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夜梦生

21、徐敬萧2

　　临近期末，本来大家都该很忙的，但徐敬萧腻着柏言的时间却变多了。柏言最近在画室画期末作业，每天都会待到很晚，徐敬萧也形影不离的跟着。
　　B城的冬天非常冷，晚上出门的学生很少，徐敬萧送柏言回家，走在校园里都见不着几个人。
　　“天这么冷，你来回跑的做什么。”
　　徐敬萧的反常柏言早就感觉到了，此刻实在是忍无可忍。
　　“快放假了，我想跟你多待会儿…”
　　柏言瞧着徐敬萧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气又无奈，他在路边站定，决定好好跟他谈一谈。
　　“敬萧，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徐敬萧心里咯噔一下，他自然是知道柏言的想法的。他知道柏言对他是有感情的，只是这种感情是否足够越过友情那一条线，他还一时拿不准。上一次在画室的告白，他仗着柏言比谁都容易心软，所以才敢孤注一掷。可平日里自己的试探，主动，都小心的控制好一个度，他不敢太过越界。
　　可是萧序已经成为对手。
　　“小言，就算是你只把我当朋友，我也没办法只做你的朋友，我克制不了…”
　　徐敬萧望着柏言，眼里饱含的深情混杂着惊惧与痛苦，他没有时间了！他没办法再陪柏言过家家似的扮演着好朋友的戏码，他想要柏言知道，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喜欢他！自己想做的一直都是他的男朋友！
　　柏言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他，跟徐敬萧相处了小半年，倒是少见他如此焦躁不安。
　　“你…在急什么？”
　　徐敬萧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有一瞬间的慌乱，他的不安太过明显，这样岂不是给了柏言契机，让他发现萧序的心意？！
　　徐敬萧沉默了片刻，在心里思考着对策。他不该这么沉不住气，丧失了表情管理，反倒把自己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与柏言的距离。
　　他轻轻牵起了柏言的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柏言温暖柔软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或许是他的颤抖太过明显，柏言手指僵了一下，到底没有甩开他。
　　“小言。我很害怕。我…怕会失去你，我想要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从来不是朋友的那种。我喜欢你。”
　　“可我并不属于你。”既不属于，何谈失去。柏言偏过头不去看他，在这寒冬腊月里，嘴里说出的话就像是一把冰刀子。“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徐敬萧被一箭穿心，柏言的语气很平静，冷淡的的声音把他手上的余温都带走了。两个人牵着手，徐敬萧从指尖开始一直被冻到了心脏，稀碎的冰碴子刺得他心头生疼。这么长的时间，他始终无法捂热柏言的心吗？他还是那么决绝，就像以前他转身离开是一样，没给他一点儿机会。
　　徐敬萧有些想哭，他牵着柏言的手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回，想要失而复得比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更让人觉得无望，他甚至有些羡慕萧序，要是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正想着，徐敬萧的余光居然真的看到了萧序，对方正站在路灯下，正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自灵魂深处袭来，徐敬萧抖的更厉害了。
　　萧序居然来了！就在小言拒绝我的这个时刻！不！他离得远，应该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不能让他知道！
　　徐敬萧伸手帮柏言羽绒服上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把人一把搂紧了。他靠在柏言的肩膀上，呼吸急促，浑身颤抖。激动的模样吓了柏言一跳。
　　“敬萧…”
　　“你别动小言！你听我说…”徐敬萧藏在柏言的帽沿下，抱着人思绪一片混乱。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告诉柏言的话有很多，都不知道要从何处说起。
　　“小言，我能理解你小言，我没想让你现在就接受我…其实，能跟你做朋友，我都觉得像做梦一样。”徐敬萧喃喃的说着，没有经过思考，全是本能的心里话，慢慢的说得越来越顺畅。
　　“你一直都那么美好。优雅高贵，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就像是童话书里的王子一样。我说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只是我当时不知道那种喜欢就是爱意。”
　　“可你是王子，我是平民。你对我好，我受宠若惊，我内心也是忐忑的，我不知道我哪里好，值得你这么对我，我怕我不配…”
　　“我以前的退缩除了被威胁以外，也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觉得你离了我会更好。但你真的走了我才知道我不能失去你！我也没想过我会这么喜欢你！”
　　“小言！就算你只把我当朋友，我也喜欢你，永远喜欢你！我不求你马上跟我在一起，也没想轻而易举的就让你回心转意。你只需要知道，就算你拿余生考验我，虐我千百遍，我都不会放弃。我只想要你一句实话，小言，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徐敬萧环住柏言的腰，静静的等待着判决。他抱得很紧，以前柔软的像个女孩的柏言已经长得比他还高，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而他却变得越来越软弱。
　　其实他应该早些问的，就算是死皮赖脸，死藏烂打，他也有无数机会把柏言拥进怀里，因为柏言总是那么温柔，刚开始虽然冷漠，却也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狠话。他有些恨自己没有更主动一点，让两人的关系进展得如此缓慢。
　　而此刻，靠在柏言颈窝的徐敬萧是一动不敢动。呼吸里全是柏言温暖的香气，他的脸就贴着柏言的皮肤。指尖是冰凉的触感，脸颊却是热的滚烫，他安静的等待着，经历承受着柏言冰与火的酷刑。过了良久，柏言才缓缓抬起手回抱着他，徐敬萧霎那间心血都沸腾了。
　　“喜欢的。”柏言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沙哑，简单的三个字，让徐敬萧觉得再让他冻上三百年他都甘愿，即使后面还跟着一句绝望的宣言，徐敬萧也觉得他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可是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柏言说。

