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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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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珩毕恭毕敬地躬身回道:“教主言重了,能为教主大业效力,属下甚感荣幸,不觉辛苦。”
教主赞许地点头:“你拿回了《纪练》兵法,立下如此大功,我定不会亏待你。他日上报大汗,若能凭此书一举攻下东奴,助大汗开疆扩土,他也定会重重赏你。曹圣使,凭你的能力,升任圣姑是迟早的事。”
曹珩闻言,心情激荡,欣喜地跪下,一叠声地谢恩教主。
教主上前将她扶起:“这方灵闻若真如你所言,医术有所精进,倒也还能一用。可那小姑娘我瞧着,却是你看走眼了,何家不缺拼命的,但从不出情种,何若风养着她,必有其他原因。你今日先下去好好休息,待他日得空了,你再好好查下那小姑娘的来历,她虽然身上带着驼帮的匕首,却也不能证明什么。”
曹珩领命退下。
另一边,萨然和灵闻被教主亲切接待后,待遇显著提升,不但被招待着吃了大餐,还各自有了舒适的房间。曹珩来给她二人送了当日的解药,也不多言,随即离去。
萨然和曹珩一路上风餐露宿,虽辛苦,但倒头便能呼呼大睡。可现在有了舒服的屋子,她又开始觉得憋闷,睡不着,于是支起窗户,趴在窗台上,抬头去数夜幕上的星星。
一阵风吹来,还带着日间的余温,吹得人面上暖融融的,她渐渐酝起一丝困意,迷迷糊糊地低头,在窗沿上睡了过去。
睡意正酣,萨然被人大力摇醒,她蹙眉回头,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子站在身后。她下意识要惊呼,那人却眼疾手快地伸手将她的嘴捂住,另一只手一扬,又将支起的窗户轻轻落下。
那人将嘴凑到她耳旁,带着几分痞意,轻声调笑:“你莫不是想谋杀亲夫?”
萨然见来人动作、言语皆如此轻浮,便悄悄身手去摸靴子里的匕首,但一探之下,却是空的,那匕首早被曹珩收走。她心下一慌,想不到其他脱身的办法,只得伸手使力掰开那男子捂住她嘴的手,随即张口对着那男子手腕咬了下去。
男子吃痛,却不敢出声,只一把将她推开,语气熟稔地嗔怪道:“你看看我是谁?”说着,一点点将脸上的面皮揭了下来。
男子凌厉的眉眼上挂着澹澹笑意,眼中蓄着几缕道不清的迷蒙情意,深深地望着她,似等着她的惊喜回应。
萨然觉得这张脸似乎并不陌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蹙眉不解,而那淡漠戒备的眼神,渐渐融掉了男子眼中的期待和笑意,那男子神色凝重地垂头打量着萨然,小心地询问道:“你的记忆,还没恢复?”
萨然戒备更甚:“你怎知我失忆?难道是你让我失忆的?”
男子蹙眉摇头:“不是,但确与我有关。”
萨然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那男子间的距离,直率追问:“你害我失忆,你我有仇?”
男子似想起了什么,倏尔笑了起来,双手抱臂在胸前,故作深沉地回道:“这一世现在看来,你我并无仇怨,但上一世说不好,我觉得应该有些,大概是我欠了你些什么吧。”他顿了顿,语气温柔地试探着又问,“我是何若风,你当真一点都记不起了?”
萨然定定地看着他,这个名字一入耳,她的心跳忽然重了一拍,但脑子里却并无思绪,他应该是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可她却偏偏想不起他。
何若风从萨然的神色中已知晓了答案,疑惑地自语道:“那凝神药,喝下之后七日便可自行恢复记忆,你怎会半个多月还不见好转?”
萨然闻言,气愤地质问:“为何要给我喝凝神药?”
何若风愧疚地上前拉住她,见她没有避开,又进一步想将她拥入怀中,可萨然却不从,挣脱开向后退了几步,紧绷着下巴看着他,两人间的气氛转眼间似又有些剑拔弩张。
何若风满含歉意:“是我没有护住你,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如此伤害。但给你喝下凝神药之人,并无恶意,她只是想留下你,你不要恨她。”
萨然确信了自己当下的遭遇与此人脱不开关系,便也不理会何若风的解释,只是冷下脸问:“这凝神药是做何用的?”
何若风并不隐瞒,实话实说:“我爹的三夫人,有狂症,比那黄蔓的还要重,这凝神药本是给她治病的。”
萨然追问:“总是给她喝吗?”
