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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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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你这也太不经夸了,刚说你聪明,转眼就又蠢起来了。”何若风嗤笑着否认。
“你要如何帮我?”萨然试探着追问。
何若风挑眉,笑得随意,伸出食指勾了勾,示意萨然上前来。
萨然满脸狐疑地凑过去,何若风俯身在她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微热的气息喷过来,萨然觉得半边脸颊都痒痒的,不禁侧头拉开了些距离。
何若风见她躲开,伸手把她的头又拨了回来,嗔怪地责备:“我可是在救你的命,听仔细了!”
萨然下意识地屏息听完了何若风的计策,待他终于说完,才深呼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忍不住摇头冷笑:“说得好听,还救我,我看你就是做惯了渔夫,天天就想着怎么利用别人,坐收渔利。”
何若风不以为意:“看你的了,可别让我失望。”说完掀帘出了神帐,不知所踪。
萨然掀开帐帘,见灵闻守在门外,挥手把他叫入帐中。
“你为何若风效力?”萨然开门见山地问。
灵闻点头:“我做这些无非是为了给爹娘和二牛报仇。”
“你报仇,为何要潜藏在我二兄的部落里?是打算利用他,还是要害他?”萨然沉下脸,冷声质问。
“是帮他。”灵闻问心无愧地直视着萨然,平静地答道,“依图酋长早就和将军结了盟。”
萨然将信将疑,不悦道:“这么说,我二兄吃里扒外,是北荒的叛徒?”
灵闻摇头:“酋长所做之事,是为了避免杀戮,是为北荒百姓好,请千万莫要误会他。”
萨然顿了顿,转了话题,看向灵闻的眼神卸去了几分戒备:“你既然是何若风的人,那他的计划你应该都清楚吧?我作法最多能磨蹭半个时辰,够你把大汗弄醒不?”
灵闻胸有成竹地点头:“够的,针灸的话,几针扎下去,当即就能让他恢复片刻清明,但只是刺激着回光返照而已,不能治愈。”
萨然转身拿起供桌上的翎羽帽子,端正地戴好,才向灵闻嘱咐道:“那我现在开始作法,大汗那边就交给你了。”
神帐内,萨然哼唱着不成调的神曲,毫无章法地胡乱蹦跳着,为了虚张声势,她故意敲锣打鼓地折腾。喧闹的声响吸引得王部很多族人都聚拢到神帐外听热闹。
虽然看不到神帐内大巫如何作法,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族人们伸长脖子,翘首期待地守在帐外。人们不禁交头接耳地议论,果然是灵力最强的大巫,作法的气势都比别的大巫强上许多。
半晌后,有人欣喜地向着神帐奔来,口中喊着:“大汗醒了,大汗醒了!”
族人们立即纷纷向着神帐跪拜了下去,对大巫萨然愈发地信服。
那颜朵掀开帐帘,缓步踏入神帐,眸光莫测地打量着萨然:“大巫好本事,大汗多日昏迷,你一作法就醒了。若你一直作法,岂不是很快就能让大汗康复了?”
萨然心想,看来那颜朵是打算累死她,当即恭顺地答道:“今日旅途劳顿,体力不济,请王妃允许我休息一夜,明日再继续给大汗作法。”
那颜朵轻笑:“那大巫就好好休息吧。等着你明日作法,将大汗治愈。”
萨然想解释,明日不能治愈大汗。可那颜朵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出了神帐。萨然叹了口气,觉得体力当真有些不济,十分疲惫。
午夜,王部的族人都休息了,只有巡逻的士兵偶尔在帐间梭巡。三个黑影悄悄地靠近大汗的寝帐。
不知是换班的间隙,还是大汗病重势微被慢待,或者是有人动了手脚,总之寝帐内外竟无人值守。三个黑影轻轻掀开帐帘,悄然入内。
帐内烛火通明,来人迅速吹灭了几支大烛,只留下了床边的一支小烛,帐内的光线登时变得朦胧幽暗。
大汗此时双目紧闭,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一人上前,烛火下映出面容,是易容后的灵闻。他从怀中掏出针袋,捻起一根长针,刺入大汗的头顶。又接连下了几针,大汗终于幽幽转醒,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眼神涣散地望着床顶。
又一人上前,半蹲在大汗的床头,是那颜朵的面容,但却比白日里的王妃年轻许多,是她十七八岁的样子。
