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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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盖世帅？！”老六大声质问。
这一声太过响亮，震得众人皆侧目瞧向老六。
老六陡然被瞩目，滞了一瞬，忙伸手指了指身边的阿原，放低音量解释：“是阿原问的。”
众人的目光随之移向阿原。见她凝神打量着盖世帅，手指飞快地比划。
“你可认识史无敌？”老六替阿原翻译。
盖世帅不以为意地开口：“史无敌？不就是那个号称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的疯子吗？”
阿原点头。
盖世帅斜睨了阿原一眼，沉声答道：“不认识。”
众人：……
盖世帅又转头星星眼地瞧着阿池看了半晌，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转脸向着阿原，紧张地问：“这铺子不会是史无敌开的吧？”
阿原比划，老六出声：“不是。”
盖世帅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神色倨傲地继续发问：“那为何在我面前提起他？”
“他是阿原的师父。”还是阿原比划，老六出声。
“所以呢？”
“所以，史无敌，盖世帅，这么如出一辙、没有自知之明、不要脸的起名方式，难道你们两个不是师出同门？”老六翻译得声情并茂，嘲讽之情呼之欲出。
盖世帅闻言，并不生气，反而造作地叹了口气：“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你们看不到我绝世的容颜，只不过是因为你们瞎，被表象蒙蔽了。”
“说谁瞎呢？”这句阿原没比划，是老六自发的心声，他还顺手拔出了砧板上的砍刀，在手上掂了掂。
“少侠有话好好说，莫要冲动。”盖世帅神色微变，向着老六漾起一丝略带谄媚的笑意。
桌上之前趴着的三个喝醉的士兵，似乎被吵到了，其中一个迷迷糊糊地起身，眼神没有聚焦，胡乱地向众人扫了一眼，口齿不清地训斥道：“吵死了，别吵爷睡觉，刚抱着小娘们，就被你们吵醒了！”
众人立时噤声。
那士兵随之迷迷糊糊地又趴在了桌上，只许州官放火地打着呼噜又昏睡了过去。
萨然见此情境，心里松了口气，见那士兵虽醉意颇深，但并无中毒迹象，自己舔过瓷瓶中的粉末已有半天，身体也没异样，所以那旧瓷瓶里装的应该就是盐。
盖世帅此时已凑到了案板前，笑眯眯地看着阿池，小声地搭讪：“你是这里的老板？”
阿池既不抬眼，亦不停手地简短回答：“不是。”
“老板在这儿，你要买肉？”老六粗声粗气地接话，指着身边的阿原，没好气地问。
盖世帅向阿原靠了过去：“我看你这里生意颇为红火，招不招伙计？”
众人皆忍不住环顾了下只有三个醉酒士兵瘫在一张桌上，再无其他主顾的肉铺，不明白他怎么看出生意红火的。当然，也有可能他觊觎肉铺已久，在暗地里观察了些时日。如果盖世帅不是随口怕马屁的话，显然观察已久的可能性更大。
铺外，雨声淅沥，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的意思。铺内，众人将目光汇聚到阿原的身上，等她给盖世帅一个答复。
阿原掀眸扫了萨然一眼，转眼看向盖世帅，手指比划得果断利落。
“供吃供住，一个月半两银子。”老六不情不愿地翻译。
那日后来，雨住了，萨然却莫名失业，更莫名被逐出师门。她问阿原缘由，阿原手指翻飞，答她：随心而为，没有缘由。
肉铺依然是四个人的肉铺，只是那第四个人不再是萨然，而是换成了名不副实的盖世帅。阿池重新撑起了肉铺的门面，虽然热销的依然是猎手小烤肉，但烤肉的却不再是真正的小猎手，而是换成了清瘦的少年。然而只要味道依然美味，食客们似乎并不关心，肉到底是谁烤的。
萨然不甘心，自己还没学会如何自行解穴，好不容易有点儿眉目，怎可轻易放弃？于是，她学着吕柔那般，整日里膏药似的黏在肉铺。只是吕柔粘着阿池，她粘着阿原。
盖世帅眼神似乎不大好使，无论是吕柔还是萨然，他一见就蹙眉往外赶，嘴里振振有词地嘀咕着：“你们这些寻常村妇，别打我主意！”
吕柔和萨然皆对他嗤之以鼻，不留情面地直指他自作多情。
盖世帅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嘴脸：“我知道，你们这是迂回战术，假意接近我身边的人，妄图靠近我，你们还是想打我主意，没门！”
吕柔甩出一个看疯子的鄙夷眼神，砸着银子买肉，大大方方地摸阿池的小手。
看着阿池的小手被吕柔摸，盖世帅顿觉吃亏，上前抓起阿池的另一只手，握在两手间，斜眼挑衅地看着吕柔。
吕柔怒目圆睁，登时就要化手为爪，露出锋利的指甲，向着盖世帅那张络腮胡、大刀疤的糙脸抓去。
盖世帅来不及躲闪，眼瞅着刀疤脸上要再叠添五道血痕。
