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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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闻上前将何平头上的长针一一拔下：“我给他灌些药，然后再扎几针试试，看看能不能醒。”
灵闻出帐想去熬药，可刚掀开帐帘，就被人拦了回来。老酋长带着一众壮汉冲进帐内，不由分说将他二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放心，我们不会为难大巫。只是你们暂时哪也不能去，就呆在这帐子里吧。”老酋长神色疲惫，转头看了眼床上垂死的何平，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佝偻着身子蹒跚地出了帐。
萨然冷笑，怪不得大汗的葬礼上，他要故意挑起事端，看来应是和围困何若风的敌军是一伙的。
“对方应该就是北荒的！”萨然一下子想明白了，笃定地看向灵闻，“即使不是我二兄，其他北荒部落也有可能筹集上万兵力，还让我们毫无察觉。之前安府叛乱，西部的昆都就集结了万人大军南下。这一次有没有可能还是昆都？”
灵闻沉吟片刻，认同地点头：“大汗葬礼上，老酋长看上去与昆都对峙，实则是一唱一和，故意生事。这里距离王部和西部诸部差不多远，老酋长可能早就背叛了王部，和昆都结了盟。”
想清楚了对方是谁，却让萨然更觉颓丧。昆都绝非等闲之辈，他与何若风交过手，算是老对头，彼此知根知底，这次竟能将何若风困住，只怕是来势汹汹，何若风定是凶多吉少。
灵闻见萨然焦急地咬着下嘴唇，以至于唇上隐隐有血色溢出，赶紧挪着靠近她一些，压低声音安慰她：“别担心，即使没有咱们去送信，策应的大军发现将军没有按时回营，一定会派探子出去打探的。何将军思虑周全，应该安排好了后招，何家军会及时赶去救人的。”
萨然将信将疑，眉头却蹙得更紧。
见萨然不信，灵闻又继续小声劝道：“我听人说，宁城的何家军之所以英勇善战，除了重赏之外，还因为有许多父子兵、兄弟兵。杀敌时，彼此真心照应，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护父兄。
“你也知道的，何将军不喜按常理出牌，他虽是主帅，却不愿坐镇中军，时不时地率着小部轻骑，孤军深入，奇袭敌军。有几次也被敌军大股兵力围住，何二将军殿后，人手也不多，却是真的拼命，杀红了眼，拼死冲进敌阵将他大哥救了出来。这次也一定会的。”
何二将军指的是何若霖，萨然想起他一脸算计的机灵相，顶着他大哥的名头勾搭小白，上阵杀敌，何若风怕他耍滑，还得用砍头吓唬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搏命救他大哥的忠义之人。
灵闻见萨然面上忧色更重了几分，心里没了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帐外忽然传来窸窣的异响，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地屏息敛神看向帐门。帐帘掀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瞧了过来，萨然当即欣喜地要喊出对方的名字，却被来人比出的噤声手势提醒，硬生生地将已经半张的嘴重又闭紧。
来人是之前在宁城匆匆见过一面的桂喜，几个月不见，他又长高了不少，眉眼越发地有神。他此时入帐，看在萨然眼中，就如救星临世一般，周身都自带耀眼的光晕。
桂喜身后跟着阿嘎和几个壮汉，他上前帮萨然松了绑，拉着萨然大步向外走。
萨然见阿嘎也帮灵闻松绑，却没人管床上晕死过去的何平，忙拽住桂喜，指着何平提醒道：“带他一起走。”
桂喜伸手捂住萨然的嘴巴，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一个眼神递过去，有壮汉上前，拉起昏迷的何平，背到了肩头上。
萨然和灵闻一道随着桂喜一行人悄悄地潜出帐子，轻手轻脚地向着部落外行去。萨然想叫上阿鲁和她们一起走，但一路上连阿鲁的影子都没看到，不由得无奈地摇头。那个贪吃鬼定是趁着夜色又跑出去觅食了。
一行人出了部落，桂喜在前面领着又向北跑了一段，在一条小河畔，与等在那里的其他人汇合到了一处。
见没人追来，桂喜才松了口气，拉住萨然，仔细地上下打量，嘴里却是愤恨地念叨：“那个杀千刀的坏蛋，把你拐去了哪里？吃了不少苦吧？你看你现在瘦的，都脱相了！”
萨然见到桂喜顿时觉得心安了不少，问他怎么会来救她？
桂喜从怀里掏出块肉干递给萨然，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今天和师傅一起去那个部落送货，听人说新来的大巫很厉害，叫萨然。我想着会不会是你，就和那酋长老头打听。可那老头一问三不知，说话藏着掖着的，我就觉得有问题，也没再多问。换完了毛皮，就假装走了。
“这会儿夜黑风高，我就和师傅潜回去看看，却见你们那个帐子有些特别，竟然有两个人拿着兵刃守在外头。我也没想着能是你，反正先把人撂倒了，进去看看呗。”
萨然嘴里嚼着桂喜给她的肉干，两腮鼓鼓的，像是一只小松鼠，却仍是忍不住调侃：“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如此小心把守的帐子里，一定藏着宝贝呢？”
桂喜机灵，想逗萨然开心，顺着她的话头嬉笑道：“可不是嘛，果真藏着个大宝贝！”说着伸手捏了捏萨然的鼻头，笑得有几分宠溺。
