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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要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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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不!!”
我惊叫着,彷徨地大喊,泪如雨下。
“岚殊,岚殊你醒醒!”
身边有人晃着我,声音好似很焦急,可我醒不了,只撕心裂肺地说:“你太狠了,为什么,他们都没威胁到你,为什么要这样……”
“夏岚殊,你醒醒!醒醒!”
身边人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慢慢睁开眼睛。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刚才的情景太真实,就像我真经历了一样。
“你终于醒了,”李屹琨擦去我脸上的泪,一把将我抱住,“没事的,醒了就好了,刚才是梦,只是梦而已。”
我怔了片刻,猛地推开他,开口求道:“小王爷我求你,求你放过我一家吧,哪怕贬为庶人,哪怕发配边疆,求你放过他们,我爹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我才是祸根,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我求你放过他们……”
他的眼底现出几许复杂的神色,夹杂着冷静、担忧和理智,最后说道:
“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你?至于你爹,从来不是我不放过他。你问问娆山附近无辜枉死的猎户愿不愿意放过他,你问问北荒那些常年吃不上盐的百姓能不能放过他,你再问问,你爹借着京都暴雨,克扣赈灾款,那些因为防御工事抵御能力不行,死在一线的工匠可不可以放过他?!”
“……原来你都知道。”我苦笑着。
“你以为呢?我给他一次两次的机会,可他冥顽不灵,变本加厉。如果我念及和你的情分不去追究,倒霉的就是老百姓!”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从开始就上疏参奏?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我质问道。
“那……”他顿了半刻,声音软下来:“还不是因为你。”
“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大笑,笑的流下眼泪,笑罢说:“小王爷可真会说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是红颜祸水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在我面前何必装纯呢?”
“不错,北荒盐道证据不足,京都工事又只是贪赃,这两件都不足以扳倒京都府尹。即使我去参奏,也只能挫其锐气,不能毁其根基。可矿山就不一样了,私造兵器是大罪,就算当今皇上是个小孩,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李屹琨终于说了实话。
“所以你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了?”我问。
“不瞒你,我还没想好。”他有些犹豫着说,“如果我把所有证据都呈上去,皇上要将夏家满门抄斩,甚至祸连三族。那你怎么办?就算我去求情,即便皇上放过你,可你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不会。不过你也不在乎吧?”我看向他。
“……”他眼睛里藏了很多事,似乎有很多话对我说,但只是叹着气问:“你怎知我不在乎?”
说着,他将我的枕头抽出来,又把自己的垫在我头上。边做这些边揶揄说:“瞧瞧,半个枕头都湿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我揉了揉眼睛,确实又酸又疼,他移开我的手,皱眉盯着我:“不能用手揉,这得用热汗巾敷。”
他握着我的手腕,我挣扎了下,他却没有松开,我觉察到他有些不对,就想问他怎么了,可这人突然将我抱在怀里,吻了我的额头,我在错愕中还未回过神,就听他讲道:
“如果你愿意一辈子留在我身边,这次我就不做追究。”
此时此刻,我就是笨的像头驴,也知道他的意思了。我的心如惊涛骇浪般汹涌,他喜欢男人?
不,不然他前世不会抢阿妍,他是男女不忌。
那他对我是认真的?不,顶多是玩玩。
依照朝廷礼制,他至少要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可我是个男人!而且我也不喜欢男人!最重要的,这次不追究,那下次呢?我家的事迟早败露,到时候他可会为了我而倾尽全力?
我一把推开他,全身颤抖,怒声说:“小王爷,我可以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但决不能以色侍人,侍奉于枕席之间。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深深呼吸了口气,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不过,你先别激动,把精神养好再说。”
说完,他起身穿衣点灯,从外面倒了热水,将汗巾浸湿了递给我。我没有接,他直接敷在我的眼睛上。我气的难受,将汗巾扯走:“小王爷,你别以为用这种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我!”
他轻轻一笑,又将汗巾给我盖上,威胁我说:“别忘了,你全家的性命都在我手上,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收买?”
“……”
说的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乖乖敷眼睛,让眼睛不那么疼才是。
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在清缴完娆山的第五天,李屹琨几经思量,奏本还未发往京城。这天是中秋节,可我却接到了晴天霹雳。
“不肖子孙夏岚殊,游手好闲,骄奢淫逸,不学无术,好逸恶劳。期瞒父母在先,厌弃父母于后,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今开宗祠,告知祖宗,将夏岚殊逐出家门,断绝夏家一切关系,除家谱之名,从此任其生死由命,同夏家无关矣。”
我接到这封断亲文书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可上面的字迹是父亲的,印章是父亲和母亲的,纸张是京都最好的宣纸。
所以……他们不要我了?
