你二弟心高气傲，看不上我这种旁门左道。但他求我助他一臂之力，来实现曾先生的毕生所愿。”
　　“我知道他常和你一起来曾先生家听讲，我以为他能和你一样。”说着，隐娘突然愣住了，自嘲般地笑了一声，看着陈溪，问道：“盛荣，你要是当年没出事，会不会现在就和他一样？”
　　陈溪摇了摇头，说道：“隐娘，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决然不会做这种事，但若当年的我没有出事，没有在民间经历这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我。我也说不好，要是我当年没有出事，现在会不会变得和三弟一样，会不会对你做这种无耻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老实。” 隐娘一笑，怀里的婴儿也跟着笑起来，引得隐娘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
　　“隐娘，我和皇帝做了笔交易，他不会杀你，等你身子方便了，就送你远走高飞。”陈溪看着她，平静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在此久留。文鸢要是在这宫中长大，保不准要像安阳公主那般，皇帝要她嫁人呢，她就嫁人；皇帝要她守寡呢，她就守寡。”隐娘用逗孩子的口吻说着安阳公主悲凉的半生，接着又抬头看向陈溪，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怎么？你不趁现在杀了他？这皇位原本就是你的。”
　　陈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还能活多久？要是我死了，再找个婴孩去造太平盛世吗？”
　　隐娘愣了一瞬，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盛荣，你以为我没想到吗？”
　　陈溪也愣了，突然有些期待地看着隐娘。
　　“他给你的药里加了慢性的毒药，想让你活不过今年，但煎药的宫人可是我的人！你放心，你就算自己再生一个，也能有时间把他培养成材！”
　　闻言，陈溪怔怔地看着隐娘，好一会才开口问道：“此话当真？”
　　隐娘点了点头。
　　陈溪脸上的笑容有点收不住了，眉眼弯弯，有些傻乎乎地坐在一旁发呆。
　　“怎么把你开心成这样？”隐娘好奇地问道。
　　陈溪好一会儿才收住了脸上的傻笑，郑重地向隐娘一拜，说道：“隐娘，谢谢你！”
　　“要感谢我就帮我去杀了他！”隐娘挑了挑眉道。
　　“恐怕不能遂你愿了，”陈溪笑着说道，“杀了皇帝，我这余生就要被绑在皇位上了。可我这余生，不论长短，都已经许给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