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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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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万劫不复，也与小王爷无关了。小王爷自己保重，恕在下不……”
我话未讲完，他突然从腰中掏出什么往空中一扔，一股青烟直上云霄，在空中炸开一朵七星花。
“流火令？”我大惊失色。
这是军中传递消息的东西，我只是有过耳闻，从未见过。流火令一般用来召集将士支援，可是在嘉沥，只有西南驻军可以用。西南驻军？难道……
几乎眨眼之间，娆山的山坡上，站起了一个个隐藏在夜幕之下的人。
这些人身穿铠甲，手执军刀，腰挂弩/箭，背带弓箭。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在丛林之间，漫山遍野，密密麻麻，星罗棋布。他们站的笔直，精神抖擞，俨然是藏身长夜，蓄势待发。
“谨遵小王爷调令！”
威武的喊声从四面八方而来，震的山林鸟兽散，一众将士跪首施礼，只有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各位请起，原地隐蔽两刻钟，然后随我上山清缴。”李屹琨对着他们吩咐道。将士们起身之后，又蹲了回去。
“岚殊，你已经回不去了。”他说。脸上皆为沉寂之色。
“所以，你早就布置好了？”我往后一退，眼前这一切不可置信，我不甘心也不明白：“这几天我片刻都未离开你，你怎么做这些的？怎么有时间调驻军过来？”
“不，你离开过。”他神情笃定地说。
我本来没做他想，不过看他如此表现，便猜道：“你是说你在病中，我给你挖药熬药的时候？”
“是的。”他转头看着我，嘴角边带些笑意：“你就是心太软。”
“你利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这算什么人！我给他挖药熬药，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治好他，没想到他在病中，竟还在怀疑我，一心想着要把矿山一窝端了！
“你知道吗，刚才如果你没有帮我，我身上的流火令就会立刻发出去。如果这样，我保证你爹的命不会活到现在。所以你不止救了我，还救了你爹。我逃走了，他现在应该也离开了吧，我此刻发兵清缴矿山，最多只能逮个张爷。”他指着打铁造兵器的方向分析道。
“小王爷好计谋。”我神魂失落，叹道：“在下受教了。”
“岚殊，我信任你，但并不信任你爹。我是利用了你，但这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想死在这里，死在你爹手里，你能明白吗？”他急不可耐地解释道。
“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即便我爹还在山上，经过刚才将士们的喊话，他也会赶紧离开。他之所以停两刻钟，就是给我爹一个仓皇的下山时间。
这个人太精明了，既承了我的情，又对我晓之以理。
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啊，就是病危中，也心系要事，做事缜密果决，从未放松过一刻。这种人我们拿什么跟他争？
我是既佩服，又害怕。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他会放过我爹吗？
“哎，小王爷，小王爷，”不远处跑来一个中年男子，人未到声先至：“小王爷，下官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想到今天能与小王爷一起荡平贼寇，下官荣幸之至啊！”
这是……楚怀远！
等他走近了，我才敢认他。原来，我爹的“忠实部下”楚怀远，其实是琼王那边的人！
但他看到我，脚步一下刹住了，直愣愣地看着我，就想往李屹琨身后躲，一边躲，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少……夏公子也在。”
“楚大人，你帮我把岚殊带回去吧。要好生招待，等我回去，他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让你变成秃子。还有，不能让他跑了，等我回去人不在，我就让你从阳间消失。”李屹琨一把将楚怀远从身后薅出来，微笑着对他讲。
楚怀远心惊肉跳，就差没有跳起来了，心虚的小眼神左右顾盼，半天才憋出一句：“小王爷，看在下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能别难为下官么？”
“楚大人，我们走吧。”我说，“放心吧，你家小王爷为难你，我不会为难你，我很好伺候的。”
“……”可怜的楚怀远小心地看了看李屹琨，看他始终都没为他说话，才有些怕地说道：“夏公子，我不是……”
“走，有话路上说。”我搂过他的肩，就像兄弟一样和他走回去。
***
李屹琨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喝酒，听两个女孩弹琴，看七个舞女跳舞。此时已经第二天早上，我却一点不困，还是饶有兴致地观赏着。
“停！你们下去！”
他怒气冲冲地走来，下令让她们走。我不乐意，手一摆：“别停下，继续跳，哎，你俩继续弹！”
艺伎们不明就里，继续吹拉弹唱起来。
