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又见马甲》水沝淼全都是水

2、湖中莲

　　“什么这么好看？哥哥带你去？”
　　青年一身劲装，显然是练完功回来，面容还是略显青涩，行事说话倒是同样和元镜一样，有着不该那年龄有的稳重老成
　　元镜从窗边下来，脆生生的叫了声哥
　　王通判唯一的儿子王素，字子明
　　王子明将妹妹抱上
　　元镜立刻小脸一挂，王子明一见，笑着将元镜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三岁起就不让人抱，一抱那脸就臭的不行，一脸的嫌弃，只是王子明老是忍不住逗逗妹妹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趁着妹妹睡着，算是好好的过了把瘾
　　“刚才看什么呢？有哪想玩的哥哥带你去”
　　元镜眼珠子直转，像是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你陪我逛逛院子呗”
　　“只有这个？”
　　“我说出去你让我出去吗？”元镜托腮看着王子明
　　王子明一时语塞，只能道
　　“你病刚好，大夫说要避着风口，防着暑气……”王子明还要说下去，被元镜小手给全数摁回去
　　王子明牵着嘴角讨好道
　　“等你过了这阵子，我带你把整个柳州全都逛遍，好不好”
　　元镜轻轻翻给哥一个小白眼，叹气点头
　　王子明赶紧凑到元镜旁边软语道
　　“我们先逛园子，你先想想有什么要的，我过两日给你带来，好不好？”
　　元镜点点头，
　　园子内
　　元镜坐在六角的湖中亭，看着踩着小舟摘莲蓬的王子明
　　“哥，小心点”元镜在台子上看着王子明提醒道
　　远处的树上一个身影，看着两兄妹，手上一串吃到一半的糖葫芦
　　女孩咬下一颗，刚嚼了两口，直给酸的连声抽气，
　　突然那舟上的王子明，转向女孩这边有些疑惑的望来
　　女孩连忙噤声
　　元镜看王子明突然向东北边的隔断望去，心下有些慌，哥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哥，你摘完没有，我想去别处逛逛了”
　　那舟上王子明最后望了一眼，回头应了声好，让驾船的靠了岸，自己抱着采的莲蓬，走到亭中，嘴里说道
　　“这莲子性凉，你少吃点”
　　“知道了”元镜拖着长音应下
　　等王子明到了身边，开口问王子明
　　“哥，我以后有多高？”
　　王子明拿起一朵莲蓬拨着，剩下的给元镜的丫头们分去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果现在都高出我一个头了，我怎么还不长？是不是病伤了？”
　　元镜脸上挂着担忧
　　王子明笑着把莲子递给元镜，有轻轻的拧了下元镜的脸，手感软乎乎的，只是病了比之以前有些消瘦了
　　“因人而异，先人总说，大器晚成，说不定你也大器晚长呢”
　　元镜正要反抗，一听仿佛真信了
　　一脸郑重道
　　“我要多晚开始长？能不能让它快点开始长？”
　　王子明，轻轻的将妹妹抱到腿上，元镜难得没有反抗
　　“哥哥不想你长的那么快，我们慢慢长好不好”王子明笑着说，眼中却有种元镜看不懂的东西，元镜正想着
　　“你想一下长那么高，爹娘一看肯定说‘哎呀，小镜都长这么大了，得赶紧找人嫁了’”
　　王子明把声音放低，模仿着成人的语重心长
　　元镜立马开始蹬腿，要下去了，奈何腿的确短了点，就是够不着地，最后还是妥协的坐在王子明的腿上
　　王子明也赶紧连声说自己不说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长到这么高？”元镜伸出手比在身前的空地处
　　王子明想了想
　　“等你十一二就差不多了”
　　“真的？”
　　“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元镜闻言就要开始列数罪状了
　　王子明赶紧把元镜放下，牵着元镜，看天看地看院子
　　“我们赶紧逛园子吧，要逛不完了”
　　元镜刚翻完小白眼，就被王子明拖着去了别的院子，最后望东北角的隔断一眼
　　翌日
　　元镜早早起了，去给爹娘请了安
　　“小果东北角是不是有个小庵来着”元镜问道
　　小果上前应道
　　“有一个，顺着这条大甬路，到了不远有个花门过去延着小石路一路上去就到了”
　　元镜点头，小果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便到了前边带路
　　元镜踏上青石砌成的台阶，回身止住小果上前的脚步
　　“你们在这等着吧，我自己上去”
　　“可……”小果刚要说话