断亲文书是夏平亲自送来的,可他只是递给了官驿的小厮,都没有见我一面就走了。我拿着这封断亲文书发呆,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
李屹琨来的时候,我都没察觉。
他从我手中抽走看了一看,随即放回桌上,说道:“我也接到一封。相必京城的达官贵人都送到了,今天夏平走的时候告诉我,你同穆姑娘的婚约也就此作罢。”
“不,不,”我摇着头站起来,“我爹怕连累我,才出此下策,他怎么可能不要我?还有我娘,不可能,我去京都找他们说清楚。”
“你坐下!”他将我按回座位上,说道:“文书上都说了你已经和夏家没有关系了!你回去要怎样,让京都所有王孙公子耻笑?还是让你父母羞辱?今天夏平见了我却没见你,你知道原因吧。”
“不,这不是他们本意,我不相信他们会这样。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们不要我了,我不相信,我要他们当面告诉我!”
我真不相信。
印章和字迹都可以造假,连夏平的面我也没见到,夏家一个人都没露面,就把我逐出家门了?我不相信。他们为了我花了多少财力物力,怎么可能把我逐出家门?
“岚殊哥哥。”几米外忽然多了一抹窈窕的身影,我抬头一看,是阿妍!
“阿妍,怎么是你?噢,我是说,你怎么在这里?”我又惊喜又苦涩地问。
“四天前,我接到夏府送来的断亲文书,第二天,伯父伯母亲自来穆府退亲,我就想到你,所以赶来西南看看。”她边走来边说,一身风衣也看出风尘仆仆,应是马不停蹄昼夜兼程赶来的。
“四天前……”我苦笑,“原来我爹一到京都,就放弃了我。”
“穆姑娘一路赶来辛苦了,请坐。”李屹琨看我不知招待,急忙招呼她入座。又命人在桌上摆满菜肴瓜果。
阿妍向李屹琨点头致谢后,坐下来简明扼要地说:“岚殊哥哥,此行来我一是来看你。二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已经和我家的护院耿洛私定终身,爹娘也有给我退婚的心思,可畏于府尹的权势,不敢提及。幸亏这次府尹大人主动退婚,可算是做了件好事。”
我:“……”
刚被父母抛弃了,这又被未婚妻抛弃了,简直是晴天双霹雳。她可真挑了个好时候。
我感到对面的李屹琨笑了,虽然他没笑出声,但声音开怀:“穆姑娘豪迈坦荡,我也是佩服不已。来,我敬姑娘一杯。”
面前的两人撞了个杯子,阿妍喝了杯酒,笑着看了看我,又看向李屹琨,声音清脆:“小王爷可要抓紧机会啊……”
她正欲再说下去,却被李屹琨打了岔:“穆姑娘,如果我所想不错,耿洛,是那天春猎后护送你回去的人吧?”
“是他。”提起心上人,阿妍满心欢喜,脸上都是甜蜜之色:“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但好在对我还不错。”
“那我恭喜姑娘了。他日成亲之时,可别忘了请我们喝杯喜酒啊。”
“请你,们?”阿妍看了看我,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他二人觥筹交错好不快活。我已然成了多余又扫兴的人。我终于受不了,站起来道:“不好意思二位,我有点事,不奉陪了。”
……
我不知道他们喝了多久,直到月至中庭,李屹琨才回来。
说到官驿房间,官驿中有座房间是给王公贵族的,这里小厮丫鬟经常打扫,其余只是普通规格。
但因为西南偏远,一年到头没几个人来这里公办,其他房间破破败败,腐味、霉味到处都是。我曾说去打扫后去住,被李屹琨拦住了,这家伙死活不同意,还拿爹娘性命威胁,我只能答应。
“怎么坐在地上?”他坐在我旁边。
隔断前是厅堂,隔断后是卧房,我现在就坐在厅堂的地砖上,对着一张纸发呆。他把那张纸拿走,说道:“别看了,去睡吧。”
“我想我娘了。”我说。
他没有说话。
“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见她了?”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边哭边说:
“还没看到阿妍的时候,我觉得这封断亲书是假的,可是阿妍来了,我就知道是真的了。是不是我让她太失望?是不是,我惹她太生气?爹不要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娘也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