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切都是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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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我醒来的时候，手腕锐痛，是那种钻心的疼，身体很冷，即使盖了很厚的被子，却还冷得发抖。努力睁大眼睛，看自己的右手上，多出一道包扎伤口的纱布。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好吗？”顾景春坐在床边问我。
被救了……我把头转过去。过了一阵，想起父皇母后，才问道：“父皇母后，他们知道吗？可有曾说过什么？”
“他们……没说什么。”他说。
我心里冷笑：还在骗我。
“来，渴了吧。”他扶着我坐起，将茶水递来，我低头喝了两口，问道：“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何时？”
“两天，今天腊月初五，亥时三刻。”他答完后，又吩咐身旁的丫鬟，“去端鱼汤来。”
“你啊，”他给我往上拽被子，略带责备地讲：“不做太子，就想一死了之么？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不为我想，也得为铁岭想想吧。他跟着你，你落魄的时候也没转投他主，这会被皇上下到大狱，罪名就是没看好你。”
“你方才不是说，父皇母后没说什么吗？”我问。
“你就关心这个？”他貌似有些生气，脸色沉下来：“你刚醒，我不想多说。铁岭我会救出来的。但是你，你就在我府上养伤吧。你要是觉得见到我不高兴，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那多谢安亲王了。”我说。
“你……”他一惊，问：“你还真不想见我？”
“鱼汤来了。”
不等我回答，方才的小丫鬟已端了食盒回来。香味飘满整个房间，乳白色的鱼汤，还有烤排骨，五香鸽，罗汉虾，桃仁鸡丁……每道菜量都很少，可种类多，几乎把小圆桌摆满了。丫鬟摆置好，就下去了。
“先喝点汤吧。”顾景春舀了一汤匙鱼汤，轻轻吹了两下，才递到我嘴边，我却没喝，道：“我自己喝就行。”
“行什么？一只手喝汤，另一只手怎么端碗？”说着，他直接将鱼汤送进我嘴里。
“……”
忘记右手腕有伤了。
……
我在床上养了十来天，期间没任何事发生，父皇母后和三弟都没来看我。徐怡倒是来看过我一回。顾景春只在吃饭的时候出现，同我吃完饭后就离开。冬天越来越冷，我想，是时候做决定了。
腊月十八。大寒。
距离过年只有十二天，我写了封请旨就番的奏折，准备年后开春就递上去。这天天气很好，府里上下都开始扫尘洁物，除旧布新，准备年货，一片欢乐气氛。
天气那么好，不如我去皇宫里看看父皇和母后。
等过了年，我离京就番，一年才能见一次，或者数年见一次。总归难相见，聚少又离多。帝王家的亲情虽比纸薄，可等我离开后，这辈子又能再见几面呢？
下午是父皇和母后的休闲时间。早朝已散去，午饭也已吃过，我没让太监们通传，拿着令牌悄悄来到母后的寝宫。
走到门口，听到父皇、母后、三弟在谈话。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放走。”父皇说。
“我同意父皇的看法，不做太子，他宁愿死，当真会心甘情愿地就番？就算放他走，也是放虎归山，日后危险不可估量！”三弟说。
我险些没站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父皇和三弟，都想杀了我！
我听到母后为我辩解的声音：“老三，他是你二十多年的大哥，你怎么如此残忍？皇上，再不济，他也是我们……”
“他算什么大哥？！”三弟在嘶吼，声音里充满不甘：
“他是你儿子吗？我才是！他不过就是皇城边上的一个弃婴！被徐大人抱回去，那晚徐大人刚出生的孩子夭折，你原定和徐大人换孩子的，可徐家的孩子死了，你只好用皇姐换了这个孩子！”
不，不可能！
他在说什么？
我在门外目瞪口呆，心像是被暴雨乱打的浮萍，这不可能！
“你，父皇，你们情愿叫一个连爹娘都没有的野种来当大巽的太子，二十多年的储君！还让他娶皇姐！他不愿意，你们就想让他娶木真，娶皇姐可保住他的东宫之位，娶木真可保全他的性命。二女娶其一，都不是今天这个结果！可他不争气……”
“你住口！”
“啪”地一声，母后打了三弟一巴掌，她哭了，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他自小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又孝顺。在这个位置上，哪点做的不好？我只恨他不是我自己的孩子……”
