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夜梦生

20、第五卷：非他不可

　　徐敬萧抱着柏言的外套睡了一夜。柏言的外套是要送去干洗的，第二天一早，在家政上门之前，他就把衣服放了回去。而这一切被萧序看得真切。
　　家政会每天早上八点过来收拾一楼，带走生活垃圾和换洗衣服。家政不负责做早饭，柏言不太习惯吃别人做的饭，徐敬萧能做饭给柏言吃，几个月以来花费了不少的努力。
　　昨晚虽说睡得比较晚，九点的时候柏言还是起床了，徐敬萧就像是掐着时间算过，当柏言下楼的时候，徐敬萧的早餐正好端上桌。
　　“早安敬萧，多谢。”柏言拿起一块三明治，端着牛奶打算到落地窗边上去吃，今天难得有太阳，透过落地穿照在躺椅上，温暖的像是春天。
　　徐敬萧余光察觉到萧序的门打开了，他上前两步拉住柏言的手。
　　“小言，等一下，你裤脚的绑带松了。”
　　柏言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针织阔腿裤，开叉的裤脚有两条绑带可以把裤脚系在一起。徐敬萧单膝跪在柏言面前，庄重得像是求婚似的。他虔诚的托起那两条绑带，仔仔细细的缠了好几圈，绑了个双层蝴蝶结，为了稳妥，还把另一边拆开也绑了个。
　　“好了。踩到不安全。”徐敬萧歪着头俏皮的冲柏言眨了眨眼，两手不空的柏言有被撩到，他微微笑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在徐敬萧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以示奖励。如果不是萧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徐敬萧还想亲一口那根在他鼻尖上作乱的手指。
　　“早安萧序！生日快乐。快过来吃饭。”徐敬萧热情的招呼着，自然的像是这房子的主人。他看萧序脸色似乎不好，体贴的给他把牛奶倒上。“怎么看起来宿醉的样子？我还记得昨晚是你照顾我们的。”
　　萧序没法说他这是一夜都没睡，他花了一夜的时间捋顺很多东西，比如说，他喜欢柏言。
　　没错，徐敬萧喜欢柏言，他也喜欢。
　　就过了一晚上，昔日的好友就变成情敌了。显然徐敬萧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纠结的萧序，思考着怎样在他面前多营造点与柏言两情相悦的表象，让他知难而退。
　　“萧序，一会儿有安排吗？”
　　“没有啊，怎么了？”
　　“中午我请你吃饭呗。”
　　萧序回头看了柏言一眼，对方也在看他们。柏言在躺椅上悠闲的晒太阳，橙色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白皙的脸好像都能透光，显得朦胧又通透。小脸蛋一鼓一鼓的嚼着东西，可爱极了。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萧序怎么看都觉得柏言好看。
　　徐敬萧看到萧序微微泛红的耳尖，握着杯子的手暗暗收紧，萧序，他就看了小言一眼就脸红了，他果然很危险。
　　“昨晚上小言的哥哥不是过来了吗，他一会儿应该会过来陪小言，咱们先撤吧。”徐敬萧说。
　　“你怎么知道？”知道的还挺清楚…
　　“我猜的。猜的对不小言？”徐敬萧朝着柏言挥了挥手，咧嘴一线，柏言也笑了，嗯了一声。
　　“午饭前会过来。”
　　徐敬萧向萧序挑了挑眉，一副我说得没错吧的表情，萧序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十点多，两人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因为中午约好了一起吃饭，两人很默契的都没回宿舍放行李，直接找了一家咖啡馆坐着聊天，他们都感觉有很多事情想聊，但却不知从何处开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这家的咖啡是现磨的，小言还挺喜欢的。”徐敬萧先开口了。萧序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香味很浓。
　　“你对柏言还挺了解的。”萧序淡淡道。
　　“我对他…是比较上心。小言喝咖啡要加全糖，你知道吗，他家里有一台lamarzocco咖啡机，他还会自己拉花。”
　　上心？呵，确实上心了。
