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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该来的还是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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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我爹去朔北了,是谁调他去的朔北?”那天晚上,我心中焦灼,就不顾下人的阻拦闯入书房,开门见山地讲。
“这件事,我也才刚知道。”李屹琨面前的奏折和文书堆得小山一样高,一边翻一边说:
“我焦头烂额地一会没盯他,他就伙同别人签了个文书,自己去朔北了。最近东南出事,军中竟流行烟叶,这种烟叶特殊,可让人快速上瘾,能让百万雄兵溃不成军啊。”
我一下往后退了几步。
烟叶……我竟忘了这一茬……
这怎么办,朝廷要打仗了,皇帝病重,兵不成兵,前世也是这样吗?对,等他查到是我爹做的,就是举兵之时!
“别找了,”我冲下去按住他的手,“烟叶是我爹干的。已成瘾者可强制性戒去,把他们关进一个地方,如果烟瘾犯了,就给他们吃糖缓解。等烟瘾戒掉,会形成糖瘾,不过糖比这种烟好戒的多。还有,这种烟叶来自南方的泞泽,封了泞泽的所有产烟地,下令江南全民戒烟,所有烟叶一律销毁,如有私下卖烟贩烟者,当处极刑。不出一月,此祸可免。”
“啪啪啪!”他鼓起掌,说道:“精彩。岚殊,你是不是还忘了一句,让我把你爹从朔北带回来?”
“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不过,我怕别人的他都不听。要不我自己去吧,我一定把他带回来。”我说。
李屹琨的脸突然没有了笑意,声音冷起来:“你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有记忆的。其实你爹那批烟叶始终都没流向江南,而是流向了朔北的军中。现在朔北的确有四万南国旧部,就看你爹还会不会……”
他正说着,下人突然来报,“小王爷,皇上病危,请你进宫!”
我转头看向他,时间提前了。他这一去,回来再没有小王爷,而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他将我拥入怀中,紧紧抱了一下才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外面灯火如簇,不知该不该为他高兴。
他前脚刚走,王爷就来了。他看着满脸担心的我,和蔼地说:“孩子,你要相信琨儿。”
“王爷,我有一事疑惑颇久,想问王爷。虽然有点冒犯。”我说。
王爷拉着我坐下,早有预料地讲:“你是想问,为什么不反对琨儿和你吗?”
“是。小王爷对我很好,可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就不怕……”我没接着我下说。对面的王爷笑了。
“我年轻的时候有个很喜欢的人,那时候还在同先帝打天下,兵荒马乱的,哪有时间谈情说爱?我和他约定等天下安定,就回来寻他。可后来天下是安定了,我也履行诺言去寻他……”王爷突然停下来,没再说下去。
“她不会死在战火中了吧。”我很小声地猜测。
“没有,”王爷竟听到了,他笑看着我,说道:“只是他已经娶了妻,孩子都有三个了。我看到他和他的妻相敬相爱,孩子们也都乖巧懂事,就没有露面,自己回到了京都。”
原来……她是男的!
我惊讶地捂住嘴巴。
“所以后来你娶了王妃?”我试探着问。
“后来我很久都没娶妻,本来以为自己会一个人过一辈子。谁知道我错过了太阳,却遇到了个像月亮一样温柔如水的女子。我的初恋就像石头填满我的心,可我的王妃却像水一样,即使石头装的再满,水也能找到空隙填补。更何况水滴石穿,遇到她之后,我的心慢慢被她占据。只是好景不长,我们相伴只有三年。”
我心里一怔:李屹琨有天也会遇到像水一样的女子吧。能让他忘了我,能让他像王爷对待王妃一样。
“可是你要问我,人生最大的遗憾,我会说当初没有和他走到一起。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做这个王爷,也希望能和他在民间相伴。”王爷回想起来。
“王爷,如果可以选择,你会选初恋还是选王妃?”我问道。
“我能遇见王妃,是在我已经失去初恋的前提下。如果没有失去,即使遇到了,我也会想,这样好的女子自然会有更好的男子相配,又与我何干?我的王妃也不会再去接近我。你明白吗?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再次遇到一个相恋的人。何况琨儿他……”说到这里,王爷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向王爷说道:“多谢王爷开解。”
“既然明白了,我的玉扳指,也该收了吧?”王爷一脸祥和地看着我,我这才如梦初醒:“李屹琨向你告我的状了?是他让你给我讲这些的?”
“哈哈哈,你就别刁难我儿子了,他看你不收扳指,那天饭都吃不下去,还是我让他赶紧去陪你,这小子千恩万谢,高兴地跟书生中举似的。真是儿大不中留。”王爷说起来竟有些生气,六十来岁的人生气,还像小孩似的可爱。
这时候,丧门钟响起,一声声传遍京都。总共二十七声,国丧!九岁的天子已成先帝!
