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寒风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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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镜一边苦笑，一边感觉到肩上隐隐作痛
见文芷高兴着，赶紧插话道
“文芷姑娘”文芷哎了一声，元镜只好重新开口
“文芷”文芷这才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救命之恩，还未报，却有一事要烦请姑娘答应”
元镜实在喊不出文芷，只得含糊以姑娘代称
“说吧说吧，我在你这恐怕还要住些日子，正好就当花费了”
文芷自从那天被请到庵里之后，就飞信一封给了自己爹娘，已经回信让自己顺势待着，比在外面还安全些
元镜见文芷答应抿了抿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请文芷姑娘做我的师父，教我习武”
这回轮到文芷呆住了，一般看着戏本子上不都是什么义结金兰，什么拜个把子什么的，自己还能有个什么小姐妹妹的说出去多有面，怎么就变成武行师父了
文芷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抬抬下巴，示意那站在亭子不远的两位女拳师
“那两位可不是好惹得，身上功夫肯定在我之上，你这不舍近求远嘛，况且我可是来路不明的，你就这么随便拜师，你哥能同意？”
元镜却轻快一笑
“如果我能拜他们今日也不会如此郑重了”
说着侧身看向文芷
“你见过那家姑娘习武的，不过教些女红，在不就是女则女训，不过顺着丈夫，三从四德，我很讨厌，非常讨厌”元镜说着也坐下，看着池水“那次刺客之事，我没有还手之力，或许之前我并不介怀，只是今日看着你的行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羸弱”只有这时文芷才从元镜身上看到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生气
元镜伸手从桌上拿来一块点心
“这点心看着精致美丽，却只要稍稍用力就松散了，我不想成为糕点，我想我是一块石头，能自保也能伤人的石头”
元镜说的平淡，却掷地有声，若是再过几年，等到元镜长大，这句话定然是杀意十足的
文芷望着元镜，接着便移开眼睛，兀自点头
“行”
“我教你”
元镜立刻便转过头
文芷接着说道“怎么避开你哥？”
元镜早已经安排好道
“每日未时，到簇锦阁，直到晚膳前，怎么样？”
文芷点点头
第二日的未时
文芷已经到簇锦阁，仆妇丫鬟已经被元镜散了出去，等着文芷一进门，门就被元镜关上
元镜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套练功的劲装
穿上倒是像那么回事
只是到练起来，文芷才知道千金小姐的厉害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简直是贴切的不行，刚蹲一会儿马步，虽然元镜已经尽最大努力坚持，但是在文芷看来，那叫一个抖，就没有停过，文芷看着都替她抖的累
等到小果从门外唤元镜该晚膳的时候
元镜虽然很想保持平时的端庄，但是坐在椅子上是处处疼那那都酸，直往地下滑
只得尽量整顿好自己的声音
“水烧好了？先沐浴吧，晚膳往后推推”
小果门外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文芷挑了把椅子坐下
“你还练吗？”
“练”
元镜没有什么犹豫答道，只是声音上待着一点疲惫
文芷撇撇嘴没说什么
等元镜气喘的喘的差不多了，文芷才开口
“你先天便弱，不适合太生硬的拳脚功夫，以后基础打牢了，挑件兵器练练吧”
顿了一会儿，文芷接着说道
“气力不足，但是筋倒是挺软的，以后你请人教还是往轻快，迅捷上练吧”
元镜一一记下
小果声音再次响起，文芷起身倒是顺手将元镜扶了起来
元镜道
“进来吧，水放到后间去”
吩咐两人往后间去了，小果得了许可，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粗使婆子，提着水桶正呼呼的冒热气呢
元镜对一边的文芷道
“一起吧，想来你也出了不少的汗了”
文芷也是爽快的答应了，两人舒舒服服的沐浴完，一起吃过了晚膳
王子明站在不远处，看着和文芷走在一起的妹妹
从暗处上来了一个人，与王子明轻语了几句
王子明点头，那人便退下
没多久，王子明也转身离去
文芷到是没想到在这通判府一住就是小半年的时间
元镜每日有了伴，和文芷这小半年相处下来，倒是真心要交这个朋友，文芷身上的江湖气，那股子英气，是她向往的，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像文芷一样，但十分愿意身边有这么一个朋友，有时候倒像是一种可以时时瞻仰的名士真迹
虽然达不到，但是可以看着，不让自己忘自己的向往
