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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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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花容失色,惊恐地摆手。
假教主面露狰狞,伸手在那侍女身上摸索,最后更是将侍女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来查看。那侍女吓得如秋叶般簌簌地抖着身子,眼看着身上的衣裙要被扒光。
萨然伏在床底,终是看不下去了,一下子窜出来,飞快地抄起一只凳子,朝着那假教主的后脑砸了下去。
假教主来不及回头,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登时昏迷,瘫在了地上。
那侍女骇得大叫,萨然怒其不争,大喝一声提醒道:“还不快跑!”说完不再理会那侍女,回身向后窗跑去。
路过屏风,她瞟了一眼先前被拽入木桶的另一侍女,见她浑身湿透,惊恐地缩在木桶旁瑟瑟发抖,不禁摇头,随即纵身跳出后窗,攀上最近的一棵大树,像长臂猿一般,荡着树枝跃过一道道墙垣,直到坠入一座没有树却异常宽敞的院落。
她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藏到哪里,却听到门外有动静,似有人把守,只得转身向院内潜藏。路过一间大屋,她不敢冒然进去,猫腰蹲在窗下,听那屋内似有低低地抽泣声,忍不住悄悄探头向窗内瞄了一眼。
这一眼惊得萨然差点儿没喊出声来,只见刚刚还在假教主屋内耀武扬威的塔力吉,背上插着把匕首,半趴在床头,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汩汩地从匕首下的伤口中涌出。
屋子的另一侧,伊玛主仆瑟缩地蹲在墙角,低声地哭着,两人簌簌发抖,显然也被吓到了。
萨然起身进屋,先向伊玛主仆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探了下塔力吉的鼻息,还有气息。
她一时犹豫,不知道是否该拔出匕首,在要害处再补上一刀?又想这塔力吉虽然讨厌,但与自己无冤无仇,倒也没理由非置他于死地,遂转身来到伊玛主仆身前。
她拉起伊玛,用部落语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和我走。”却没想到自己也正在逃跑,又带上两人,目标更大,只怕更不容易逃走了。
院子的前门外有塔力吉的随从把守,萨然拉着主仆二人向后窗奔去。她此时对后窗颇有感慨,觉得中原的屋子建后窗就是为了方便人逃窜的。
伊玛认出了萨然是之前在饭馆里想要帮她的姑娘,不禁对萨然生出几分信任,反手将萨然拽住:“后窗被封上了,打不开。”塔力吉将伊玛囚禁在这个院子里,自是做好了防她逃走的各项措施。
萨然为难,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四下查看,想找到逃出去的办法。可四面围墙奇高,她从外面借着大树的树枝甩进来,可从里面却没有借力的东西,根本攀爬不到墙头上。
伊玛的贴身侍女叫那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慌张地看着伊玛:“小姐,您的包裹我忘拿了,我回屋去取下。”
伊玛觉得包裹不重要,想拉住她,却晚了一步,那依已跌跌撞撞地转身进了屋子。
片刻后,那依空着手,却异常欣喜地跑了出来:“小姐,快来!”伊玛和萨然随着她回了屋,见软塌被推开,露出了可容一人入内的地洞口。
“我进来时不小心撞到了这软塌,听着声音不太对,挪开一看,竟有地道,真是天神保佑!我进去看了,能通到外面,咱们赶紧走吧!”那依牵着伊玛一边进地道,一边解释。
那地道似刚开凿不久,壁上泥土湿润,管道狭长低矮,只可容人弯下身通过。那依走在前面,举着个火折子,火光微弱,显得前方远处愈发的黑暗。
伊玛越走越疑惑:“难道是阿爸派人来救我了?可为什么要挖地道呢?几个高手直接晚上用绳索翻墙救我们,多简单?”
那依挠头:“也许酋长是不想打草惊蛇,想偷偷地把我们救出去。”
伊玛黯然摇头:“不会是阿爸,他若想救我,就不会当初把我许配给塔力吉了。”
萨然也疑惑,问那依:“你确定这地道通向外面吗?”
那依笃定地点头。
三人又走了半晌,看到了前方现出了白色的光点,越走那光点越大,最后可以看出是洞口,三人见了希望,走得更快,又过了片刻,终于走出了那地道,进了一座荒僻废弃的农家院落。
那依此时变得精明起来,动作迅速地抱了许多干草塞进洞里,将干草点燃,又搬来几个石块堵住洞口,找水和了点泥将石块的缝隙封住。
伊玛憋笑,夸赞那依:“真聪明,就算他们顺着地道找来,估计也得呛得半死。”
萨然拍了拍身上的土:“这里也不安全,咱们得赶紧离开。”三人出了荒院,见周遭皆是此种荒废破落的院子,随便寻了个方向跑了半晌,见后面没人追来,不禁松了口气,停下来坐在断瓦残垣的阴影下休息。
萨然问伊玛:“你们怎么打算,要去哪儿?”