　　“我知道，那台机器他用挺久了，高中的时候就有了。”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敏锐的两人都觉得这样的虚与委蛇没意思，眼前的人已经成为对手了。柏言就像是一朵冰冻的玫瑰花，他有着晶莹剔透的外壳和让人生畏的寒气，两人都曾品尝过，那层冰冷外壳下，甜得醉人的花蜜。
　　但玫瑰花只有一朵，总有人得退让。
　　萧序：“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聊天的内容只剩下柏言了？我记得我们以前聊篮球，聊日常也聊的挺好。”
　　徐敬萧：“我以为你喜欢聊小言，不然…我们聊点儿别的？比如聊一聊你。”
　　萧序：“巧了，我也想聊一聊你。不如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人问一个问题。你先来？”
　　徐敬萧思考了一番，对方显然已经有所警觉，浅显的试探只是浪费时机。良久，他开口了。
　　“最近校园论坛上有一篇很火的同人漫叫《觞歌醉月》，据说是一位金主私人订制的，那人不会是你吧？”
　　“是我。”萧序毫不掩饰的回答。
　　果然！那本漫画虽然只更到了第二话，但服道化和内容背景与萧序完全贴合，如果没有内部消息是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徐敬萧早就怀疑他了。果然，在柏言面前永远没有纯粹的直男！
　　“那么该我问了。你是不是喜欢柏言？”
　　徐敬萧笑了“这么直接？我以为你要旁敲侧击一下的。”萧序没搭话，徐敬萧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没错，我喜欢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萧序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继续问下去了，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他昨晚的猜测是对的。
　　“小言的事，我还是不好直接告诉你的，不过你这么聪明应该也能猜到些。我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喜欢他的，你应该懂的吧！小言这么好的人，很难不喜欢他！你…能接受吗？”徐敬萧看起来有些忧怯，好像生怕自己的性取向会让萧序感到不舒服。
　　萧序的确感到不舒服，但不是因为自己的朋友是同性恋，而是他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你知道我不歧视同性恋。”
　　“哈哈！我是怕你接受不了自己的两个好朋友谈恋爱。…那你能帮我吗？”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你得先回答我，柏言是同性恋吗？”
　　萧序不死心的还想再确认一下，毕竟在他还是直男的时候，也有男生追求过他，他其实很想问，徐敬萧跟柏言是不是两情相悦，但他问不出口，他害怕了，害怕他们的同人漫里讲的是真的，害怕他才刚发现自己喜欢柏言就已经失恋了。
　　徐敬萧有些为难“这…小言的性向我不好直接告诉你的，就算你猜到了，你也应该从他口中得到证实。”其实这话已经等同于承认了，但他不想柏言以后知道确认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不然柏言一定会很生气…
　　“你说的没错。”萧序点点头道“你刚刚那个问题…抱歉，我不能帮你。”萧序没从徐敬萧脸上看到一丝意外，想来他也猜到了，都没等他问，萧序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也喜欢他。”
　　元旦节过去，距离放假只剩下两周。周一萧序照常去了画室做模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徐敬萧也在。
　　徐敬萧知道周一是萧序来美术系做志愿模特的时间，对方已经跟自己摊牌了，他没有理由给对方留与柏言的独处时间。
　　画室的同学们都激动坏了，B大三位系草齐聚一堂，这种福利别的班级都羡慕不来。他们很自觉的把前后门都虚掩着，生怕走漏风声引起骚动，打扰了这难得的一幕。
　　李挺进教室的时候也有些意外。“诶？徐敬萧怎么来了？下午没课吗？”
　　“导师参加学术报告去了，这周都不在。”徐敬萧搬了个凳子在柏言身边坐下，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准备跟大家一起上课。
　　“我还说马上期末考了，你们要抓紧复习，就不来做模特了呢。没想到你们都这么积极。怎么的？咱们班有宝贝啊！”
