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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杯可可 ...

  •   回答陈以怀的只有沉默,陈以怀也只是闭上眼,眼眸无半分波澜。
      “回家去吧,温尔。”
      陈以怀不知名的态度让温尔心被揪起,只觉得难受。
      温尔又重新穿好那双沾血的袜子,只是迟迟不肯穿那双鞋。
      是真的脚痛。
      陈以怀给了她一双拖鞋,男款,灰色的,陈妈妈刚买的。
      “穿这个。”
      温尔手抓住床边的栏杆,用力到指尖发红,她眼眸含水,几乎要滴下来。
      温尔手上拎着那双黑色小皮鞋,然后扭头就准备走,连再见也不肯说。
      陈以怀就一直盯着温尔的背影,一直一直,直到房门被关上,他才一拳打在墙上,动作太猛,扯到伤口,纱布处又开始泌血,陈以怀痛得喘息,心也透不过气来。
      温尔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泪就落下来了,不自主,不由她。
      温尔避开了温妈妈和陈妈妈所在的那条走廊道,选择了绕开。
      温尔出了医院大门,从兜里拿出来那部新买的手机,她双眼空洞,她只觉得自己跟陈以怀相处十七年,却看不透他。
      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温尔努力收了情绪,立马联系了莫伽。
      莫伽听到温尔的声音,立刻就放心了。
      “终于等到你的电话了,没事就好。”
      温尔鼻音有点重,她嗓子涩得很疼,一路跑来,喝了不少冷风。
      “谢谢你伽伽,我的书包明天早上你再带给我吧。”
      莫伽忽然语气有些犹豫又带着试探。
      “尔尔,景明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温尔没听出莫伽话里更深的意思。
      “嗯,帮我谢谢他。”
      莫伽只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好……”
      几句闲聊后便挂了电话。
      温尔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穿着那双比她脚大很多的灰色拖鞋。
      温尔眼睛被风吹得眯起来,刺激得她想流泪。
      一个孤寂的背影,穿着白裙的女孩走在几近无人的街道。
      这一幕都被站在楼上的陈以怀看在眼里,表情冷得像寒夜里的冰。
      陈以怀只是出去找温妈妈,让温妈妈跟着温尔一起回去,以免路上再出什么岔子。
      温尔到家后不久,温妈妈也回来了。
      温尔听到开门声,还疑惑着,温妈妈回来得也太快了,怎么没在医院多待会。
      温尔洗完澡吹干头发坐在房间里,房间的布置都很精致,偏公主风的色调,墙上一副巨大的挂画,是温尔十四岁和陈以怀一起完成的作品。
      温尔看着那副画,画里的少女正仰躺在草丛里,而在草丛暗处有一位少年正暗暗的看着她。
      这幅画名叫《暗暗》,是陈以怀想的名字,这幅画拿了市里一等奖,这是属于她和他共同的荣耀,也是他们的名字共同出现在一张纸上。
      温尔站在凳子上,从书柜顶上翻出了一个铁盒,上面带着密码锁,是那副油画得奖的日子。
      温尔打开铁盒,把那部没有送出去的手机放进去,又从一堆小物件下拿出那个被压着的皮质的厚本。
      温尔小心翼翼的把本子放到桌子上,抹去上面的灰,深深吸了一口气。
      翻开最新的一页,温尔只写了一句话:我讨厌陈以怀。
      温尔心里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委屈,只盯着那句话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尔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隐形笔,脸上的红晕逐渐上延,羞涩又别扭的在纸张的背面写着:但我离不开他。
      温尔听到了房间的敲门声,像受惊的鹿一样猛的关上日记本。
      “怎么了,妈。”
      “妈妈开门了哦。”
      温妈妈拿进来一个药箱。表情温柔又心疼。
      “听以怀说你脚破了,还流血了,妈妈特意给你拿了药。”
      “谢谢妈,这不碍事。”
      温妈妈蹲下身,心疼的一点点帮温尔上药,细致又有耐心,生怕弄疼温尔。
      “怎么行呢,上了药好的也快些,听话啊尔尔。”
      这让温尔忽然想到在医院里,陈以怀也是这样蹲下为她脱下鞋袜。
      温尔看着妈妈这幅模样,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幸运了,遇到这样好的妈妈,她还难过什么呢。
      温尔伸手去摸妈妈头上的发丝,白发已经冒出几根,她眼眶有些湿热。
      “妈,谢谢你和爸爸一直这么爱我。”
      温妈妈莞尔一笑,语气充满宠溺。
      “说什么傻话,我和你爸爸生了你,当然会一辈子爱你,你爸爸又常年不在家里,妈妈当然要加倍的爱你,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妈妈没满足过啊?”
