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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你懂什么是弄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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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前天傍晚，我又和小画师喝酒。在来兴酒馆，一个瘦瘦的男孩，正端着几壶马兰酒，对着一群人叫卖。
“大哥行行好，我家已经揭不开锅了，可以用几壶酒换半篮谷子吗？行行好，行行好！”他对着酒馆里很多人鞠躬，可没人搭理他。
于是我伸手招呼他过来，问道：“小兄弟，怎么，家里不种栗谷吗？怎么有酒，但没有粮食？酒可比粮食贵多了。”
“客官，您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没等那孩子回话，店小二就热情地走来讲：“原来果葚难种，马兰酒也珍贵，平民老百姓的哪能喝的上。不过几年前，上边有规定，可以用粮食换酒。我们酒馆的酒都是粮食换的。”
“粮食换酒？”顾景春微微疑惑，他问：“那上边的酒从哪里来？”
“这客官你就更不知道了。果葚呐，酒都是果葚酿的，上边用高价钱收果葚呗。”店小二将汗巾搭在肩膀上。
“那总不至于，”我说，“像这个小家伙，不至于吃不上饭吧？”
“哎，客官……”小二刚想解释，却被小男孩抢了去：“我爹，我爹喜欢喝马兰酒。就……多换了点。”
“唉！”店小二感叹一声，无情拆穿他：“这孩子爹是个酒鬼。要马兰酒不要命。自己买不起，就用粮食换。他娘把谷子存在好几个地方，但还经常被他爹扒拉出来换酒呢！”
“地方公费能拿来平衡当地价格，但每年都大差不差，上边哪来的那么多钱收果葚？”顾景春发问道。
“嘿嘿，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二憨厚地摸了摸头，看我们无话，就离开了。待他走后，我给了男孩一些银两，让他去买点吃食。接着带小画师离开了来兴酒馆。
回去在马车上，我对顾景春说：“是玉石。”。
“什么？”小画师没听懂。
“你方才不是问，官府每年公费有限，哪有多余的钱买果葚么。是用玉石。塔吔盛产玉石，幽门又擅长制作珠宝，珠宝流向京城。在京城，随便一件首饰，价格不知翻了多少倍。”我解释道。
“啊！”小画师眼睛攸地睁大，不可置信地讲：“殿下的意思是，幽门买塔吔的玉石，制成珠宝卖到京城。赚来的钱买果葚，果葚制成酒，这里的百姓用粮食换酒。可是……”
说道这里，他顿了下，察觉到不对，又说：“幽门官府的粮食呢？殿下来幽门的路上就说西北有饥荒，难道……”
他的声音由惊诧变成惊恐，最后说不出话。
“没错。”我接着他的话讲：“塔吔国小地贫，以前年年缺粮，可这两年大巽不做他的粮食生意，塔吔却未曾有变。很大可能，幽门将粮食倒卖给了塔吔。”
小画师的狐狸眼突然一亮，有几分狡猾地问：“那有没有可能，幽门官府直接用老百姓的粮食，换珠宝的原料——玉石呢？”
这样一来，幽门并没有直接将粮食卖给塔吔，官府也没有大批量采买粮食引起注意。怪不得那个账本那么奇怪，和塔吔的交易，全都用马兰酒记录。一看还以为幽门卖给塔吔不少马兰酒。
就算查，也最多查到玉石和马兰酒，绝对查不到粮食。
我的拳头一下攥紧了。声音似从胸腔中发出：“窃国之辈，罪不容诛。本宫绝不轻饶。”
所以，这一切和都督有关么？还是那个倒霉知府自作主张？
前世，林杰一直都老实本分，没做过任何不法勾当。可重来一次，我发现事实和前世变了，从上次的江南贪污案来看，我不敢保证林杰没有参与。
这件事京中有没有幽门官府的接应？有没有幕后指使？几方倒卖，最后赚来的银子流向何地？流向何人？
这可是窃国之罪，谁有这个胆量？西北饥荒频发，朝廷虽每次都救济，但饿死的人没有十万也得有五万。这个时候，幽门竟暗地将粮食倒卖给塔吔。这些人丧心病狂，万死不能赎！
马车在路上颠颠簸簸，小画师忽然握住我的手，有些担心地道：“殿下此次来幽门，暗卫只带了一百，长巾卫人虽多但战斗力不足，殿下做事还要慎思量，可别意气用事啊。”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车停了。下车后递上拜帖，来迎接的却仅是一名副将。“幽门副总都督武昭，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你们总都督呢？”
“我们都督去练兵了，没接到您的拜帖。嘿嘿。”
武昭站起来说。站起来才发现他竟是个大高个，和士兵们一比就如鹤立鸡群，不过脸是黝黑的，看上去很憨厚朴实。
“殿下请。”