文芷也是发现元镜与他所知的话本中娇滴滴的小姐不同，有自己的志向，有自己的傲气，也有自己的坚持，
武功说了练便没有一天落下的，虽然先天体弱，领悟的却快，现在已然是有模有样了
只是文芷终归是在江湖里放荡惯了的，元镜相处这么久也知道她
时不时让小果偷着安排人让她出去好好的玩玩
文芷有时还带着些小玩意
元镜对这些确实喜欢，仿佛看着这些草编的蝴蝶飞虫，就能看到文芷所看到的春色美景
看着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却质朴无华的纸灯，也会露出小孩的天真，尽管屋子里任何一个灯笼都比那纸灯细致
练了武，元镜身上不在像以前那样，文芷一拍就能飞出去的程度了，身子也开始抽条，竟然只比文芷矮了半个头，只是可惜了王子明再不能抱着妹妹了
只是终究是闺阁的姑娘，元镜小心的不让手上练出茧，免得被看出来，每日在手上抹着东西
文芷知道是必要的，但是嘴上还是不能闲着
“这抹的”也不说什么，就啧声不断
元镜对着菱花镜轻轻的白了文芷
文芷倒是先一步开口
“怎么回事呀，这闺阁小姐，怎么跟话本上不一样呢”
说着就走到元镜身边，左右打圈的看起来，好似什么稀罕物件一样
元镜忍住嘴角的笑意，突然从手中的匣子里挖出一大块，趁着文芷靠近细看，一把抹到了文芷脸上
文芷连连退后几步，脸上的脂膏，香味不重，带着清香
文芷索性抹开在脸上
又到一旁的花瓶中择了一朵最艳的插在带着尼姑帽的耳边
夸张的扭着腰身
嘴里故作娇俏
“哟官人那，怎么滴，这日子才想起我呢”
元镜登时笑了出来，直要打文芷
文芷也被自己逗笑了，一边躲着，一边还要继续装着
“你这样追着奴家，可怎么行呢”
两人笑着在簇锦阁
王子明听着，倒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半年让着元镜使劲的学武，身子抽条，自己再没有抱过妹妹，想起便是遗憾不已，只是每每看着元镜脸上，那团灿烂的笑意
王子明到了觉得这点牺牲也没什么关系了
这小半年元镜身上有了活气，性子也爽朗起来，这也是王子明最想看到的
或许当初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王子明也没有进去打扰她们
默默带着随从原路回了去
年关将至
通判府里内外都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各中爆竹声时不时的想起
严冬之中，一只信鸽在寒风中不断的拍动翅膀
信鸽才要朝着东北角的庵内飞去，网兜猛然将信鸽套住
男人拿出信，便呈到了王子明案前
王子明放下手中的书，扫过桌上摊开的信纸
什么东西踩踩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响动
屋内的人正要出去，那人已经几个翻身，踹开紧闭的大门，来到了屋内，寒风登时灌了进来
文芷面容平静的看着王子明
王子明依然端坐，挥手让一旁戒备的仆从和堵在门口的护卫都退下，临走的仆从，将大门再次带上
屋内温度一时并不能升上来
文芷站着与王子明虽然矮些，小半年来，以然长了不少，在通判府里，比不得外面撒野，也跟着元镜学了不少规矩，够不上什么风雅，基本的识写比刚进府时好了不知道多少
文芷看着王子明，脸上没有什么笑意
“王公子，元镜跟我说的规矩可没有看客人的信这一条”
文芷脸上看着平静，内里几乎在狂笑，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说出听着这么霸气侧漏的话
嘴角险些有些绷不住
如果不是王子明接话，只怕文芷能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文芷姑娘，在下并无冒犯，只是事关小妹，自然小心”
“再有下次，可不是这样便能了结的”
文芷拿起桌上的信纸，刚要跨出门槛
王子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想必不会有下次了”
文芷正沉浸在自己的霸气侧漏中，虽然有些疑惑，也没有深究
直到文芷看到了信纸上的内容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安，扬州，归”
却浇灭了方才的得意
文芷攥纸条的手，松了又紧，只是无奈的朝着寒风吐出一口白气，立刻便被夹着爆竹气息的寒风吹散
从记事起，文芷便跟着爹娘四处奔走，文芷之前觉得没什么不对，直到这次在元镜身边待着的小半年，在不长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话本中的安稳
文芷看着灰蒙蒙的天，只见空中破出一点空白
接着无数的空白落下，似乎是那位意气风发的文人，将诗稿化作碎片随寒风吹到这来
南方的雪向来不大，仿佛都要配合着地方的秀气，只是这次仿佛要把多年的憋屈，一气撒在这小小的柳州城里
雪愈下愈大
簇锦阁里，小果和仆妇们将许多年未曾用过的地龙烧的热热的，只是南方不似北方，地龙也只铺在小小的暖阁里，其余的地方便用几个火盆分散放着，时不时有仆从丫头去拨弄，添碳
除了留着进光，时不时通气的窗子，其余的或里或外都铺上了大棉垫子