      温尔点点头,回想起从小到大的一切,她的生活是大多数女生所羡慕的,有爱她的爸爸妈妈,不愁吃喝随心所欲的物质条件,还有一个事事顺着她的青梅竹马,温尔只觉得恍然如梦。
      因为太过爱和依赖,所以更加小心翼翼,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离不开对方,谁都不敢乱下赌注。
      药上完了,温妈妈起身抱抱温尔,轻轻吻她的额头。
      “乖孩子,别瞎想,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
      温尔乖巧的点点头。
      温妈妈还是觉得不对劲,她觉得女儿回来之后始终跟有心事一样。
      “怎么了,尔尔,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还是谁惹你不开心了,这么多愁善感。”
      温尔本想摇头,可是还是试探着问妈妈:“妈,一个你很想得到的东西,想把他买回家,可是他不甘心只当物品,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跟你回家,你如果开口了,他又有彻底讨厌你的风险,你会怎么做?”
      温妈妈认真的转这个逻辑,忽然笑了,她知道了。
      “一样东西属不属于你,你想知道结果对不对?”
      温尔忽然肯定的点头。
      “是啊。”
      温妈妈拍拍她的头。
      “尔尔,如果真的属于你,你就不会想这么多了,无论何时都要学会自己成就自己,明白吗。”
      温尔只是点头。
      “我知道了,妈。”
      温妈妈准备离开房间,却忽然问她。
      “毕业了有出国的打算吗?”
      温尔当然摇头,她才不想离开这里。
      “不啊,我不想离开南林,更不想离开妈妈。”
      温妈妈松口气。
      “妈妈也是这么想的,陪在我身边,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幸幸福福一辈子。”
      温尔和妈妈道了晚安,就准备钻入被窝。
      陈以怀在病床上躺着直至深夜,丝毫没有困意。
      他准备起身去走廊上透气,却发现拖鞋被穿走了,他懒得再去麻烦,就又躺回去了。
      陈以怀满脑子都是温尔跟景明打电话的模样,她关心景明,景明回不回去她那么担心,那他呢,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一句疼不疼。
      陈以怀只觉得他要几乎要发疯,他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臂,直到咬出血痕,才觉得泄愤。
      陈妈妈给陈以怀重新买了部手机,办了新的电话卡。
      陈以怀拿着那部手机,只觉得烦,看到手机,他就想给温尔打电话,问她的脚好了没有,回去的路上有没有害怕。
      可是直到陈以怀出院,他和温尔谁都没有主动再联系对方。
      温尔像往常一样上下学,不同的是变成了她一个人。
      温尔发现她的自行车被偷偷修好了,温尔以为是景明,还请他喝了水,温尔也没多问,毕竟莫伽是他的女朋友。
      温尔在不知道第几天没见过陈以怀的一天,在停车棚,那个男生还似当初站在那里。
      半月未见,他胡茬长出了一点,脸色也更苍白,黑眼圈也更重。
      不过他还是他,站在那里,谁都知道,他是陈以怀,南林高中再无第二人。
      陈以怀自从温尔出现眼神再没离开过,直直的,侵略性的。
      温尔余光一眼就注意到了陈以怀,也许是少女还在较劲,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对上陈以怀。
      温尔走到她自行车面前,放书包蹲下,开锁。
      温尔虽然紧张得手有些抖,可口罩下的笑藏不住。
      陈以怀看着她,然后扶住她的自行车,他带着顶白色鸭舌帽,帽檐压得低。
      陈以怀嗓音温润,然后推着温尔的自行车走。
      “放学了,回家。”
      温尔只是看着陈以怀,然后被陈以怀抱着坐在了座椅上,然后陈以怀慢悠悠的推着自行车。
      “脚还疼吗。”
      “不疼了。”
      温尔扶着车中间的杆子,还是有些不稳。
      温尔盯着陈以怀的肩膀看,又看了一眼陈以怀的脸色。
      “你的肩膀还好么?”
      陈以怀心有些动容,对着温尔灿烂一笑。
      “终于想起来关心我了,嗯?”
      温尔气得踢他一下,脚尖轻轻晃。
      “我才没有。”
      “因为我关心了你一下,你才关心我一下?”
