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谢谢我的小画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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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确实是画不出来，”顾景春的眼睛很真诚，不像在说谎，“我看到你就胸闷气短，浑身难受，对你整个人都无从下笔，如果你真是太子的话，那我就完了。”
“哦，何出此言？”坐在床边，我问他道。
“前几天师父来信，说自己身体不好，在宫里撑不了多久了。到时他会向皇上举荐我，让我去宫里当画师。可是你说，我连太子都画不出来，怎么在宫里当画师？”
他的神情沮丧。这是前世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前世他为我画了一百二十幅画像，每张都仿若真人，可现在他根本画不出我。许是前世太苦，感情带来的多是伤害和苦痛，所以他才会“胸闷气短，无从下笔。”
我低低地叹声气，问他：“不做画师行不行？”
“不做画师，那我还能做什么呢？”他摇着头。
“你不做画师，我也可以养你。”我说。
“殿下，你，你说什么？”他好似听错一般，睁大眼睛问我。
“我是说……”我本想向他说明自己的意思，但是却无法开口了。他还太小，而文州的事又太多。我不想风波牵扯到他。此时不是个好时机。
“既然知道自己这方面欠缺，”我说，“那就补啊。在我身边吧，或许我们熟悉一段时间，你能把我画出来。”
“可是……”他问我，“期间我能给别人作画吗？”
“当然不行！”我一下站起来了。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当朝太子能让自己的画师去给别人作画吗？“当本太子的画师，还会委屈你不成？我又不会亏待你。”
“殿下，”他有些纳闷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买我当画师？”
我：“……”
得，问题又绕回去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有我问你的份，没有你问我的份。时候不早了，快睡觉！”我搪塞着回他。
顾景春睡觉的时候很乖，身体几乎一动不动，姿态又规矩又舒服。紧闭着眼，双睫却是卷翘着，嘴唇微微上扬，好似在笑。可是他才十六岁啊，还那么小……
我比他大四岁，前世遇见他的时候，刚好新婚三个月。那时候太子妃整日以泪洗面，从未给我过好脸色。我一心想把人心焐热，每次都花心思逗她开心，结果每次都失败。
感情不顺，连带着心情也很糟，遇见他，好似终于找到个能“欺负”的人，每天找他的麻烦，有时看他为难，看他着急，反而是一种乐趣。
不过他很聪明，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地完成。直到他入宫后的第三个月，那本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后一个月。可我偶然间发现他跟踪我！我质问他为何如此，他牙关紧闭，就是不说。
后来我看到从他住处搜出来的画匣，才明白了——这个小画师一直在偷偷画我！整整一百二十张画像，每张都惟妙惟肖，逼真至极。
好啊，纵然本太子风度翩翩，但岂能有被肖想的道理？
一百二十张，当时他入宫不到三个月，而且他从没在人前画过我。这说明每个夜晚，他要画一到两张。我十分生气，第一次下令打二十大板，并说：“以后除了宫廷宴会，你不准再画本太子！”
说着，我将那画好的一百二十张画，当着他的面，一张张撕碎，将碎屑丢入火盆，“小画师，”我说，“你可记住了，以后不能再画我！”
火盆中的火苗猛的蹿高，书房中烟熏火燎，这种烟雾让一切都不太真实。他被打了二十大板，只能被两人驾着来听我训话。可他没有哭，只是呆愣着看着火盆中的画，好似还能抢救回来一样。
打了他，当天晚上我就后悔了。
他才十六岁，不过就是爱画画，我为什么要这样小气？
就算他不该画我，可是我训斥一顿就算了，为什么要下令打他呢？
再说了，他对我不敬又能怎样？别人不会因为你是太子就敬重你。
于是我拎着上好的创伤药去看他。
我说：“这下知道了吧，本宫是有脾气的。让你偷画本宫，吃到苦头了吧。”
“好可惜。”他说，“好可惜。”
“可惜什么？”我问。
“可惜殿下那么好的样貌，却不能用画来留住。”他说。
“怎么，你还想画本宫？”我气的肝疼。
“不会了，”他摇头，“再也不会了。”
“元晟啊元晟，”此时我躺在床上，按着脑门叹气：“他主动画你你不要，现在你求着他画，他都画不出来了。”
我转头，看着熟睡的他，忽然萌生了点坏心思：“不过真人总比画强吧……”
【5】