元镜坐在暖阁里，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白狐裘子
“小果，文芷还没来吗？”
小果应声，进了暖阁
“方才已经叫小丫头去看了，想来已经在路上了，小姐可还冷，我去烫个汤婆子来”
元镜点点头，又嘱咐道
“多烫个，这样冷的天，文芷来了手上定是冷的”
这小半年小果看着也猜出这文芷姑娘不是什么尼姑，定然是个人物，叫着院里的人都尽心，不可怠慢了，更何况自家姑娘俨然是视作知心的好友，小果听着一一的点头应下
“我手上可不冷，用不着费心了”
文芷已经进了暖阁，身上虽然是袄子，依然是僧服模样
小果在一旁调笑道
“姑娘原先想着给你送些衣服去，只是转念一想，自己的衣服不是花的便是俏的，可不能让自家出个俏尼姑，等会来个贼人要掳走了”
元镜被闹个大红脸，直要从炕上起来打她，小果连忙跳着出了暖阁
文芷拦住元镜
“我还能给贼掳走，那贼绕着我走还差不多”
说着拦住扑腾的元镜
“我给你带了东西”
元镜重新坐回炕上，看着文芷，好奇的眨巴眨巴眼睛
只见文芷，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宣纸，放在炕上的小几上，元镜打开一张，入目的竟然是几个大字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接着又拿了几张都是古往今来的名言警句
元镜上下审视着文芷
文芷与元镜对了一眼，又从怀里拿出了另一沓宣纸
递给了元镜
打开一看，这一次是用小楷抄写的文章
来回粗略的看看也是不少
元镜看看手里的，又往往小几上的，然后看向文芷，那模样活脱脱书塾里的李老太爷
“转性了？平日里让你两天交一篇，都要三推四请的，今儿怎么了”
元镜又直直的看着文芷，文芷叹口气，别过了脸
“发生什么事了？”
元镜撑起身子看文芷
“你哥那边刺客的事已经查完了，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爹娘也来信让我去扬州”
文芷一口气全倒出来，生怕一顿就说不下去
元镜再次坐回炕上，攥着手里的纸
文芷要走，元镜心里知道，必然是有这么一天，心中也想过很多次，只是如今听到了，还是要缓一缓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坐着
小果捧着两个汤婆子进来，见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古怪，也不敢说些什么，便匆匆出去了
“何时启程？”
“明日”
元镜抿了抿嘴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元镜说完，顿了顿，还是开口道
“这么急吗？”
文芷上前将元镜身上的裘子紧了紧
“三日前就来信了，已经拖了几天了”
元镜点点头，只是将小果唤了进来吩咐道
“备些酒菜来”
小果点头便退了出去
元镜以前来柳州时，也与在隋州的好友别离，只是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仿佛身边即将要空了一样，知道挽留也只是徒劳，文芷好像一股自由的风，吹进了通判府深处高高的阁楼，即使自己依然是在府里在簇锦阁了，却好像能看到外面广阔的世界
酒菜已然齐备
元镜伸手向酒杯却被拦住
“你还小，身体又弱，还是别喝了”文芷将桌上的酒都撤到了一旁
“少饮些也是暖暖身子，不妨”
将酒杯重新端了回来
两人各自吃着酒，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桌上的菜倒是都未曾动过
等小果进来时，元镜已经撑着脖子，两颊以是一团绯红
文芷好些，也稍微有些醉意
“你把桌上的收拾了吧，我把她扶床上去”
小果不放心，叫了两个小丫鬟进来收拾，自己也跟着文芷将元镜送到床上躺好
“小果姑娘，最后再烦你一次”
文芷从再次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和一本没有名字的本子，交给小果，接着道
“我明一早就走，等镜儿醒了，你给她吧”
小果点头应下
文芷说完，给元镜掖了掖被角，便起身离开
“文芷姑娘”
文芷转头看向叫住她的小果
小果看着文芷认真道
“文芷姑娘，不知道你这一去多久，若是还有机会定要再来府里”
小果看了躺在床上的元镜
“老爷夫人虽然疼爱姑娘，但也严格，日日被困在这阁子，院子里，这些日子，奴婢看着，姑娘一天天多么开心，姑娘看着软和，其实性子最是要强，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是万分舍不得的，婢子只求文芷姑娘别忘了还有我们姑娘这么一个朋友”
文芷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元镜便踏出了暖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寒风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