“楚怀远就是这样招待你的？！”他的声音很生气，至少是很久以来，我都没见过的生气。
不知为何，我从他这生气中体会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回头朝他笑道：“这个招待，我很满意。小王爷，你应该向人家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招待的，这比单纯请我吃肉有趣多了。”
“好，你等着。”
他出去了。我哈哈大笑，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别提有多爽了。谁让他利用我的？这就是活该！
不过一会儿，他竟把楚怀远喊来了。楚怀远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他如今投了琼王那边，自然得听李屹琨的话。于是，他一脸赔笑地遣散艺伎们，又有些得意地说：“小王爷你看，人没少头发，也没跑，这不挺好嘛。”
“……”
李屹琨气的脸色发青，却是被他噎住片刻，一会后，他向楚怀远吐出一个字：“滚！”
楚怀远连忙跑走了。
“去睡觉。”
他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小王爷，”我坐在食案前又喝了杯酒，不紧不慢地说：“你是正人君子，受不了这样奢靡的场面，这也就罢了。可你是你，我是我，你干什么要妨碍我？楚大人素来会来事，不会吝啬到只给我们两人安排一间房吧？”
他蹲坐下来，将我手中的酒拿走，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岚殊，你别忘了，你父亲犯案的证据可还在我手上。你要想让我放过他，就最好乖乖听话。”
“你……”我一下被拿捏了麻骨，十分不快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你先去睡吧。这件事容我再想想。”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只好起身走向朝隔断后的卧房。
可躺下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爹已经暴露了身份，回京后，势必和李屹琨成为死敌。而李屹琨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我爹？
如他所说“乱臣贼子，万劫不复”，他怎么会真让我爹逍遥法外？他不放我回去，是不愿意让我趟这浑水，以后就算治我爹的罪，也可让我因“以功抵过”而免受牵连。
可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爹娘被下狱、被问斩呢？
我正被愁绪填满脑袋，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李屹琨竟睡在了我旁边。我气道：“李大公子，你让我一人好好睡，别来烦我，行不行？”
“不行。”他转身正对着我，笑着说：“你不刚才还问我想怎么样吗，这就不认账了？”
“……”
我翻身对着墙，背对着他。他不来，这张床我怎么折腾都没事，心事重重，辗转反侧实属正常。可旁边睡了一个人，地盘小了不说，“辗转”也得考虑会不会吵他，真是大为不便。
“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听到他说，“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
“你会放过我爹？”我一下来了精神，转身看着他。
“这……”他开始有所犹疑，后来突然一笑：“这得看你表现。”
我：“……”
我脑子有病才会信他！和这种人合作就是与虎谋皮，被卖了还得替他数钱。这一路他对我确实关照有加，可一旦涉及国家大事，他就清醒的吓人，处处欺骗利用，不到最后关头不说实话。
现在把我困在这里，难保不是用我来对付我爹。这样看来，他能不能放过我都未可知，又怎会放过我爹？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或许他看我有异样，问我一句。
“没什么。我就是叹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落入你手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我说。
“我是刀俎？”他笑着，“我就这么可怕？”
可怕，天子一怒血流千里，当然可怕。
我闭上眼睛不答话，倦意袭来，头骤然沉了许多。不想了，还是睡一觉养好精神再说。在我意志迷糊的时候，腰边一重，难道这人在搂我的腰吗？可我实在没有精力睁开眼去看看，就这样睡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还真做了梦。开始梦到娘，她看着我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哭。
后来梦到爹，在朔北的战场。两军对垒，一方是我爹，一方是李屹琨，我站在中间喊：“别打，别打！”可没人看的见我，两人都举起令旗进攻！瞬间地，战马穿过我的身体，嘶鸣和厮杀声穿彻战场……
很久之后，我看到李屹琨砍下父亲的头颅，扬手一挥：“传令诸君，夏家密谋复国，犯上作乱，已满门抄斩！以他们的人头，敬我大越的将士！”
我才发现他身后城墙的上空，挂着一串人头，有我娘的，夏平的，阿妍的，还有我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