　　“请神佛，总是亲自去好些，这也不高，你们候着就行了”说完也不等小果他们说话，径直走上了去
　　元镜看着不断退后的树枝草木，回头小果她们已经看不到影子
　　元镜长出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在山坡中段设有一个小亭，元镜在那歇了歇脚，神色有些犹豫的看着一旁的林子
　　迈出步子踩在落叶枯枝上，发出一些脆响，顺着山坡走了好一阵，元镜抬头看天估算着时辰，要更快点才行
　　脚下的步子尽量的快
　　裙摆上有些细碎的落叶，起先还时不时的择一择，现在已经全然不顾
　　终于青白色的隔断逐渐显露出来
　　元镜看了看天光，便蹲在墙边
　　果然隔断边上响起了轻声的瓦片脆响
　　元镜等了半响，却迟迟没有见人落下
　　元镜从墙边走出
　　“你下来”
　　那屋檐上明显一愣，发出了点点响动
　　元镜还要说话，突然上面的身影已经带着一片阴影罩下，落下的却是一个身形称得上细长的人，虽然在成人中算的瘦小，只是和元镜一比，便高大的不行
　　面上有一半是蒙着的，露出的一双眼睛凶光毕现
　　一把弯刀飞快的接近元镜
　　元镜身体反应却出齐的快，顿时团缩着往旁边一摔，堪堪躲过，刚欲张口说话
　　那人的弯刀再次朝着元镜袭来，元镜倒在地上，已经避无可避
　　致命的弯刀没有到达，耳边响起声音
　　“做梦呢，走”
　　女孩出手急，摸着兜里的一块银子就让一条鞭子带着过去，将刀身打偏，堪堪擦过元镜，插在地上的泥土里
　　元镜立刻往旁边连滚带爬的，同时嘴里喊道
　　“哥”
　　几乎同时，王子明已经带着随身的长剑，从隔断边翻身而下，一脚踹在刺客身上，那刺客虽然速度迅速，却并不结实，被一脚击中口中已经溢出鲜血，将遮脸的面巾打湿
　　接着府里的人也已经带着长棍，将刺客戳在地面动弹不得
　　女孩见局面已经控制，立刻便想走
　　却被王子明拎着后脖颈上的衣领，女孩知道这次是逃不掉索性便待着原地不动
　　王子明吩咐着将刺客带下，见女孩也没有跑的意思，赶紧过去查看元镜
　　元镜已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树叶，有些实在拍不掉，也只好让它去了
　　王子明看着妹妹没事，才松下一口气
　　随即便弹了元镜一个脑瓜崩
　　接着开口问道
　　“莲子汤炖上了吗。”是个陈述句而非疑问，显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
　　立刻就软和下来
　　软糯糯的叫了声
　　“哥”
　　一边还主动伸手要抱
　　王子明看了一眼，往旁边一转
　　元镜立刻就要缩手
　　结果身体立刻便腾空
　　接着又是一个脑瓜崩
　　“昨天还让你慢慢长，结果今天倒好人没长呢，心眼子先长了”王子明看着元镜继续道
　　“让我喝莲子汤是假，过来接应是真，跟爹娘别的都没学就学会了长心眼子”
　　“那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元镜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王子明
　　“昨天树动的那一下就上了点心，今天过来喝你鸿门汤，路上想着担心，赶紧一路看过来，要是再晚点，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自己院子里了”
　　元镜几乎立刻夸道
　　“哥果然最厉害了”
　　然后又是一个脑瓜崩
　　“现在来这套没用了”说完转向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的女孩
　　“你跟我过来”
　　王子明抱着元镜，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石板路上，不多时便走到了小庵的门前
　　小尼姑看有来人连忙上前接待
　　王子明摆手，让她把领头的叫出了，不多时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尼姑便站到跟前
　　王子明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女孩
　　“你给她准备一套衣服，她就待在你们这，算是带发修行了”
　　“我可不当尼姑”女孩小声嘀咕道
　　王子明撇了一眼，女孩识相的噤声了
　　三人到了禅房，王子明便让那些尼姑退下了
　　“今天你救了我妹妹一命，至于为什么会在我家里，我先不追究，你现在就住这”
　　王子明说完抱着妹妹便要走，元镜扭着身子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文芷”
