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殉情到古代》蘼芜女

25、竟无人解知心苦

　　御书房外，策掌眯起眼睛看着雪地中徐徐走来的女子，一袭雪白的狐裘几乎与天地融于一色。略显苍白的脸上，秀丽绝美，抬眸一望，眼神清明，带着淡淡的寒意一扫，策掌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女子拾阶而上，润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道：“请公公通传一下。”
　　皇上在里面和定远将军商讨七王爷余党的处置，军机大事皇上向来不许人打搅，连他都被支走了站在门外。
　　策掌眼珠转了转，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对皇上的意义，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于是打千躬身，道：“娘娘稍等，容老奴通禀。”
　　我静静地站在门口，双手收拢，听到门外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出，听不真切，凌卫风的声音低沉醇厚，好像是一杯入喉甘甜的美酒，让人流连不已，但是应该也是一杯能够夺人性命的毒酒吧。
　　里面的声音嘎然而止。只见策掌一溜烟出来，道：“娘娘，皇上有请。”
　　我微微颔首，拂落粘在身上的雪花，刚刚迈入殿内，只见凌卫风已经走了出来，大步带风，看着我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丫鬟过来叫我就好了。这么大的风雪天，万一受凉怎么办？”他似乎全然不觉自己的低姿态，言语中只带着殷殷的期盼和欣喜。
　　殿内烧起来了精致的银炭，没有一丝的烟味，却是暖意盈盈一室。他拉着我往大殿走，随意地对立在一旁的定远将军道：“青霖，你说的事情明日再议，先退下吧。”
　　定远将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终于行礼告退。我记得他，那日在大殿里就是他向凌卫风通报战况的。
　　凌卫风握住我冰凉的手指，我并不吭声，任由他把暖意一点一点的传递过来。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莲花鞋上的绣纹，一朵粉莲，沾着我来时的雪泥，变得灰黄。
　　我顿了顿，终于开口道：“那日我服下心头尖，是你在后面扶住我的吗？”
　　他疑惑地看着我，眼神黯淡了下来，道：“是我。”
　　“那你是不是有看见一个男子朝我走过来？”我抬眸看着他。心绪翻卷，来时已经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在他面前泄露情绪，但是此刻问出来时，仍是忐忑不安的期待，害怕自己那点希望经不起他轻轻一戳。
　　他身形一震，心情遽变。她发现了，她终于发现了。凌卫风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她这句话击垮了。两年前那场病痛不能夺他性命，几次的颠覆朝权能够被他稳稳压下，曾如雪片般告急的边关战事也让他迎刃化解，他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处世不惊，不喜怒于色，然而此刻这句问话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内心的声音一直在拷问，要告诉她吗？要说出来吗？
　　“到底有没有？”女子看着他的反应追问道。
　　终于决定不再欺瞒，不管是怎么的结果，他亦决定不再骗她。况且此刻她满怀期盼的神情，他怎么不忍心拒绝，再让她失望。
　　“有。”
　　“那个人是谁？”我的眼睛亮了起来，心跳高频率撞击着心口，我不觉得疼。
　　凌卫风看着她眼睛中的光芒，这样的眼神啊，曾经只有自己可以点亮的啊，但是如今呢……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似乎已经被挖走了一块。
　　“是……六王，凌卫逸。”
　　“六王？”原来是他。笑容释然，我努力平复自己兴奋的情绪，道：“我要见他。”
　　“如果我不许呢？”凌卫风不死心地问道。
　　我错愕地看着他，忽然想到，他怎么会这么轻易让我的愿望达成，我道：“皇上，你是要我求你吗？”
　　他怔怔地看着我，黑色的眼眸里卷起来浓重的漩涡，只是这样的漩涡要吞噬的是我，还是他自己。
　　我心一横，屈膝缓缓向下。他的心思，他手段，没有一样是我比得过的，我若想要得到的，都必须得到他的同意之后才可以获得。只是为什么我总是要有求他，总是要靠屈从于他的权势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一双手猛地托住我的膝盖，身体被狠狠地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他重重地近乎贪婪地攫取着我身上的气息，暗哑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呼吸，狠狠地道：“只要你高兴，你要怎样都随你，但是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几日后，有太监过来说皇上请我去雨影亭。
　　上林苑，骤雪初歇，白茫茫地一片，只扫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有小太监一路领着我过去。
　　雨影亭，建立莲花池的边上。因为不是看莲花的季节，鲜有人迹。还记得半年，端坐在秀元殿参加家宴，高高的殿堂之上，抬眸就可收揽这一片的莲花，莲香阵阵，枝枝叶叶，红脸青腰，朵朵不胜娇羞。然而此刻却已经累雪重压，枯枝败叶，忽而想起小山的词：西风岂是繁华主。大概说的也就是如今这番景象吧。
　　亭内立着一个男子，身材颀长，只穿着月牙白的夹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我，行礼道：“娘娘。”
　　我微微颔首，道：“劳王爷久等。”
　　说完又觉得这样疏离的礼节，面具下面的那个人还是不是我想见的。
　　林卫逸目光投向亭外，道：“又下雪了。”
　　雪花洋洋洒洒的飘下，漫天飞舞，生出了几分悠远的意境。
　　“不知道娘娘想见小王是为了何事？”林卫逸的声音温雅动听，听起来很舒服。
　　我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想见一见六王的真面目。”
　　“就为了让你见一见我的面目？”林卫逸愣了一下，道：“皇兄就让我放下湘西那么多未处理的事务回来？”
　　我并不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谜底就要揭晓了，心中紧张、兴奋、害怕，复杂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林卫逸稍稍迟疑，道：“如娘娘所愿。”说完便伸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我如遭雷击般呆在原地。
　　一模一样，甚至笑开后左嘴角边上小小的酒窝也有。
　　多少回魂牵梦萦的身影，多少次辗转不可得的笑容，此刻活生生地呈现在我了面前。这是这个人曾经让我为之生，为之死，在冰冷的世界无数次的温暖我心田，抱着我，吻着我，与我激情。
　　“达烨，达烨，”我痴痴地喊着他的名字，思念如奔腾不息的川流瞬间找到了突口，汹涌地一泻千里。
　　不自觉地挽上他的腰，靠着他的胸膛，我喃喃道：“我一直在寻你，你不是说不会再让我伤心吗？你怎么躲了我这么久，你怎么舍得让我在无望中等待了这么久……
　　林卫逸吃惊地看着我的反映，双手僵硬地张开，他张了张嘴巴，道：“娘娘……”
　　他忽而抬头看到秀元殿之上，有男子立在漫天大雪中，风雪落满肩头，亦不知不觉，目光定定，只落在怀抱住自己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