第二天，钦差大臣的轿子准时停在了府衙门口，我从轿子中出来，同知州田辉寒暄了几句，两人一起进了府衙。小画师呢，被铁岭编排到随行人员之中。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过了十来天，我在江南同文州的官员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消息就传到了宫里。文州人都认识小画师，而小画师竟在我的随行人员中，这还了得？
第十二天，我三弟来了。
“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他来到官驿，连茶都没喝，板凳都没坐，直接就说起目前的形势来。
“你知道吗，京城都传遍了，你在江南不仅没有作为，还安于享乐，生活奢靡，甚至还，还……”
“还怎样？”我问。
“还养娈童。”他没好气地低声说。
“哦。”我淡定地点头。
“‘哦’，你就只有‘哦’！你难道真想让父皇和母后认为你有龙阳之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子嗣，如何能接管江山？这次老七老八老九，都开始选侧室了。”
我把玩着书案上的一方小砚台，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就是个男宠而已。不必忧心，等回京城了，我立刻给你娶个皇嫂。”我说。
“老七、老八、老九他们这次没有参我？”我看三弟好一阵没说话，便主动问他。
“参你？他们巴不得你不查呢！你办砸了这差事，就等于保护了他们，自然有御史台的人参你。一个月期限，都过去二分之一了，我看你怎么交差。”三弟气呼呼地说。
“好三弟，大哥心里有数，你擅自出京是重罪，大哥我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我嘱咐他。
“对了，大哥，”他刚要走，却折回来，朝我道：“我来的时候路过府衙，知府和知州竟然都在，听说文州城失踪了一个什么人，你说不过失踪一个小老百姓，值得知府知州都如此焦心么？”
我笑笑：“不知道。我只查贪官，不查小老百姓。”
待他走了，铁岭才从外面走来，低声在我耳边说：“那人招了，说账本和脏私都在万永当铺。只不过凭信有三个，一个在知府身上，一个在上头，一个在何百楼自己手里。三个聚齐才能拿走东西。”
“呵，他自己能和上边的人平起平坐？”我笑问。
“何百楼不止文州一处家产，他家财万贯，在京城也有不少产业。算是众多商家的代表。”铁岭说。
我点头。又问他：“万永当铺有二百多家分号，东西在哪家？”
“主子，这家伙不知道。他说拿走东西要三个凭信聚齐，可万永当铺的老板和上边是铁打的兄弟，转移东西所在的当铺不是他说了算。”铁岭说。
“有意思。”我喝了口茶。心道：这何百楼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哪。哪里是凭信三聚齐才能取东西，是只要上边一声令下，就可以取东西。他那个凭信，废纸一张而已。
“殿下，怎么办？”铁岭问。
“万永当铺。”我转了转茶杯。文州不过是脏私聚集的中转站。老七老八老九那三位要买通官员，积极造势，得在京城花钱。可是他们会把账本和赃款藏到京城的当铺吗？
“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我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前世三弟查出知州是罪魁祸首，文州的知州连同周围的郡县一同严办。仅十来天就结束了。可是这次，怎么摊子铺的那么大？
连知府都牵扯进来了。再深究下去就是御史台，再就是七弟八弟。我这些个弟弟，虽然都比我小，可惜年岁和我相差都不大。七弟八弟是双胞胎，最小的九弟也十五岁了。
“殿下，臣今天画了一幅画。想给殿下看看。”顾景春从外面进来，看屋子漆黑，便道：“这都晚上了，怎么不开灯？”
说着，他将灯罩拿开，用火石点了灯，又将灯罩罩住。我看着他道：“什么画？来，我看看。”
我接过画，看到的正是我们在石桥上的情景。是我拦住他去路的时候。只是他画了他自己，画了石桥、行人和垂柳，连铁岭都画上去了，却唯独没有我。
我说：“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嗯，少一个人。只是我画不出来。”他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以为画整体比画单人容易点，但还是画不出来。”
“画不出来就别画了。”我将画卷上，说：“没关系，不用为难自己。”
“那怎么行，最重要的都没画上呢。”他拿着画说道。
我的眼前蓦地一亮。一下从座位上站起，飞快地走到他跟前，吻了下他的额头，“我知道从哪查起了，谢谢我的小画师！”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谢谢我的小画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