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殉情到古代》蘼芜女

3、不记临分多少话

　　日日无事，真不知道以前的千歌月是干什么的。
　　只有医侍日日来请脉。饶是脉象平稳，他也只是开一些安胎补身的药材服用。
　　皇帝人是没有来，只是一些赏赐下来。据来回话的太监说是前朝有些战事，忙着处理抽不开身。
　　倒是一些妃嫔陆陆续续的来道喜，都是品级比我低的女子，无非是说着一些场面上的话，表情倒是讨喜，只是不知他们心里又是如何的一番光景。毕竟我不受宠，皇帝只来过我这里一次，结果就一次中的。我估摸着后宫的永恒定律总是逃不开争宠和子嗣这两个大主题的。只有一个妃嫔，见到我异常亲热，在我房间里跑前跑后，什么不能用，什么东西要摆哪里，乐此不疲地指挥我宫里的丫鬟。虽然搞得人仰马翻，让人头疼，但是也总算给冷清的莲芬宫带来了一些生气。秋桐说，她是密嫔，我的堂姐，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在宫里对我一直很照拂。
　　左右无事，我又闲着无聊，想找些书籍阅读，发现屋里的书实在少得可怜，放着的几本也就是烈女传志，圣女家训之类的。于是我便和紫玉去了一趟上书院，搬着一堆的书籍回殿，特别是关于凌隋国的风情世俗 、律法之类的，我都搬回来，打算细细研读。众人看着我指挥丫鬟将这些书籍逐一搬回来，都甚是奇怪。大概是觉得这个主子的喜好怎么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殊不知我只是对自己的这个生存环境一无所知，只能靠书籍恶补，免得到时一着不慎，又露出马脚。

　　如此过了几日，一日，秋桐一脸兴奋地跑过来，说：“小姐，你知道今天谁要来看你吗？”
　　秋桐看着我愣愣地出神，一副还未从书本中抽离出来的样子，自问自答道：“是夫人啊。前儿个夫人听说你有了身孕，又落了水，急得不行，特向皇后请了懿旨。刚才内侍已经提前过来通报，夫人已经在来莲芬宫的路上了。”
　　夫人，是我的母亲吗？忽而想起前身，遂自嘲一笑，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不知呆坐多久，只听见有人唤我：“月儿。”我怔怔回头，一名女子立于门口，身穿浅蓝色的撒花云锦轻衫，螺云髻稳稳沉于头后，婉容和色，夏日里透着一股水样的清凉，让人没来由地精神一振。
　　心头无端一热，一股陌生又温暖的气息，仿佛自她的身上传达过来。许是千歌月残存的记忆和对母亲的依恋，我竟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娘！”
　　她细细地打量我，从头至脚，又从脚至头，泪光点点，几乎盈眶而出，面容喜悦，道：“瘦是瘦了些，气色还是不错。”
　　我轻轻一笑，不知说什么好，在她眼里倒是几分羞涩的女儿家模样。
　　母亲又回头吩咐丫鬟把东西拿进来，她握着我的手道：“我带了你以前最爱吃的九色玉露糕、绿豆清华饼。不知你现在胃口怎么样，不爱吃的东西也要多吃些，毕竟是已经有了身子的人了。”
　　秋桐在一旁把母亲带过来的糕点逐一放在桌上，一边笑道：“夫人，小姐在宫里要什么吃没有啊，你还巴巴地从外面带过来。”
　　母亲不以为杵，只是宽和地笑着道：“宫里是什么都有，可是月儿以前吃惯了碧波坊的糕点，孕妇嘴刁，我怕她一时兴起，又想起小时候的点心，所以就带了一些过来备着。”
　　我拈了一块糕点，碧色的皮，透着里面白玉一样的馅，光是看就觉得美味，吃了一口，用心品尝，笑着道：“好吃。”
　　看着我静静地吃着糕点，母亲又说道：“听说你前段时间落水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是吗？”
　　我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泡茶的秋桐，放下手中的九色玉露糕，点头道：“是的，或许过些时日会好起来。”我细声地宽慰着母亲，尽管初次见面，但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我觉得熟悉又安全，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她接过秋桐端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忘记了也好，以前的事情有些其实也不需要记得。月儿，如今你已经有了皇上的骨肉，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鲁莽行事。等你以后作了母亲，男人就不再那么重要，只有孩子才是你心中唯一的牵挂，娘以前也是这样，但是自从有了你哥，后来又有了你，只要看着你爹爱着你们，疼着你们，那么其他都不那么重要了。”

　　母亲似乎说到了动情处，掏出绢子拭过眼角，又转头对着我笑，问道“皇上待你好吗？”
　　“还好。”我总不能跟母亲说，其实我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吧。
　　“那就好。”母亲点点头，像是放宽了心，又说：“不要再存那样的心思，害苦了自己，以后还会害了孩子。”
　　母亲看了看我腹部，在孩子上加了重音，有几分警告的含义。
　　“女儿知道了。”我乖巧地答道。看来以前的千歌月也是一个任性的大小姐，哭着闹着，不肯进宫的主吧。
　　母亲又把秋桐和紫玉也细细嘱咐了一遍孕妇应当注意的饮食、生活起居。
　　最后起身要走时，在我耳边低语：“宫闱复杂，要好好保护你的孩子。”在我的手上重重捏了一把，似有千言不尽，万分心思担在我这里。
　　母亲走后，身子也有些乏，手轻轻的放在腹部，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我子宫里孕育，一个多月，应该已经完成了细胞分裂，有心跳了吗？

　　孩子，孩子，记忆又被前生拉回去。
　　“若如，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一场欢愉之后，达烨在我耳边低语。
　　“我不要孩子，你是知道的。”我躺在他怀里，声音暗哑。
　　“傻瓜，你何必口是心非呢？”他望着我，把我被汗水沾湿的头发往后拢了拢，眼底是淡淡地柔情和几许笃定：“你只是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去对待他，害怕他受伤，害怕自己不能保护他，想给他最好的，又怕自己给不了。你放心，我们的孩子我再也不会让他走你以前走过的路，不论多么困顿艰难，我会一直注视他，给他温暖和爱护。好不好？”他轻轻地摇晃着我的身体，仿佛我是他的婴儿，诱惑地说：“如果是女儿，我定要让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若是儿子，我要让他在商场无往不利。”
　　“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健康，心智健全的长大。”我贴着他的胸膛，闷闷地说道。
　　“嗯，平安健康是最重要的。”他在我耳边喃喃地附和，仿佛一阵温煦的春风。
　　“我们的孩子是纯洁的天使，这样的世俗，我总担心会玷污他。”
　　“放心，放心，我会保护他……”
　　达烨，你那么了解我的心思，知道我所想所要，知道我所怕所忧，只是你怎么可以许给我这么一个盛大的诺言之后，又离开我。
　　我曾认真地回忆一路过来是否有什么奇异举动导致自己来到此地，想来想去，唯一的异数就是我自杀的举动，是否我再自杀一次就可以回去？但是此刻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腹中的这个孩子怎么办？它还可以活下来吗？
　　虽然我竟在孕育着一个别人的孩子，而那个别人我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而且这具身体也不是我自己的，只是我的灵魂寄居于此，一切都是荒唐至极的事情。但是孩子，你是如此纯洁，如此无辜，你的母亲已经离你而去，既然上天让我来此，那就让我来保护你吧。风雨之中，护你周全，保你平安健康。
　　扬起头，把眼泪逼回，我扶了扶并未显山露水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