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夜梦生

3、从此以后我罩着你

　　校外围堵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萧序再没遇到过黄毛那群人，也没再见过那个光之美少年。美少年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应该也是高中生。但阳城很大，光是高中就有257所，他不确定美少年是哪个学校的，要找起来犹如大海捞针。
　　这天早上，萧序照常去上学，自行车拐进校门，在停车场站着一个长发齐腰的漂亮女孩。冬末春初，寒潮的尾巴还没过去，女孩儿就穿着呢子短裙，光着腿站在那里。上半身外套覆盖着粉色的羊羔毛，看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就像女孩子一样。清晨，这么美好的相遇，萧序脑海里蹦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鲜奶要保温，火腿要冷藏。
　　女孩像是特意在等他，见他过来，大眼睛开始氤氲着水汽。
　　“萧序，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程媛媛瘪着嘴，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的。萧序放好车，打量了她一阵，嗯，化了淡妆，换成其他男生估计都看不出来，粉色的唇釉显得小嘴水灵灵的，一看就很好亲，可是萧序不喜欢吃化妆品。
　　“等多久了？也不知道多穿点儿。”虽然拒绝了她，但两人都是学生会的，闹僵了不好看，表面上的关心还是得有。程媛媛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听到萧序关心她，小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我真的不知道张涛会在校门口堵你，我跟他分手的时候都说清楚了，可是他是个死脑筋，脾气暴躁做事冲动。他没伤着你吧？你这几天学生会的活动都请假了，是不是受伤了…还是你在躲我…”程媛媛低着头，泫然欲泣。萧序有些无语，被围堵群殴的人是我，怎么你倒先委屈上了！女孩子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喜欢哭哭啼啼的。
　　“就是单纯的躲懒而已，会长不是想让我做组织部的部长嘛，我拒绝了，他最近都在办公室蹲我呢，先避他几天。”萧序抬脚往教学楼走，轻描淡写的把这一篇揭过了，程媛媛也识时务的调转了话题。
　　“会长最近可忙了，前几天我们学校的学生在校外被社会上的人持刀抢劫，还被捅了一刀，学校对这事儿非常重视，要他赶紧拟出一个章程，跟学生宣传如何保护人身财产安全。会长和宣传部长这几天天天在办公室开会。”程媛媛说。
　　“这么严重！人没事吧？”萧序最近正好有过类似经历，心有余悸。万幸当时有光之美少年帮他，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听说那一刀没伤着要害，住了一个星期院，估计快好了。”
　　“那就好。现在的混混都是怎么想的，抢劫高中生？高中生身上能有几个钱！还把人捅进了医院，这下三年以上有了。那同学也是，人家都拿刀了，不管多少钱先给了保命要紧啊！还好伤的不重，不然拿我们青春洋溢的人生去跟人渣换，怎么想怎么不值。”萧序摇头叹气，他决定一会儿去打听一下是哪个班的傻缺心眼这么实，要钱不要命。
　　“就怕碰见不讲理的，直接动手伤人。”程媛媛立马想到了她那暴躁的前男友。“萧序，这两天张涛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我都没有接。但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你最近也要小心些。”程媛媛把萧序送到了教学楼门口就走了，她是艺体生，上午不在教室上课。萧序走进高一1班，刚坐在座位上，前排的陈睿就转过身来跟他八卦。
　　“序哥，你听说了吗？我们班要来一个转学生。”陈睿说。
　　“哦？中途转学过来啊。没听说过，什么情况？”萧序问。
　　“听班长说是个艺术生，攻美术的，长的巨帅。”
　　“巨帅是有多帅？有我帅吗？”萧序冲陈睿眨了眨眼。
　　“我也没见过呀，就只有班长在报名那天看到过，但我觉得美术生吧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在。”