阿池不动声色地抬手取剔骨刀，手肘上挑，无意却精准地拨开了吕柔伸过来的利爪。
吕柔一击不成，盖世帅却逃过一劫，心有余悸地躲到阿池身后，不停地抚着胸口，嘴里喃喃地嘀咕：“如此悍妇，甚是吓人！”于是，盖世帅终于清醒了一点，认清了现实，其实吕柔是情敌。随即坚定地认为，打他主意的不过萨然一人罢了。
萨然没钱买肉，脸皮又厚不过盖世帅，最后沦落到只能可怜巴巴地抄着手，蹲在肉铺外。她想，铺外就铺外，多观察观察，也许能找到阿原突然和自己翻脸的缘由。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渐渐发现了一些眉目。
每天萧如笙路过肉铺的时候，阿原必然会出现在门口，目光深深地追随着萧将军的身影，那花痴的模样堪比吕柔垂涎阿池。
萨然为难，萧如笙和宫芸，两人小日子过得和睦顺遂，阿原恋上有妇之夫，这段孽缘还是早早斩断为好。自己当然不能为了学功夫，助纣为虐。
她还没想好如何斩断阿原对萧如笙的孽缘，就发现肉铺门口的街面上，人越来越多，拖家带口，大包小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
萧如笙告诉她，这些是避难而来的流民。他让萨然收拾行李，要派人送她出城回京师。
萨然不解，不是说有人来接吗？
萧如笙摇头，没法等人来了，再不出城，她就出不去了。
“为何？”萨然问。
“延恩侯反了，联合北荒诸部，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眼瞅着就要攻到平城了。”萧如笙面色平静，沉声答道。
“延恩侯是谁？”萨然又问。
“宫芸的义父，宫承义的爹。”萧如笙用萨然能懂的方式，解释给她听。
萨然担忧：“那宫芸怎么办？”
萧如笙淡笑：“她已做了选择。”
“什么选择？”
“站在天子这一方，守城讨逆。”
萨然闻言，垂头不语。她想，若她是宫芸，会如何选择？她可能不会在乎什么天子，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亲人。
萧如笙见她沉默，絮叨着又催她收拾东西，明早开了城门就送她出城。
萨然掀眸，眼神晶亮地望着萧如笙：“若你有难，别人收留了你，转而他家遭难，你拍拍屁股自己走了？反正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那你留下来又有何用？”萧如笙虽话说得不客气，但神色却有几分感动。
萨然自信地拍着胸脯：“我骑射都不赖，箭法虽不能说百发百中，但一定胜过你手下那些士兵，以一敌二，敌三，敌四，说不定敌五都有可能！”
萧如笙被她的无畏逗笑了，却依然摇头拒绝：“我不缺你这个会射箭的。你若真的感恩我在平城收留你，那你回京师，帮我多怼几句何若风，最好天天怼，气得他上窜下跳、吹胡子瞪眼、哭爹喊娘的，可比以一敌五更让我开心！”
萨然看萧如笙的眼神渐渐变得匪夷所思，却仍是掏心窝子地和他解释：“你想多了，我到京师，别说气他了，连见都不一定能见到他。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回京师？那里也不是我家。总之，你愿意也好，不行也罢，我是不会走的。”
萧如笙见她执拗，不再劝她，拿来纸笔，让她亲笔给何若风写信说明情况，以免以后何若风找他麻烦。
为了让萧如笙答应她留下来，萨然爽快地一口答应了，还提议由萧如笙拟写，她照抄一遍，却隐去不提自己不识字，也不会写字，而何若风更是不认识她的字迹。她心想，写吧，反正不过是哄着萧如笙开心的无用之事。
萧如笙不解：“为何由我来写？”
萨然理直气壮：“我压根儿就不想写这封信，不知道该写啥，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萧如笙挑眉，倏尔诡异一笑，竟是真的提笔拟了信文，递给萨然。
萨然接过不禁蹙眉，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写了整整一页，但既是自己提的议，只能拿起笔来咬牙抄写。
萧如笙一见她拿笔的姿势，当即意识到了问题：“你不会写字？”
萨然摇头：“以前不会，但现在照着你的字，这不就写了吗？写字也没什么难的。”她七扭八歪，乱七八糟，蹭得手脸衣服到处都是墨汁，终于费劲地抄完了信，搁下笔，随手将信纸递给萧如笙。
萧如笙哭笑不得，一边将信纸折好，一边摇头自我安慰：“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何若风，费这劳什子的劲儿干什么。”而后，掀眸看着萨然，带着几分歉意道，“若平城被围，我真的顾不上你。战场十分残酷，往往只一瞬间，人命就没了。你骑射再好，却不一定能活命。所以，不求你帮我们杀敌，只求你自保吧。”
萨然认真点头，内心动容，随之想到了阿原肉铺，不知道他们会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