伊玛没有立即回答,垂头沉吟半晌,抬眸看向萨然,而后忽然伸手紧紧将她的手握住,语气诚恳地请求:“好姑娘,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萨然也不问是什么事,就爽快地一口应承了下来。
伊玛拿出一封信和一个瓷瓶,递给她:“我之前遇难,被一人救下,这恩人是中原人,不幸刚刚去世。我受他所托要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他在中原京师的故友。原本他就让我安排信任的人送信即可,可我想逃婚,就自己南下来送信,却不想遇到了跟着芙蕖教南下的塔力吉,反而被抓了个正着。”
伊玛叹了口气,眸光殷殷地望着萨然:“塔力吉的人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你能帮我把恩人的东西带给他的故友吗?”
萨然郑重地接过信和瓷瓶,笃定地点头:“我帮你!放心,我一定会送到!”
伊玛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这瓷瓶里装的是我恩人的一点骨灰,他想托友人葬到故土去。你把它带在身上,可否会害怕?”
萨然闻言,低头细瞧那瓷瓶,犹豫了一瞬,随即笑着摆手:“我是帮他,他应该不会害我,不怕。”
伊玛的神情终于松弛了下来,将其恩人的故友名字和地址告诉了萨然,才闲话般地问起了她的名字和来处。
萨然毫不隐瞒地一一作答。
伊玛激动地拉住她,眸光闪亮,欣喜异常:“伊玛,萨然,都是月亮的意思,我们两个月亮竟然遇到了一起,那再黑的夜晚都能被照亮,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如何?”
萨然亦是激动地点头,两人当即并排跪下,伊玛有些惭愧:“现下也没有酒来敬天神,希望天神能感受到我们的赤诚之心。”
萨然握住伊玛的手,眼神清澈地看着她:“天神?我们部落信奉山神,不过既然是神,就最懂人心,他一定知道我们的真心。”
伊玛笑着点头,抬头望天,郑重起誓:“我伊玛今日与萨然结成异姓姐妹,从此以后,互相扶持,不离不弃,请天神鉴证。”说完,虔诚地向虚空的天神磕了三个头。
萨然有样学样地做完,两人互报了年纪,萨然比伊玛大了一岁,成了姐姐。
结拜完需互换信物,伊玛将自己随身的匕首赠给萨然。那匕首的刀把和刀鞘皆为纯金制成,刀把的顶端还镶着一颗红色的玛瑙。
萨然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不去接那匕首,因为她身上一时没什么东西可以回赠,所以不好意思接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伊玛笑着指着她手腕上的兽骨手链,说喜欢这个,是否能赠与她?
萨然摇头,这是她二兄亲阿妈做的,她找到二兄后要还给他。
伊玛也不在意,爽朗地安抚萨然,让她先拿着匕首,回礼等下次见面再补给自己。
萨然接过匕首,拔刀出鞘,见那刀刃泛着森森寒光,比之前阿嘎赠她的那把还要锋利。她一边爱不释手地瞧那匕首,一边好奇地问伊玛:“你们部落的女子,都是带好几把匕首在身上吗?”
伊玛似想起了刚刚刺杀塔力吉的一幕,半垂下眼睫,缓缓摇头:“当然一把,刚刚是那依果断,在塔力吉强迫我时,从后面将他捅伤,我们也才得以逃出来。我这把金刀是阿爸送我的成人礼,大巫给它施了福咒,你拿着它,定能保佑你平安顺遂。”
萨然又向伊玛道了谢,将金刀小心收好,才再次问起她接下来的打算。
伊玛转头看了眼那依,两人目光凄苦地对视了一瞬,皆幽幽地叹了口气。沉吟片刻,伊玛才答道:“我不能再回部落了,就算没被塔力吉追上,回了部落,阿爸也一定会亲自把我送到塔力吉那去的。他性格锱铢必较,这次因我受伤,一定不会放过我。”
萨然也不禁为她心忧,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妹妹在哪里藏一段时间,等我办完事情,带着你回我们牧鹿部,可好?”
伊玛笑着摇头。
萨然想起了在饭馆初遇时,伊玛和塔力吉的对话中提到过依图,知道伊玛实际钟情的也是依图,便晃着伊玛道:“那你去找依图,让他保护你,就不用怕塔力吉了。”
伊玛闻言,只是笑着,却不回话,但那笑容十分好看,像春日里初绽的杜鹃花。
萨然知道她害羞了,就不再逗她,而是转了话头去聊别的事情。因担心塔力吉的人会追来,二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只得不舍地互相道别,相约着他日重逢时,定要把酒言欢,好好再诉衷肠。而后彼此挥泪,向着不同的方向一步三回头地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