      温尔忽然看到了陈以怀有些起皮的唇,这些天他也没好好照顾自己吧。
      温尔把放在前面框里的书包侧兜的水杯拿出来,下课前接的开水,现在摸着还是温热的 。
      温尔戳戳陈以怀的胳膊,然后把她的水杯递给陈以怀。
      “你嘴好干。”
      陈以怀看着她从她书包里拿出的水杯,然后又递给他,暗自一笑,接过去。
      “这是你的杯子?”
      温尔像被说中,一把抢过杯子,差点连话也说不清。
      “不是,还我吧,我拿错了。”
      陈以怀愣住,然后把车停下,拧开水壶,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水,喝完看了一眼温尔的表情,显然温尔被吓到了。
      陈以怀把杯子拧好,还给温尔。
      “温度刚刚好,谢谢了。”
      温尔哦了一声,接过去拿在手里,一直没有放回去。
      陈以怀把车又重新推着,喝的急,他唇边还挂着水珠。
      温尔雀跃的晃着腿,哼着她最爱的歌。
      “在我22岁时回想起当时多么想谈恋爱,妈妈说就让他来……”
      陈以怀静静的听着,温尔唱歌很好听,陈以怀很少能听到她唱歌。
      陈以怀扭头问她。
      “什么歌。”
      温尔想了会儿,回答他。
      “《越来越不懂》。”
      陈以怀一路听着她唱歌,就这样一直到了温尔家。
      陈以怀放下自行车的支架,温尔立刻抱着水杯从车上跳下来。
      陈以怀帮她把车锁好,又把书包递给她,陈以怀的手在阳光照耀下很夺目,温尔离不开眼。
      “书包给你,回去好好休息。”
      温尔欲言又止,脚步不断在原地磨蹭。
      “那你还生气吗?”
      陈以怀转身坦荡一笑,头发被光照得金黄。
      “陈以怀不会生气。”
      陈以怀永远不会对温尔生气。
      温尔看着陈以怀离开,他走起路右肩还不能大幅度甩动,单手插兜。
      温尔回了家,温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烧得她最爱吃的可乐鸡翅还有玉米排骨汤。
      温尔闻着香气就觉得幸福,先上楼把书包放下,然后那那个水杯放在桌子上。
      温尔把房间门锁上,然后坐在书桌前,轻轻拧开那个水杯,水还剩小半,温尔看了一眼杯口,轻轻抿了一口,喝了几口水,随后便下楼吃饭了。
      陈以怀到家以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很前几天不是一个天气的,陈妈妈在饭桌上给陈以怀多舀了几勺骨头汤,不断嘱咐着他:“多喝些汤,好得快些,到时候高考完出国,妈妈也放心。”
      陈以怀拿汤勺的手顿住,然后不解的皱眉。
      “什么出国?”
      陈妈妈开始耐心的跟陈以怀解释。
      “你爸爸给你安排好了,在国外读完大学然后去你爸爸那边接管。”
      陈以怀哦了一声,然后又问。
      “温尔也一起吗?”
      陈妈妈轻轻摇头,然后打趣他。
      “你说温尔妈妈能舍得宝贝女儿去国外吗,连妈妈都是下了狠心让你离开妈妈身边的,等你走了,妈妈就只能疼温尔一个孩子了。”
      陈以怀立刻斩钉截铁的否认。
      “我不去国外。”
      陈妈妈只是认真的问他,“你真的想明白了吗,以怀,妈妈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陈以怀只是不说话,自顾自的吃饭。
      这种事儿,他得先问过温尔。
      陈以怀吃完饭就回房间去了,他拿出新手机,存了温尔的电话号码,然后加了温尔的微信。
      温尔一看头像就知道那人是陈以怀,陈以怀的头像很简单,是一轮圆月。
      温尔点了同意按钮,两个人就这样像往常一样聊起来了。
      陈以怀:听阿姨说你不打算出国?
      温尔过了一会,从洗手间刷完牙出来,然后拿起手机回复。
      温尔:你买新手机了?
      陈以怀:嗯,先回答我。
      温尔:我和我妈都没有出国的意愿。
      陈以怀:嗯。
      温尔有些奇怪,陈以怀不会突然问这些,她心里一惊。
      温尔:你要出国?
      陈以怀几乎是秒回的。
      陈以怀:不会。
      温尔:真的?
