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殉情到古代》蘼芜女

18、一曲阳春春已暮

　　没有几日，宫内竟然传来消息，皇上身体抱恙。我记得那次过来，他也就不过咳嗽几声，并不严重，我也并不在意。
　　又过了几日，竟一病不起，连早朝都免了。
　　我也开始坐不住了，扬声对紫玉道：“我们去宣元殿。”
　　还未到门口，便看见从里面仓皇地走出来一个人，走近了看是林太医，只见他脸色煞白，行色匆忙。
　　我拦住他，道：“林太医，你这是去哪里？”
　　林太医只顾着疾步行走，并没有看到我，我一出声才突然发现，连忙行礼，道“敛嫔娘娘。”
　　“皇上的身体怎么样了？”
　　林太医踌躇了一下，开口道：“皇上中了毒。“
　　“中毒？是何毒？”我有些吃惊，要知道皇帝的饮食都是严格查验的。
　　林太医垂着手，有些心虚道：“查不出毒源，也无法得知是何毒。”
　　我心中纳闷，不禁道：“毒源怎么会查不出来？”
　　听我这么一说，林太医更是冷汗涔涔，道：“皇上吃穿用度我们都严格审查，试验无毒才呈上的，可是……皇上体内的毒素……依然在累积加重。”
　　“那皇上中毒的症状是怎样的？”
　　“主要的症状腹泻呕吐，吃进去的东西过不了一个时辰就呕吐出来。”林太医又用袖子擦汗，道：“娘娘，臣下先行一步，明日午时如果还是查不出来毒源，皇上要臣下提着自己的人头去见。”
　　我点头示意，“那赶紧去吧。”
　　一到宣元殿前，策掌正在低头吩咐着门口的侍卫。看见我来了，赶着行礼打千。
　　“我想见一见皇上，请公公通传一下。“
　　策掌有些为难，道：“娘娘，不是我不为您通传，而是皇上已经发了话，不见任何人。刚才皇后来了，皇上也是不见。”
　　“公公。”我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低头并不看着他，只是说道：“你只要让皇上知道我在门口等就可以，也不需要通传。至于如何让皇上知道，公公总是会有很多法子的。”
　　平日里，我并没有少给他好处，以他的智力，应该是懂的。
　　果然他低头思量了一下，道：“娘娘稍候。”
　　我微微颔首：“有劳公公。”
　　一会功夫，策掌已经出来，低声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宣元殿雕梁画柱，陈设简单又透着奢华，一如御书房的风格一样。只是我无心欣赏，一路只是看着地上拼接无缝的大理石，随着策掌的脚步前行。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就知道它的主人是一个生性多疑猜忌的人。那么锐利的目光，好像看着他，就会被他看到心底深处的秘密，让人不容久视。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中毒？
　　可是他毕竟是真的躺在了床上。面色苍白，带着虚脱和无力，靠在床沿上。
　　“你有何事？”他的声线漂浮，隐隐中依然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我垂目低声道：“听说皇上病了，所以想来看看。”
　　“那你看完了吗？”语气不耐、烦躁。
　　我只作不知，又试探性地问道：“毒源还是没有查出来吗？”
　　我一说完，他抬头看着我，又是一道犀利的目光逼视人心。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他又发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刚才臣妾在门口碰见林太医就问了几句。”
　　“哼！”他嗤声道：“他还有脸到处宣讲。”
　　我转身问身后垂侍的策掌：“毒源怎么会查不出来？”
　　策掌迅速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低声道：“所有的饮食起居都已经查过了没有问题，但是依然不知道是何毒，也无从得知皇上是如何中的。”
　　我细细思量了一下：“有时毒并非是单纯的毒。一样食物是无毒，两样食物甚至三样食物就变成了剧毒。或是食物和熏香本身无毒，但是两者双管齐下就可以让人毙命。又或者是东西无毒，但是盛东西的器具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策掌道：“娘娘所说的食物，太医院已经研究三天三夜了，皇上饮用的食物中并没有相生牵引发毒的东西。平时饮食的器具也都是银质，一沾毒就会发黑。熏香，皇上是从来不用的。”
　　那会是什么？我蹙起眉头，开始打量房间。这只是一个寝殿，除了层层的纱缦，就是一个大大的黄梨木书架和一张书桌，我在书架前站定，一本本线装的书籍，我随手拿出来翻了几本。又看了看书桌。书桌上摆满了奏折，我不便翻看，带了一眼就略了过去。突然瞥见在奏折下露出的纸张，看着有些眼熟。走上前去，推开奏折看着下面的宣纸，宣纸白色泛黄，有一层淡淡的光泽。
　　竟然是这种纸！我赶紧问道：“策掌，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宣纸的？”
　　策掌溜着小跑到我身后，道：“哦，这种宣纸是夏贺国前些时候进贡的，据说不怕虫蛀雨潮，所以皇上经常用它来批复奏折和誊抄练习书法。”
　　好缜密又狠毒的心思！我回头看着凌卫风，道：“皇上，我想我知道你中的是何毒？”
　　凌卫风的眼睛一凛，抬头看着我道：“是何毒？”
　　“狼毒草。”我看着白色泛黄的宣纸，道：“确切地说，是夏贺国的狼毒草。”
　　狼毒草，又名断肠草，草本植物，繁殖于干旱寒冷地带，花苞时红色，盛开时则是晶莹的白色。大片大片的狼毒花簇拥在一起，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能够用来制作宣纸的是狼毒草的根，而且根系越发达，制作出来的纸张质量也越高，同样的，越发达的根系，其毒性也越大。在西藏我曾经看到过保存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经书，它们之所以历经岁月沧桑而保存完好，就在于狼毒纸的毒性使得经书避免了虫蛀鼠咬。平时僧人都是带着手套去翻阅经文，因为再漂洗的纸张都是带有毒性的，久之也就是慢性中毒。记得当时我还和达烨研究过，为什么这种宣纸看着仿佛油纸一般却偏偏吸水性极好，一般的宣纸都无法比拟呢。而且狼毒草的宣纸往往是毒性越强，光泽越浓，吸水性也也好。就像我此刻看到的这张一样，显然是带着剧毒无疑。
　　我略一沉思，说：“或者可以把宣纸泡在水里，用银针试试看，应该也可以看出来。”
　　“哦。“凌卫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种宣纸是狼毒草制成的？”
　　我有些讶异于他对不关心自己的病情，但是还是飞快在心中措词，道：“我以前……在上书院曾经看到过这样的宣纸，用来存放经文，是上书院的……执事告诉我的。这种宣纸是用狼毒草制成的，用手接触多了，会形成慢性中毒的迹象。”
　　凌卫风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似乎不懂我，很吃惊我会说出这番话。突然嘴角勾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却是冷冷道：“敛嫔，你知道的可真是不少。”
　　突然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扫刚才病恹恹的样子，中气十足的对身旁的策掌说道：“敛嫔娘娘乘圣驾抱恙意欲行刺，就近羁押在莲芬宫，任何人等不准出入。”
　　我吃惊的看着他，这唱得是哪一出啊。
　　“皇上……”
　　他身子靠近了我，语气意味不明，却带着惯有的冰冷寒意，道：“敛嫔，你前些时间不是还过来表过你的忠心吗？你好好的配合我演一出戏，我过些时间会放你出来。”
　　策掌已经站在我的身后，完全不是刚才那副吃惊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样子，只是安静垂首道：“娘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