何若风点头:“她每次喝了药,心情就和顺几日,但七日后恢复了记忆,狂症就又会发作。”
萨然对那三夫人起了同情怜悯之心,语气和缓地向何若风请求:“那能不能以后不要再给她喝这凝神药了?一觉醒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人和事都想不起来,太难过了。你不知道站在你对面的人,到底是好,是坏?也不知道他和你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就好像一直坠落在无底的深渊中,怀疑自己身边的一切,真的太痛苦了。”
何若风闻言,心中愧疚更甚,一把将萨然拉入怀中,闷声应道:“嗯。”
萨然没有再挣扎,任由何若风拥着自己,她虽还未想起他,却发自心底地觉得他的怀抱温暖,让她沉湎安心。她想着那三夫人,轻声开口:“也许三夫人的狂症是有原因的,我们帮她找到原因,去除病根,也许就会好了。”
何若风笑着答应:“那过些时日,我们回宁城,一起帮她找出症结。你都没见过那三夫人,却对她如此挂念,我娘若是知道,一定会嫉妒的。”
萨然先前的怒意渐渐消散,她感受到了何若风对她的关心和在乎,相信他对自己并无歹意,于是平和了心绪,坐到窗边,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朦胧夜色,闲闲地和他搭话:“你也是这教里的人吗?”
何若风不屑地摇头:“这芙蕖教可容不下我!我是来带你走的。”
萨然叹了口气,无奈地拒绝:“我吃了金九丸,每天得服解药,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何若风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地嘲笑她:“你这傻子,还真信这鬼话!那金九丸炼制相当费时费力,别说那曹珩拿不到,就算有,也不会舍得用在你身上。这种蠢招,我十岁之后就不用了,你竟然还会信!”
萨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何若风:“所以,我没中毒?”
何若风憋住笑,斜睨着她:“不信,你停一天解药看看?”
萨然从怀里掏出今日的解药,看了看,表情复杂地又将其收回怀中。
两人并肩坐在窗边,一时无话,静得萨然有些不自在,她转头去瞧何若风,见他正弯着眼睛,笑意融融地也在瞧她。一瞬间她心里似落下了一颗种子,飞速地发芽、长叶、开花,甜丝丝地向外冒。她被这心底生出的甜拱得痒痒的,抑制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
可这笑颜看在何若风的眼中,却是莫名其妙陡起的诡异笑容,他向后退了退,伸手去摸萨然的额头,没有发烧,不禁蹙眉嘀咕:“果然是个傻子。”
萨然想起了白天在饭馆的事情,敛去了笑容,显出几缕担忧和遗憾:“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伊玛姑娘,她不是中原人,被一个叫塔力吉的带人抓了。我想帮她,可曹珩不让,也不知道那个伊玛现在怎样了?”
何若风闻言,觑了她一眼,嗤笑道:“你倒是多管闲事,你可知那塔力吉是谁?”
萨然来了兴趣,凑过去问:“是谁?”
何若风见她主动靠近自己,也向前贴近些,轻声回答:“北荒大汗的儿子。”
因两人靠得太近,说话时气息不经意地喷在对方的脸上,萨然觉得脸被那气息拂得有些发热,缩着脖子向后退了几分,心不在焉地应声:“哦,这样啊。”
何若风笑着打趣她:“所以,你都知道了?”
萨然回过神,懵懂地看着他,不解地问:“知道了什么?”
何若风轻轻捏住萨然的脸,假装郑重地告诫:“闲事可不能随便管,北荒的塔力吉和依图因抢那伊玛结了怨,我可巴不得他俩这怨结得更深些,彼此斗得更欢。到时候,我们就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做那渔翁得利的便宜买卖。”
萨然拍下何若风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失望地摇头:“伊玛与你并无仇怨,你怎可利用她的一生幸福去谋利?”
何若风并不躲闪,坦荡地回视着萨然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质问:“若牺牲一人,却可造福千万人,为何不可?”
萨然胸口剧烈地起伏,看着何若风的眼神一点点凉了下去,她一字一顿地回问:“一人是谁?千万人又是谁?”
何若风似被她的眼神冻住,愣在原地,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一时忘了开口回答。
萨然起身,将何若风推到门外,将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你走吧,去做你的渔翁,我不记得你,休想带我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萨然回到窗边,透过窗子瞧那茫茫的夜色中,是否还有那人的身影,却只瞧见了绰绰幢幢的树影,随风缓缓地摇着。
萨然知道,即使想不起他是谁,但却无法否认,自己是喜欢他的。也许他是个坏人,也许他对自己说的话都是假的,但自己此时依然喜欢他。她因为失忆,不知道这份喜欢缘何而起,但就是在心里盘旋着,挥之不去。她对他刚才对伊玛的态度失望,内心深处生出几分对自己未来的莫名担忧。
她发现因为他,自己陷入了更深的忧虑难过中。她更加笃信他是个坏人,下定决心,不再理睬他。
就这样忿忿不平着,她竟是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