      陈以怀:撒谎的人,永失所爱。
      温尔放下心来了,忽然想起明天莫伽约她去盛南广场看话剧,晚上还有灯火表演。
      温尔:明天莫伽约我去盛南广场。
      陈以怀:早点回家。
      温尔把打出去的几个字删掉,犹犹豫豫又打出来。
      温尔:你去吗?
      陈以怀:好。
      温尔:老地方见?
      陈以怀: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结束了聊天,温尔开始有些期待明天的约会,虽然不是她和陈以怀单独的出门,可是四个人一起玩,才会让气氛活跃啊。
      之前他俩不是没有单独出去玩过,可是陈以怀性格不容易放开,温尔又死要面子,所以经常吵架,不欢而散,生一肚子闷气。
      温尔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提前搭配好挂在床边,又给莫伽打了电话。
      “伽伽?”
      莫伽声音有些疲惫,嗓音也沙哑得很。
      “怎么了,尔尔。”
      “明天陈以怀也去,刚才他跟我说了。”
      莫伽浅笑一声。
      “我没什么意见啊,你倒是开心死了吧。”
      “才没有!”
      莫伽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
      “我还在帮景明写作业呢,这稿子太长了,我一个人就要写四篇。”
      温尔皱眉,语气变得有些心疼。
      “他自己没手啊?也不为你想想。”
      莫伽无奈的笑笑。
      “算了算了,他天天就那德行,我就得多努力啊,不比陈以怀那么聪明,就算半个月不来上课,主持人的名额依然给他。”
      温尔叹了口气,“那就不打扰你了,你也早点睡啊。”
      莫伽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正准备挂电话的温尔拦下。
      “等等,尔尔,你知道和陈以怀一起参加比赛的女生是谁吗?”
      温尔摇头,陈以怀半个月没来学校,她当然不知道。
      “关我什么事啊。”
      “你就嘴硬吧,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是邬溪,邬溪你总认识吧,理科第二,总在陈以怀下一名的那个女生。”
      温尔想起陈以怀跟她说过,邬溪曾给他送过伞,脑子忽然开始魂不守舍。
      “哦……挺好的。”
      温尔挂了电话,关了台灯,闭上眼不让自己瞎想。
      第二天,温尔穿了一件卡其色连衣裙,一件白色针织开衫,背着一个黑色挎包,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不出意外,打开门,陈以怀已经在等她了。
      看样子等的时候不短,脸被冷风吹得有些红,不断搓着手。
      陈以怀穿着一件薄款灰色卫衣,运动裤搭配运动鞋,典型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陈以怀看温尔出来了,眼前一亮,从怀里拿出那杯还温热的可可,温尔从小到大只认准这一款。
      “诺,热着。”
      温尔笑意盎然,眼神亮晶晶的,打卷儿的头发被风吹着挂在脸上,温尔手上正插着吸管,摇摇头试图把头发弄走。
      陈以怀高高的身影忽然伏下,指尖触碰温尔瓷娃娃一样的脸,轻轻带走发丝。
      陈以怀第一眼就是看温尔的脚,还好,没再穿那双鞋,而且穿了能踩跟的鞋,伤口也不会碰到。
      陈以怀这才放心的跟在温尔身后,两个人一边散步一边溜达去盛南广场。
      沿着河道边走,树叶时不时飘下来几片,他们小时候也经常在这边玩,现在再走这条路,心情依然那么清澈又明朗。
      陈以怀走着走着就和温尔并肩了,温尔笑眯眯的喝着热可可。
      “陈以怀,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啊,我好久都没有喝过了。”
      自从上了高中,温尔就很少喝奶茶之类的饮料了,太甜,脸上容易发痘。
      陈以怀听到她语气里的开心,心也跟着放轻松,他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一句无关紧要又习以为常的话。
      “来的路上顺便买的。”
      温尔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
      “哦,我想起来了,小区门口就有一家。”
      陈以怀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温尔认真的模样,也只是沉默着。
      到了盛南广场,莫伽和景明已经在那等了,他们住的不近就打车来的,所以快些。
      莫伽挽着景明,朝他们走过来。
      景明穿的很单薄,只一件浅蓝色衬衣,五官还算不错,个子高瘦,整个人带着痞气。
      景明看见陈以怀和温尔来了,放下手上的烟,踩灭。
      莫伽奔过去和温尔聊天。
      身后两个男人隔着老远距离,陈以怀不喜欢景明,确切来说是讨厌,不止是因为景明是个不着调的痞子,更是因为他总觉得景明这样的人,不配接近温尔,说话都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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