　　元镜趁着哥哥说话的时候，将文芷仔仔细细的看了，文芷年纪比元镜大，身形虽然瘦高却不单薄，脸上带着点点血气的红，听着王子明的话丝毫没有慌，一脸无所谓，眉宇间没有任何这时代女子的该有柔弱，怯懦，眼神充满生气，仿若一只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虽然此时的文芷两颊有些没有及时褪去孩童的软肉，也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符合他年龄的特征
　　然后元镜便偷偷用口型说了些什么，王子明转头时，元镜已经说完
　　文芷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走到床边把包裹放下
　　这次的事情，压是压不下来，王子明也如实报给了爹娘，只是隐去了妹妹的参与和那个叫文芷小姑娘的存在
　　元镜几乎时时刻刻都趴在窗边，有时想事情，有时候看着那天的那处隔断
　　看了一会儿，元镜突然起身下楼
　　小果慌忙跟上，楼下的一众仆妇都跟了上来，最后还有穿着劲装的女拳师跟在后面，一大群人所到之处，那叫一个浩荡
　　自从那次刺客的事情，爹娘便不放心起来，两个人左一个右一个给自己送人，要不是簇锦阁实在塞不下了，估计还有
　　元镜也是无奈，自己“把柄”在哥哥手里，这段时间还是避避风头，暂且忍住
　　元镜再次来到那个小庵门前
　　小尼姑已经上前
　　“王姑娘”说着便行了佛礼
　　元镜福了福身
　　“那天，哥哥带来带发修行的小师父，可否带出来，有些事情需要一叙”
　　那小尼姑脸上神色复杂，最终点头
　　不久，那小尼姑便带着文芷走了出来
　　这一看，元镜直接愣住，文芷身上的僧服，左右袖子挽着，不知道那里来找来的腰带子，把僧服的前摆挽起一边扎在了腰上，嘴上竟然还冒着油光，僧服上也是油点子，显然是开着荤被人叫出来的
　　要不是头上还带着帽子，只怕是那位在江湖行走的女侠客
　　小果连着一众仆妇不知前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你，你在这佛门清净这样无礼破戒？”小果身后的一个年长婆子率先开口，是元镜小时的乳母
　　元镜摆手止住了乳母
　　依然平静的说道
　　“小师傅请”
　　文芷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跟着元镜往山下走
　　倒是一旁的两个女拳师，相互对了眼，盯着文芷视线没有离开过
　　湖心的小亭上
　　元镜让小果他们退下，小果和仆妇们虽然有些犹豫，最终退到了来亭上的石桥上，倒是两个女拳师上前，离着湖心亭不远
　　“文芷姑娘，本来你对我是救命之恩，不应当在庵里将你怠慢了，只是……”
　　文芷打断道
　　“王姑娘，就别来这些客套的，我不是很想受你们这些虚头八脑的客套，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文芷说完毫不避讳的坐下
　　元镜微微一愣，文芷的行为着实有些超过了她所受的这么久的教育和礼仪能应对的反应
　　元镜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开口有些犹豫
　　“文芷姑娘……”
　　“叫我文芷吧，姑娘来姑娘去的别扭，对了你叫什么”文芷反问道
　　元镜虽然不有些不习惯，还是开口
　　“姓王，单名一个姮，字元镜”
　　这回文芷愣住了反问一句“所以你到底叫啥，王姮还是王元镜？”
　　元镜反应一会儿
　　还是道“嗯，两个都是，王姮是在族谱上的名字一些比较大的场合会用到，元镜随意一些”
　　元镜勉强解释着
　　文芷点点头
　　“官老爷就是麻烦，取个名字都这么都事情”
　　从小跟着爹娘东漂西走的，与人交谈早就褪去了儿童的生涩，只剩下江湖人的老辣，只是与文芷这张不大的脸有些违和，文芷转头看向元镜
　　“我还没你说的那什么字的，要不你帮我取一个”文芷眼中闪着期待
　　事情根本没有和元镜计划中那样端庄平稳的下去，文芷随便几句，话题便不知道拐到那去了，只能本能的一问一答，有问必答的
　　“这不好，字多是德高的长辈才能取，我怎敢妄为”
　　“什么王维不王维的，你就帮我取一个吧”
　　文芷向元镜身边靠近，一脸期待的让元镜无法拒绝
　　只得低头思索
　　过了半响才慎重的开口
　　“英涵”
　　“文英涵，听着不错嘛，好就这个了”
　　文芷笑着，便拍了拍了元镜的肩膀，这两下，好险没给元镜排出湖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