　　什么气质？说起艺术，萧序脑子里就会想起梵高那一脸的络腮胡子，还有达芬奇的一头长卷发。是这种颓丧的气质吗？“你刚说报名的那天他就来了，那为什么都开学一周了还不来上课？”陈睿想说我怎么知道？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沈剑先就进了教室。
　　“同学们，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给大家介绍一下。柏言！”沈剑先朝着门口喊了一声，一个高挑精瘦的身影走上了讲台，他刚刚站好，班上同学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气。其中萧序抽的最大声，差点没一口气噎死他。
　　光之美少年！
　　柏言穿着崭新的校服站在讲台上，他眼眸微垂，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没有和任何人的目光交汇。白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配上他的冷白皮，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讲台上顿时有一片白玉兰花蔓延开来。萧序虽然见过他，但当时天黑时间紧，没来得及细细的看。他拍了拍陈睿的肩膀，喃喃道：“班长管这叫帅？”
　　“我天！序哥，这都不帅？！”陈睿震惊了，萧序要求好高！
　　“这叫美！傻缺！绝美！”萧序十分认真的纠正陈睿的用词，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那天晚上见到他第一反应是对的，他就是长得漂亮！
　　“相信大家都听到了点消息，前几天我们学校的学生遇上了校外抢劫，就是柏言。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大家平时多照顾一下。柏言，你坐萧序旁边吧，萧序，好好照顾人家。”沈剑先说。
　　“没问题！以后他就是我小弟了，我罩着他。”萧序举起手，笑着迎上柏言的目光，他的目光跟他的人一样，淡淡的。但萧序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他肯定是认出我来了。萧序想。
　　老天爷，什么持刀抢劫！明明是因为他帮助自己逃跑之后自己反而被逮着了！他果然跑不快…艺术生，也难怪。他居然没有供出自己？太仗义了吧！程媛媛说他被捅了一刀…这个人情欠的大了…
　　萧序站起来，贴心的为柏言拉开了椅子。柏言顿了一瞬，还是坐了上去，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萧序笑着说不客气应该的。确实是应该的，要不是柏言，说不定他现在就该别人帮他拉椅子了。沈剑先看着萧序这么会来事儿，也放下心来。
　　“柏言，你边上这个帅比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实际上人挺好的，脑瓜也好用，你有事就找他。”沈剑先叮嘱了一句就走了，留下同学们自己上早自习。萧序九分满意沈剑先的评价，扣掉的一分是因为他说自己不靠谱，他想抗议，自己明明很靠谱。
　　萧序看了身边的光之美少年一眼，对自己的评价又没那么自信了。他凑过去跟柏言说悄悄话，因为距离的近，他还能闻到柏言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心里顿时有了一丝紧张。
　　“你…那天是不是没跑掉？”萧序问。
　　“嗯。”柏言答。
　　“我那天回去找你了，没看到人…我听说你被捅了一刀！伤哪儿了？我瞧瞧！”萧序内心一片焦灼，自己真的是把人害惨了，虽然他也没要让救自己，但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说了会罩着他就是真的会好好照顾他。他小心的掀开柏言的衣角，想看看他的伤口，被对方一把扣住了手腕。那双手又白又细又长，在他的手腕上围了个圈。柏言把他不安分的手拿开，眼睛望向了他那么一瞬又飘走了。
　　“别动手。”柏言在自己的下腹部上指了指。萧序其实还是想看，但是对方拒绝了他也不好强迫人家给他看，两只手在那里不自在的搓啊搓，活像一只苍蝇。“伤的重吗？”萧序还是不放心，眉心都揪在了一起。柏言看了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刀刃打开之后大概十厘米长，一厘米宽。他把折叠刀给萧序看。
　　“伤的不重，就这捅的。”