　　“有啊。”徐敬萧揽着柏言的肩，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的宝贝在这儿呢。”
　　画室的同学们都笑了，因着老师在场，不好激动得太厉害，却没想到李挺带头磕起了cp。
　　“早知道你们感情好，你也喜欢我们系草？”
　　“小言是我的初恋。”
　　咦咦咦！！画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徐敬萧借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最真心的话，柏言眉眼低垂，表情有些紧绷，他想尽可能的淡定些，显得徐敬萧只是在开玩笑，但那只纤瘦的手却把炭笔转的飞起，徐敬萧能感觉到柏言的心态要炸了。
　　他刚狠下的心又有些动摇，他不敢把柏言逼得太紧，换了一副表情戏谑道“你们不知道小言少年时期是留长发的，那时候他还没长开，美的简直倾国倾城，男女不分，又温柔又水灵，我第一眼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个女生，对他是一见钟…啊！”
　　柏言抽起一卷画纸往徐敬萧的头上招呼过去，嬉笑怒骂间，两个人就像是普通好友在开对方玩笑似的，逗得班上同学都哈哈笑了起来。
　　但萧序没笑。
　　两人闹了一阵，柏言又面无表情的坐回了座位上，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好歹算是糊弄过去了吧？正想着，徐敬萧把他的速写本递了过来，上面写着一段话：
　　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是我的宝贝。
　　我喜欢你。
　　徐敬萧喜欢柏言。
　　也不知道这一个小时是怎么过的，萧序此刻深刻的认识到，做模特的时间有多漫长。他就这么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徐敬萧跟柏言坐在一起，徐敬萧时不时把自己的速写本给柏言看，起初柏言好像有些不高兴，冷淡的没怎么搭理他，但多试几次之后，柏言的表情明显松动了，有些无奈的开始指导他画画。
　　刚刚徐敬萧的话，在萧序耳朵里听着就是表白。所以，柏言这是妥协了吗？
　　中场休息时间，萧序去茶水间透口气，徐敬萧后脚就跟了进来。他给保温杯里加了些大吉岭，泡好之后也没出去，跟萧序搭话。
　　“给小言泡的。”徐敬萧指了指茶杯说。
　　“你刚刚是故意的吧。”萧序面无表情的拆穿。“你不觉得你刚刚的行为有些轻浮吗？”
　　“呵呵！”徐敬萧笑了，他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作为表白来说，是不够有诚意的。但我以后肯定会给小言补上一个正式的告白。”
　　“你少糊弄我，你的行为在我眼里就是四个字：孤注一掷。其实你心里特没底是不是？”萧序在某些时候尤其敏锐，他能感觉到，徐敬萧刚刚那一出，就是做给他看的。他想让自己知道他在柏言心中有一席之地，柏言没有拒绝他！
　　“你不过是仗着柏言温柔罢了。”
　　徐敬萧收起了笑容，打量着审视他的萧序。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没有底。被萧序一眼看穿，徐敬萧觉得有些丧气，他捂着脸搓了一把：“对不住了兄弟，就算我孤注一掷。你非要跟我争吗？你不是非柏言不可的对吧！你也是可以喜欢女生的，而我，只喜欢柏言。所以，你能放手吗？”
　　徐敬萧的眼里闪着盈盈泪光，满心的焦躁都已经满溢到了脸上，看来是真的觉得无助又可怜，萧序的良心隐隐受着谴责，就好像他是破坏好朋友感情的小人，第三者。
　　“我早就喜欢小言了…”徐敬萧泫然欲泣，期盼的望着萧序，希望他能主动放弃。萧序一向好说话，但这次他没吭声。
　　是，我以前是喜欢女生的。
　　是，我不是天生的同性恋。
　　那又怎样！我喜欢柏言这件事无关男女！我喜欢的是柏言，不管他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喜欢的就只是柏言！
　　萧序脑海里，不同的柏言呼啸而过，冷淡的，体贴的，温柔的，危险的…
　　他做的饭，柔软的手，温暖的怀抱，身上的香气…
　　每一帧他都喜欢，喜欢到迷恋，喜欢到再看不见他人，喜欢到逆转了自己的性向！
　　他不可能会放弃。
　　“对不起兄弟，爱情这事儿，没有先来后到。你怎知我不是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