大汗目光慢慢移到了少女那颜朵的脸上,眼神渐渐聚焦,看清了那美丽的面容。他干枯的脸上,溢出一丝笑意,缓缓抬手,将少女纤细的手指握住。
少女那颜朵被大汗枯树一般的手掌握着,似有些不适,浑身不受控制地轻抖着。
大汗沉重地喘气,喉间似漏风的风箱,呼呼地响着:“朵儿,你真美!还和当年一样好看……当年和父汗去你……的部落,不止父汗看中了,我……也一眼就看中你了。”
少女那颜朵闻言,转头看向身后,微弱的烛光下,照出那人是何若风。
何若风不动声色地看着床上陷入回忆的大汗,少女那颜朵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也继续看着大汗。
“我……素来懒散,不求权利,但……为了得到你,用尽办法……继承了汗位……这样就可以按旧俗接……收父汗的妾室,我终……于娶到了你。”
大汗脸上显出满足的神色,停了片刻,待呼吸平和了一些,又继续开口道:“我原打算……带你一起走……可现在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却想……让你好好活着。你还……年轻。”
少女那颜朵似有些感动,眼角泛红,轻轻地吸着鼻子。
“你嫁给父汗,嫁给我……都是被迫的……并不顺意,我走了,你……再嫁,就选个中意的人吧。”大汗无力地合上了双眼,脸上犹自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何若风从怀中掏出一卷薄皮,上面写满了北荒的文字,他将皮面展开,轻放到床头,放到了少女那颜朵的眼下。
少女那颜朵瞟了一眼皮面上的文字,轻声开口,竟是萨然的声音。原来是灵闻将她易容成了那颜朵的模样。她凑到大汗耳边:“大汗,按您说的,拟了谕旨,您要不要看一下?”
大汗缓缓睁开眼,依旧淡淡笑着:“不用看了……如你所愿……拿笔来吧。”
因萨然和大汗之间的对话都说的是部落语,何若风虽站在身边,却听不大懂,她回头用中原话小声地知会道:“笔。”
何若风立即去桌案上,取了一支笔,递给萨然。
萨然松开大汗握着她的手,将笔递到大汗手上。大汗似没有力气握住笔,半晌都没有抬手。
萨然将皮面举到大汗眼前,她不识字,而何若风来之前也只是简单地告诉了她,该让大汗在哪个位置签字。她用手指着那处空白,静静地等着大汗提笔。
又过了半晌,大汗终于蓄足了力气,提笔在萨然手指的空白处签了字。
灵闻上前,将大汗头上的几根针一一拔下。大汗神色缓缓萎靡下来,不久又合眼昏睡了过去。
何若风将那张薄皮卷起,收入怀中,招呼着萨然赶紧离开。萨然回头又看了两眼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待回到自己的帐中,萨然一边擦去脸上的妆容,一边不住地叹息。
何若风不解地打趣:“怎么你还替那老头觉得惋惜?”
萨然摇头:“我是觉得那颜朵可怜,这个大汗都老得可以当她阿爸了,那大汗的父汗岂不是老得可以当她阿爷?她那么漂亮,却先后嫁了两个老头,真可怜!”
何若风斜了萨然一眼,嘲讽道:“有什么可怜的?她是北荒最尊贵的女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金钱,甚至兵力她都有。你可怜她,不如看看相比她,你有什么吧?”
萨然蹙眉,不赞同何若风的说法。那颜朵所拥有的,不一定是她真心想要的,如果可以选择,那颜朵应该不会为了这些,嫁给自己不爱的老头。可转念又想,那颜朵那凌厉深邃的眼神,载满欲望,她到底如何选择,别人还真不一定能猜透。
萨然叹气:“咱们今晚忙活这一遭,就是为了给那颜朵求得这一纸谕旨?她可会领咱们这份情?”
何若风剑眉微挑:“她怎么会领情?北荒王部现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有没有这个谕旨,她都说的算。这张皮卷可不是为那颜朵求的。”
“那是为谁?”萨然眸光闪亮如星,瞪大眼睛凑过来追问。
何若风笑得玩味:“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第二日,萨然在神帐中继续虚张声势地作法。因昨天的神迹,今日来了更多的族人,跪拜在神帐外,祈祷声不绝于耳,高低应和着,仿佛在吟诵奇异的咒语。
然而,萨然忙活了大半日,似乎天神今日颇为繁忙,顾不得理会北荒王部的祭祀,病重的大汗依旧昏迷不醒。
那颜朵按捺不住,气势汹汹地来到神帐前,打算当众戳穿大巫的虚伪面目。
帐帘倏的从内推开,大巫萨然满面虔诚地向着那颜朵跪拜下去,口中欣喜地高呼:“恭迎阿亚娘娘转世,庇佑北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