　　“你居然把伤自己的凶器揣兜里？”萧序觉得不可思议，这是要时时提醒自己因为多管闲事而得到的惨痛教训吗？“不是这一把，那把被警察收走了做证物。”柏言把刀收回了口袋里，见萧序没在问了，拿出课本准备看看书，萧序坐在座位上发着呆，直到下了早自习，都没有动过一点儿。柏言又看了他一眼，起身站了起来。装了一早上木头人的萧序也腾的站了起来，椅子滑过地面的动静把大家伙儿都吓了一跳。
　　“你干嘛？”柏言问。
　　“你干嘛？”萧序问。
　　“我去上厕所。”
　　“我陪你一起去。”
　　柏言面色复杂的看着萧序，良久轻轻笑了一声。“你用不着这么在意，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多事。”萧序听完不干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你好之前我都会照顾你，我不但要照顾你，从此以后我都把你当兄弟，我会罩着你的。”萧序激情昂扬的宣誓，班上的同学笑成了一团。
　　“序哥威武，序哥就是我们班的老大，我们都靠他罩着呢！”
　　“序哥给我介绍女朋友啊！我给你当小弟！”
　　萧序没理他们，拉着柏言上厕所去了。萧序自顾自的解开裤链在小便池嘘嘘，柏言在他身边顿了一下，转身进了隔间。萧序见他不是来放水的，本来有心想等他，也只好作罢。这一天下来，班上的同学都对新来的班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错，是班花，因为班帅是萧序，而柏言是他小弟就不能当班帅了，只能让他做班花。萧序发起投票的时候班上一致通过。一整天，柏言都在平静的应对班上同学的好奇心，倒是把同桌萧序烦的不行。
　　“有完没完了！柏言要在班上跟我们待好几年的，有什么事儿非要一天问完吗？人家身上有伤！他不嫌烦我都烦了。赶紧散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班花的人设就是雪域冰山上的高岭之花，神圣而不可亵渎，没事儿别过来套近乎，正常点儿。”同学们跟萧序又笑骂了一阵，但也看得出来柏言是个清冷的性子，所以适可而止的没再烦他。柏言捧着英语书没说话，默认了萧序的行为。萧序看他一页英语课文看了半天都不翻页，忍不住问道。
　　“看不懂吗？问我啊，我英语好。”
　　“不看了，快放学了看不进去。”柏言把东西都收拾好，把包放在桌上等下课铃响。萧序很自然的把他的包拿起来背在了自己的背上。“我送你。”柏言被他照顾一天了，深知萧序决定好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也就没再拒绝，直到萧序推着自行车，想让柏言坐在后座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了了。
　　“我肚子上有伤，坐自行车太抖。”柏言有些无奈。
　　“那我不骑车了，你家住哪儿？我送你过去。”萧序铁了心要把柏言送到家，说什么也没用。柏言无奈的打了个车，给司机报了地址。三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一个旧小区大门口。“…这才多远，你居然打车！”虽然他身上有伤，但这也太浪费了吧，阳城出租车起步价十块啊！难道柏言是个富二代？萧序打量着柏言身上高贵优雅的气质，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可当二人兜兜转转，终于在居民的指引下打开了出租房的门时，萧序又不那么肯定了。

　　篇尾：来自柏言的日记（节选）
　　没想到新的起点居然是在医院，本来我懒得跟那群人打架的，那群傻冒，打完发泄一下不就得了吗？非要挑衅我…警察来医院跟我说了一下案情进度，黄毛还没有抓到，根据我提供的录音还有验伤报告，保守估计能判五年。呵，算是便宜他们了。录音笔真是个好东西，在警察还给我之前，还是先买个新的吧…
　　我出院了，直接去了学校，陌生的环境让我放松，果然，只要我不表露出异于常人的一面，他们就会被我的表象迷惑。老师们对我都很热情，尤其是班主任沈老师，他是个挺温柔的男老师，看起来不像是会助纣为虐的样子。进入班级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我要离他们远一些，把自己藏严实点…
　　萧序！！我没想到萧序居然是我的同班同学！孽缘…他的名字也是那么的巧合，萧序徐敬萧，这难道是什么暗示，是我跳不出的莫比乌斯环？
　　可我不能再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