“你偏心！你向着他，不向着自己亲生的！”三弟也哭了，委屈地像个孩子：“你们都向着他……”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二十多年的太子，备受宠爱地长大，朝臣敬仰百官拥护，可我竟不是父皇母后的孩子！这让我怎么相信？
“好了，别吵了。”父皇叹了口气，对母后说：
“当初如果不是你身体不好，太医说我们女儿可能是你最后一个孩子，朕怎么会同意和徐桐交换？本想等他长大，可以娶我们女儿。那么多年，一直把他当储君培养，没成想，养出来一只狼。你也别伤心了，时也命也，既有储君的本事，怎会甘心当个王爷？”
我一阵惊悚，原来是这样。徐怡是父皇和母后的女儿，难怪我前世的太子之位没有任何动摇。我竟是靠太子妃保住了这个位置。
怪不得父皇对我态度大变……
最初我就错了。从我在朝上拒婚开始，这个太子就已做不成了。不过要废太子，时机未到而已。
“可是皇上……”
“别求情了。从江南到幽门，他不仅数次脱险，还能功成归来。如今已非池中之物。朕留他不得。”说到这里，父皇踏步出来，走到门口，刚巧看到我。
“儿臣拜见父皇。”我施礼道。
“你都听到了？”父皇瞪大眼睛问。
此时母后和三弟也都听到我的声音，走出来站在父皇身后。看到我，母后摇着头，向我使眼色离开；三弟则是握紧拳头，一脸恨意。
“一字不差。”我说。
“既然如此，你要做什么，不用朕多说了吧？”父皇冷声道。说完，望了一眼三弟。三弟立刻会意，回到内堂端回一壶酒，顺带一只酒杯，走到我面前：
“大哥，既然你来了，也听到了真相。如今，可要心安理得地上路。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要怪就怪你时运不济，下辈子投个好胎吧。”三弟说。
“晟儿……”母后哭念着我的名字。
“儿臣……叩谢父皇母后二十三年的养育之恩。”我努力保持平静，跪下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又向三弟道：“以后替我照顾好父皇母后，做个好储君。”
“替你？”三弟勾了勾唇角，讽刺地问：“你有什么立场说这话？”
我摇头，是没有立场。从一开始便是错的。现在想想，我在江南遇刺，未免不是父皇和三弟的安排。幽门是虎狼窝，父皇把我贬去那里的时候，是不想让我回来的吧。
怪不得顾景春和徐怡都来劝我请辞，想必他们早已得知了我的身世，劝我早日认清现实。这件事，我竟是最后知道的。
人都要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可笑我本割腕自杀，被救后多活十几天才听到真相。我宁愿一开始就死掉，也不想知道这一切。
我拿过酒杯，准备一饮而尽。忽然一把刀飞来，将手中的酒杯击碎！
“父皇母后，不要杀他！”
是顾景春。
“景春，你又多事。”父皇侧过脸，责备地看向他。
顾景春跑到我身前跪下，说道：“父皇母后，皇兄他都准备离京就番了，这是他的奏折，年后就提出，请父皇恩准！”
他从袖中掏出我那本写好的奏折。
父皇走到他面前拿奏折，看也没看，直接撕碎了。
“哼，”父皇冷笑着问他：“景春啊，这本又是你代写的吧？拿这种小把戏，一而再地戏弄朕。你以为朕看不出？”
“这本是真的……”顾景春无力地解释。
“他把你带回京城，你感激他是应该的。但你不能失了分寸！你那么多次救他，不惜性命，可还知道你是大巽的皇子，是朕的儿子？”
“父皇！”
我笑了，按住顾景春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再说什么。很快速拿过那壶鸩酒，掀开壶盖喝了个干净。
“不必为我，伤了父子感情。”
我的肚子开始痉擎，手脚不停地抽搐，一呼一吸都有难言的痛感。额边慢慢沁出冷汗，眼前也渐渐模糊，终于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我躺在地上，已感不到太多痛楚，已经故去的画面在我眼前打开。三岁时父皇下了早朝，着急地把我抱在怀里，笑格格地叫我“肉团儿”；四岁时父皇拿着毛笔，第一次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五岁时我发了高烧，母后在我床边日夜陪着；十岁那年，带着三弟一起偷看树上的鸟蛋，是我主张去的，父皇却打了三弟……
那些过往的画面，一张张微笑鲜活的脸，如今都变成了冷漠与指责。时光悠悠不复返，所有人都说我是最受宠的皇子，最幸福的太子。可原来，我被骗了整整二十三年啊。
“不！父皇，我求你救救他，母后，母后，你救救他啊……传太医，传太医！”
我看到小画师哭到颤抖的脸，惊慌失措地抱住我大声求他们，声音远去了，泪水落在我脸上，我多想睁开眼睛，再同他讲句话，可已经没机会了。
我的小画师，这一世是我先离开。还好，最后你没事。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一切都是骗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