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在下》其羽

2、便宜徒弟

　　虞疏桐的坚持令北冥子感到惋惜，在他看来对方无非是固执地浪费了一个机会。
　　就在不少人面面相觑，甚至窃窃私语时，长老宁阑珊打破了僵局，她是刚刚北冥子提到的剑修之一，一身藕粉色长裙，很是温婉大方。
　　“掌门，我有一言。”宁阑珊说道：“既然这孩子执意要拜入路长老门下，此刻对方并不在场，不如先让他亲自走一遭看看路长老的意思，如果路长老仍不愿意收徒，那便再做打算。”
　　宁阑珊的话无疑是缓和了现场气氛，北冥子也十分赞同：“宁长老言之有理。”他继而看向虞疏桐，说道：“既然你一再坚持，那便去问问路长老的意思吧。”

　　拜师仪式结束，顾鸿影领命带着虞疏桐前往路云初的住处无为院，期间虞疏桐还是好奇询问对方为什么路云初从不收徒？
　　顾鸿影只能无奈耸肩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反正自从路长老入门以来就有着规矩，他很厉害，掌门也不是没有询问过，不过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具体是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想起刚刚虞疏桐在大殿的执着，顾鸿影忍不住提醒：“而且即便是做普通弟子，路长老也从不过问管教，现在路长老门下弟子们的课业，都是在其他长老那里完成的。所以虞兄……”他拍了拍虞疏桐的肩膀，颇有种让人浪子回头的架势：“若路长老不同意收你，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去做普通弟子。”
　　顾鸿影的话令虞疏桐心中打鼓，他来逍遥门前，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他以为自己拼尽全力争第一就可以离路云初更近一步，路云初是他修行的初心，更是他来逍遥门的动力，可如果路云初不要他，他该怎么办？