李屹琨,他要当皇上了。我正想着,他终于成了皇帝,可下人又来报:“王爷,不好,夏大人,夏笠在朔北起兵了!”
我身体一震,这一天还是来了。王爷挥手让那小厮下去,淡定地握住我的手,“你放心,入了我琼王府,就是我琼王府的人。就算你爹谋反,本王也会保你无事。”
保我无事……
他拍拍我,嘱咐我回去休息,我朝他施礼后离开。我一跌一撞地走到房间,又魂不守舍地坐下。李屹琨,你会不会饶过我爹?
李屹琨确实没回来。
第二天,宫里的掌事太监宣读诏书,传位于李屹琨。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烧的就是我爹。他延后了登基大典,说叛乱平息后再议。从驻北大军中调拨三万平叛,同时,夏家所有亲眷,连带九族全部下狱!
据说满朝文武没有人敢提及我。因为他们谁都不敢得罪新帝。
我也没有被接到宫里,事实上,之后很多天我都没有见到他。这种情况和我所预先的一样。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给我开口求情的机会?我爹可是在谋反!
我知道朔北的南国旧部,都有烟瘾,此次我爹必败。可我必须见他一面。我见他还能做出最后的努力,可不见他,夏家所有人只有等死。
那晚趁着夜色,我偷出王爷的令牌,用令牌出了琼王府,来到宫中。已经半夜二更了。他一身黄袍,还在批阅奏折,一会笑笑,一会又蹙眉。
掌事太监将我领到御书房,我不敢打扰,只能站在那里等他。他好一会儿才看到我,笑着说:“过来吧。”
“草民参见皇上。”我跪下来施礼。
“岚殊,你……”他愣了一下,就从书桌前走来将我扶起,说道:“这里又没外人,你还像以前一样就好。”
“那怎么能一样,你已经是皇上了。”我说。
“皇上有什么不一样?”他将我搂住,微微低头蹭了蹭我的鼻尖,有些试探地问:“十几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皇上,草民……”
“嘘,”他用手指按住我的嘴巴,认真地看着我:“你可不是草民。你是前朝皇室,是那些反叛贼人的少主。”
我一时间如坠冰窟,手脚发冷,心里发寒,只怔怔地问他:“那你准备怎样处置我?”
他拿开手指,按住我的后脑勺,吻住了我。我又害怕又担心,他什么时候松开我的都不知道。他走到案台前,很平静地整理那些奏折,边整理边说:“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朕会放过你爹?”
我向他跪下,恳求道:“皇上,草民才是祸乱之源,皇上处死草民吧。草民一死,南国旧部不攻自破,请皇上放过夏家其他的族人,草民求皇上了。”
“你给我起来!”他暴跳如雷,走到我前面将我双手扶起,“朕告诉你,你爹必死,南国旧部必败!至于夏家其他人,按照朝廷法制,一律不得赦免!”
我往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绝情:“那我呢?皇上要处死我么?”
“你?”他冷笑一声,“你已经不是夏家人了。”
我点点头,说道:“草民知道了。其实我今天是偷王爷的令牌进来的。请皇上治草民偷令牌的罪吧。”说着,我将令牌递给他。
偷盗王公贵族令牌,依照律法当斩首,我看他怎么也说不动,心如死灰,索性破罐破摔。
他将令牌拿在手上掂了掂,突然笑了:“凭这个怎么治你的罪?这是家事。”
我踉踉跄跄地又要跪下,他眼疾手快地抱住我,柔声说道:“我当皇帝,可不是想让你给我下跪的。你再这样胡闹,我可要惩罚你了。”
“罚,随便罚,”我说,“这是你当时答应我的,我求求你,你不是说只要我留在你身边,你就倾尽一切对我好吗?你……”
“岚殊!”他厉声打断我,“休要恃宠而骄。”
我被噎地说不出话。这一路我虽没哭,可我的心就像面临科考,考不好就得死一样。他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道:
“你来,我很开心。但是我也不开心,从开始到现在,你一句也没有问过我。
这些天有没有想家,在宫里习不习惯,当皇上忙不忙累不累……你没有一点关心。你满心想的都是怎样让我放过你爹,放过夏家其他人。
可你想过没有,我现在是皇上,我得对天下人负责,我不能因为你一人的喜乐,埋葬天下人遭遇的不公。我知道我杀了你爹,你会恨我,我杀了其他夏家的族人你也会恨我,可我不得不如此。
我不能因你一人乱了朝廷法制,让朝纲败坏,让公正无存。这也是这些天我不敢见你的原因。我一见你,心就会乱,心乱了,做事就难免失去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