他招呼着我走向驻军的内殿，内殿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陈设简单，一个高桌，一个矮桌，几只板凳，连一副摆设的挂件也没有。和知府的府邸相比，这里有些单调，还透出些清苦的意味。
喝了半杯茶，我道：“可以带我参观下你们的兵器库么？”
“好啊。殿下这边请。”
谁知我前脚进来兵器库，都督林杰后脚就来了。
“皇上来了也不能随便进我的兵器库，何况他只是太子？你们几个怎么做事的……”人未至，声先到，粗矿又高昂的声音完完全全进了我的耳朵，这人还真不怕我啊！
“啊，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
林杰看到我，才放下方才的高傲态度，啰里啰嗦地讲些赔罪道歉的话，末了，又道：“殿下，兵器库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殿下去看看臣的兵练得如何？”
“也好。”
我点点头，由他引着去练兵场。这时，身旁的顾景春捂着嘴笑了，狐狸眼迷成了一道缝。虽然他克制地不发出声音，不过那副表情仿佛就在说：“终于有个人能治你了。”
“咳咳。”我咳嗽两声，朝他看了几眼，他才忍住笑，摆正姿势跟在后面。林杰边走边道：“殿下，我们这里天天练兵，什么时候能同塔吔光明正大的打一仗？”
……
这个林杰，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在京都待不住了，反而来到这西北小城蹉跎岁月。我道：“林大都督盼望着打仗，老百姓可都想要和平呢。”
“我就是说，真憋屈。发出去箭就不紧张了，箭在弦上才是最难的。”林杰说。
“林大都督倒是不紧张了，可也知道打仗会死多少人么？”顾景春反问他。我很满意，这句话简直就替我说的！
没想到林杰是个没眼力见的，竟直接怼他：“本督正在同太子殿下讲话，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插殿下的嘴。”
“林杰！本宫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了？”
我的头瞬间炸了，他藐视我也就算了，竟然敢这样说小画师。当真觉得自己长了好几个脑袋，够砍的吗？
“臣失言，还请殿下恕罪。”林杰俯首认错。可这人，刚认错后就古怪地看了会小画师，然后朝我道：“臣观这位面相，外表魅气，内在奸猾，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殿下不要宠信弄臣。”
我：“……”
顾景春：“……”
这梁子结大了。
回去后，我气的睡不着觉，这个林杰！
虽然他兵操练的不错，可他除了练兵好之外，说话办事没有一样让人放心！
“查，好好查，给本宫把他的兵器库搜一遍！”
已是深夜，我大动干戈将铁岭从睡梦中拽起来，让他带十名暗卫去搜查林杰的兵器库。我就不信，他的兵器库没有一点秘密！
待他们走后，顾景春从外面进来，他拿了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笑着问：“殿下怎么了？”
“你不是正睡着么，怎么也起来了？”
“还不是殿下起床太吵了，把我吵醒了。到底怎么了，殿下生什么气？”他问。
“生什么气？你问我生什么气？”我本就生气，此刻就更气了：“他说你是弄臣，你知道什么是弄臣？你居然一点不操心，还有闲心吃葡萄！”
“这就对了，”他慵懒地坐在我身旁，将葡萄揪下来抛到高空再用嘴巴去接住，边嚼边说：“有殿下替我操心，我为什么要操心呢？同理，有殿下替我生气，我也没必要生气了。”
“你……”
果然，被爱的人有恃无恐。看他这样，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抓来他手中的葡萄就吃。边吃边洋洋自得：“怎么，本宫是不是很伟大，很有能耐，很能为你出气？”
他一手将我的脸给别开，道：“殿下如果没那么自恋，会更好。”
我嘴里的葡萄一下就没那么甜了，好一会才叹道：“……无趣。”
“殿下真觉得林都督有问题？”顾景春突然认真起来，丝毫没有刚才开玩笑的样子：“这个林都督，殿下说过他曾是状元郎。只是后来朝中无人，他挺身而出当了都督。弃文从武，还能把兵练这么好，可不容易。”
“他嘲讽你，你还帮他说话？”我来了兴致。
“我可没有替他说话，只是就事论事。去的时候殿下还说他站队没错，回来的时候却因为他说了我几句坏话，殿下就怀疑他。如果我真是弄臣，殿下可就是昏君了。”顾景春笑着说。
“你这是在骂我么？”我道。
“我可不敢。我怎么能骂伟大、有能力、又能为我出气的太子殿下呢？”他还是笑着，可那双狐狸眼早就暴露出他“报复”的想法，我不禁捏起他的脸：“好啊你，你调侃我……”
两人正在打闹，突然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殿下，臣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