　　两人走了片刻，顾鸿影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院落说道：“那就是路长老的住处，无为院。”
　　此地风景秀丽，院落周围有着几株苍天大树，郁郁葱葱很是生机，只是老远的就能看见从院中飘出股股黑烟，越是靠近，空气中的焦糊味就越发明显，仔细闻，里面夹杂着肉香味。
　　“顾兄，那里是不是着火了？”虞疏桐看着那黑烟，怀疑人生。
　　对此顾鸿影早已见怪不怪：“没事，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院子正中央，正燃烧着一个火堆，一白衣男子背对着他们，烤着手中的东西。
　　“弟子……”
　　顾鸿影刚开口，就见那男子瞬间提起脚边的罐子浇灭火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着那升起的黑烟，顾鸿影见怪不怪，继续说道：“弟子拜见路长老。”
　　“原来是你啊。”路云初开口，声音温和，还带着些刚刚手快灭火的后悔，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是戒律院的。”
　　“您说什么？”顾鸿影没有听清。
　　“没事。”路云初没回头，咬了口刚刚烤好的鸡翅，说的话也因为咀嚼有些含糊不清：“你旁边那位不是门内的人吧。”
　　虽然他没有回头，但他还是察觉到顾鸿影身边有个陌生人。
　　“这是今年试炼中夺得魁首的弟子，叫做虞疏桐。”顾鸿影回答。
　　“哦，恭喜恭喜。”路云初漫不经心回应。
　　“掌门已经应允让他拜您为师。”顾鸿影继续说，虽然北冥子说是看路云初的意思，但这样说也不算歧义，顾鸿影想，他是真心想帮虞疏桐一把。
　　说罢，他还眼神示意虞疏桐大胆冲一冲，机会就在一瞬间，赶鸭子上架就看成不成功了。
　　虞疏桐会意，抱拳鞠躬道：“弟子虞疏桐，拜见师尊。”虽然路云初看不到。
　　“……”路云初沉默不言。
　　“弟子虞疏桐，拜见师尊。”看对方不回答，虞疏桐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路云初依然沉默。
　　一边的顾鸿影汗流浃背，看来假传圣旨，赶鸭子上架这招没有奏效，就在他纠结是否该开口挽救一下这尴尬的场面时，殊不知看似沉默的路云初同样汗流浃背。
　　路云初背对着两人，脸色难看，内心暴躁：“我就偷懒这一次没去拜师大会，怎么莫名其妙多个便宜徒弟？现在把他送走还来得及吗？可掌门都答应了，要是拒绝岂不是不给他老人家面子？不对啊我都不在怎么还有人来？难道是其他人不想收？啧，不能吧，不是试炼魁首吗？啧！麻烦！”
　　“路长老？路长老！”看路云初还没有反应，顾鸿影大胆开口。
　　“呃——”路云初长叹一口气，颇有种接受现实的无奈，他摆了摆手：“行了，让他留下吧。”
　　这个回答，令顾鸿影和虞疏桐喜出望外，这真是铁树开花，路云初是真的同意了？
　　“是，那弟子告退。”这个场面自己不适合久留，顾鸿影识趣地离开，临走前不忘给虞疏桐小声打气：保重。
　　随着顾鸿影的离开，一种尴尬的气氛笼罩着院子，路云初依然保持着背对的姿势自顾自地啃鸡翅，将身后人视为空气一般，这让虞疏桐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虽然面前的人是自己最向往的人，可他依然手足无措，经历过内心挣扎后，他鼓起勇气开口：“师尊。”
　　“走吧。”路云初把鸡骨头往灰堆中一扔，站起身子，揉着肩膀伸了个懒腰，这才转身正视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徒弟。
　　虞疏桐不得不承认，路云初与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在他的想象中，路云初必然是浩然正气，剑眉星目，浑身上下都透着强大的气场，这才符合大家的称赞和传颂，可面前的男子，年纪轻轻，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比自己高些，面色白净，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生的好看却显得放荡不羁，不像逍遥门其他人那般梳妆整齐，他衣服松松垮垮，束发也不规整，没有发冠，只用红色发带简单束着一部分，披散着一部分，给人的感觉是，他并不属于逍遥门。
　　路云初在一边的水缸中洗了洗手，随后整理了下衣服，瞬间闪到院门口，对着被甩到身后的虞疏桐说道：“为师带你去见见你的师弟师妹们。”
　　虞疏桐哑然，这就算拜师结束了？
　　这也太随便了吧！
　　绕过院子，又走了一段路，屋中的一幕更是让虞疏桐无话可说。来到逍遥门这几日，他也是见过其他弟子修炼的，不是学习心法，就是修习各种法术，但万万不像是自己看到的这般。
　　屋中摆着几十张书案，本是写字的地方，如今这里确实是坐着一群十几岁的男男女女，可认真修习课业的却少的可怜，大多是在浑水摸鱼，不是看话本，就是在互相嬉戏打闹，甚至有几人直接溜出屋子躲在假山后睡觉。若不是他们身上穿着逍遥门的弟子服，虞疏桐是真看不出他们和村子中的平常孩子有什么分别。
　　有人注意到了路云初，小声提醒着：“路长老来了。”
　　一瞬间这群弟子如惊弓之鸟，哗啦啦地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闹也不闹了，睡也不睡了，心虚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乖乖一齐开口：“弟子拜见路长老。”
　　对于他们这种懒散的态度，路云初也不生气，只是轻飘飘介绍道：“他叫做虞疏桐，是你们新来的大师兄。”
　　路长老竟然收徒了，这是小弟子们想都不敢想的大事，他们又惊又喜，齐声“哇”了起来，就连看虞疏桐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我们终于有大师兄了！”
　　“大师兄长得真俊俏！”
　　“我记得这个名字，这次试炼最厉害的第一名就是咱们大师兄。”
　　“唉，也不知道大师兄会在我们这里待多久。”
　　……
　　弟子们的议论，让虞疏桐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被弟子们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参观了许久，虞疏桐才得以脱身，小弟子们被路云初打发着写课业，虞疏桐则被他带着在屋外的一棵树下站定。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我的门下吗？”路云初冷不丁的问。
　　“因为师尊是最厉害的剑修，大家想要学习剑法。”虞疏桐回答，至少这是他的目的。
　　“噗。”他的回答，惹路云初发笑：“想好好修习的在我这里都撑不过三日，剩下的这些只是想学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或者讨个好名头，在逍遥门混日子罢了。”
　　看了看对方，路云初终究是不想误人子弟，说道：“你既然可以争夺魁首，那便不差，你想拜那位长老可以告诉我，我去和掌门说，你来这里就算是你一时发癔症胡说的。”
　　听到路云初要赶他走，虞疏桐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失望，还是不甘，即便路云初这样说，他还是坚定道：“我只想拜你为师，我不会走的，你若不要我，我可以做普通弟子。”
　　虞疏桐的坚定，倒是让路云初多了些误人子弟的愧疚，可他想，自己都已经给过他机会了，他把握不住，可怪不得别人，随即歪了歪头：“是吗？那，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