　　Crose的吧台边，萧序魂不守舍的独坐在那里，麻木的喝着酒，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那两人抱在一起的情景。他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看见两人站在路边聊天，徐敬萧牵着柏言的手，把他抱进怀里。
　　柏言没有拒绝他。
　　宽大的帽沿挡住了萧序的视线，他不知道他们抱在一起在做什么…他们抱了很久，久到萧序想象了帽沿下可能发生的种种…他的心存侥幸在柏言回抱住徐敬萧的时候破碎了，那一刻，破碎的不止他的希望，他还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
　　萧丞璟把酒杯从他手里拿了出来，招呼服务员把东西都撤了，给两人泡了一壶茶。
　　“怎么了？失恋了？”萧丞璟打趣道。萧序憋着不说话，眼圈瞬间就红了，萧丞璟这才收起戏谑的心思。
　　“怎么回事？”
　　“…失恋了。”
　　萧丞璟没想到萧序真失恋了，他有些惊奇：“你什么时候恋爱了？不是前段时间还说要认真学习不谈恋爱吗。就这么几天你能恋谁啊？”
　　萧序闭嘴不言，满面愁容显然是伤心极了，不似那种简单的失恋。萧丞璟没继续追问，耐心的等他自己开口。失恋这事别人帮不上什么忙，主要还是得靠自己走出来，等他有了分享欲，事情就好办了。
　　“我喜欢柏言。”
　　萧丞璟倒茶的手抖了。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他的直男癌弟弟就跟他出柜了？！
　　“可是他好像跟徐敬萧在一起了。”
　　“什么？！”茶水洒了出来，把萧丞璟的手烫红了一块。他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
　　“不确定，可是…”
　　萧丞璟见萧序摇了摇头陷入沉思，显然是得到了什么实锤，只差两人亲口承认了。
　　“我才刚发现我喜欢他…”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恋。萧序痛苦的捂着脸，喉咙哽咽，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他经历了数比失恋，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心痛，心脏在痛苦的撕扯，他都不知道他居然这么喜欢柏言！
　　“你应该早就喜欢他了。”能把直男掰弯的爱意，怎么可能是几天就能炼成。萧丞璟看着萧序痛苦的样子，十有八九是爱而不自知已久。
　　萧序没有回答。他有些颓丧的思考着什么，思考自己的前十九年，思考自己数次的恋爱经历。他开口问萧丞璟：“哥，你是同性恋吗？”
　　“是。”
　　果然。萧序想起他生日那天，柏寒跟萧丞璟见面时的情景，两人的眼神交流，还有柏言对柏寒那句德语，翻译过来就是：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这句话现在想起来，已经称得上是明示了。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
　　“我第一次喜欢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萧序点点头，其实他早该察觉的。萧丞璟一向喜欢跟漂亮的男孩子聊天，还经常跟男人喝酒聊天彻夜不归。种种迹象，多到萧序都觉得好笑，他以前居然从来没往别处想！
　　以前的他脑子里就没有喜欢男生这个概念。他第一次喜欢人就是女生，他以为自己只会喜欢女生。
　　其实他也是有感觉的，自从遇到柏言，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交过女朋友。陈睿他们都打趣他转性了，整日里最上心的就是柏言，别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喜欢跟柏言待在一起的感觉，柏言温柔体贴会疼人，长的又美，即使一年的空窗期，他都没有生出半点空虚的感觉。
　　直到他越来越依赖柏言，期待着放假的时光，他想腻在柏言身边，吃他做的饭，抱着他睡觉。连回家都跟柏言用一个牌子的洗发沐浴露…
　　腻到他都觉得自己变态了。
　　他觉得自己是空窗太久了，所以，他找了一个新女朋友…
　　此刻，萧序真想穿越回去抽自己一巴掌，那就是喜欢啊！
　　他也早就喜欢柏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