可萨然脸上的神色却陡然冷了下去，自己无心的话，却勾出了心底的伤痛，鼻头一酸，眼眶一下子红了。
夜色朦胧，桂喜看不太清萨然脸上的神色变化，只听她忽然冷声开口，问他可知道牧鹿部最近的状况？
桂喜知道，他和师傅之前去山里给牧鹿部送货，顺着印记找到部落，却只看到了遍地焦黑狼藉的残骸。那是他今生看过的最悲惨恐怖的场景，他当时差点站不稳，一头栽进那片黑梭梭的泥泞中。
他上前靠近萨然，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到最后只是拍在她肩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山下除了我，就只有你们驼帮知道牧鹿部的印记是什么，能凭着那印记找到牧鹿部。不知怎么忽然就起了传言，说我们牧鹿部守着北荒王族的宝藏。你们驼帮是不是也对宝藏动心了？”萨然不遮不掩地直言着自己的怀疑，话说得是扎心的难听。
桂喜并未因萨然对驼帮的怀疑而生气，他伸手去摸萨然的脸颊，摸到了满脸的泪水，便用手指轻轻地帮她拭泪：“我答应过你大兄，要帮他照顾你，替他做你的大兄。可我好像食言了，你现在这么伤心，这么难过，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听桂喜提到大兄，萨然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打湿了桂喜的双手，他怎么抹都抹不干。
“去年春天我没和师傅去牧鹿部送货，其实是我爹死了，我继任成了驼帮的帮主。你看我到现在还没长成一个完全的爷们样子，驼帮上百号的汉子怎么会服我？可这是我爹打下的家业，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得帮他扛下来。”桂喜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萨然以前不关心这些，她竟不知道桂喜曾是驼帮的少帮主，更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统领驼帮的当家人了。
桂喜停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正常：“你大兄救过我的命，我当了驼帮帮主，反而贪图宝藏灭了牧鹿部，那我还是人吗？”
他从脖颈上摘下一件小东西，递到萨然的眼前：“更何况牧鹿部最珍贵的宝贝已经在我手上了，其他的什么宝藏，我才不稀罕呢。”
萨然接过那物件，饶是夜色昏暗，也看清楚了是自己赠他的那支骨笛。她自己的脖颈上也挂着一支，两支骨笛来自黑鹰的一对翅膀，那是她猎过最凶猛的猎物，这对骨笛是她最骄傲的战利品。
何若风曾经问过她，部落女子会送什么给意中人做信物，她当时害羞没有说实话。其实牧鹿部的女子会把自己最骄傲的战利品作为信物送给情郎，告诉对方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好媳妇。
萨然当初做这对骨笛时，想着的是桂喜。可后来下了山，被何若风几次从生死之间救了回来，她的意中人就成了那个眉目凌厉、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
萨然紧紧握住桂喜的那支骨笛，哽咽着点头：“我的亲人只剩下你和二兄了，我信你们。”
她说完转身看向灵闻，急声询问：“大狗，何平还能醒过来吗？”
灵闻一到此处就开始忙活，刚给何平灌下了半碗汤药，虽然何平双目依旧紧闭，但眼见着呼吸渐渐有了节奏。
“他求生意志很强，应是也惦记着救何将军，一会儿应该能醒。”灵闻伸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向萨然轻轻点头。
桂喜闻言，当即猜出了何若风遇险，萨然打算去救他，拽了拽萨然的袖口，待她回身看向自己，才拍着胸脯主动请缨：“莫急，我帮你救！”
萨然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当年大兄也是这般看着泪眼婆娑的她，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冰窟，帮她救出了桂喜。萨然原本已经停止了抽泣，可此时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闭上眼睛，让泪水肆意地流了半晌，倏尔睁眼，向着桂喜喊了一声：“大兄！”
桂喜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本来机灵鬼黠的一个人，却是憨憨地挠了挠头，响亮地应了一声。他将手掌摊开，伸到萨然面前。
萨然不解，一边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歪头看他。
“把骨笛还给我！”桂喜依旧憨憨地笑着。
萨然摇头，将骨笛收好：“这个不能给你了，你等着，我再送你个更好的。”
桂喜翻脸：“怎么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拿回去？不行，我就要它，快还给我，要不我可不帮你去救何若风了！”
萨然不以为意，眼泪却终于止住了，但是鼻子仍旧一吸一吸的。她俯身蹲下，查看何平有没有醒，却仍然不忘拿捏着挤兑桂喜：“我自己去救就好，你可千万别帮我！”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七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