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木白白

5、第 5 章

　　醒来，天衣紧紧的盯着给自己喂药的人，却是不肯再张口。清尘有些好笑的眯起了眼，伸手指了指后面，说：“他的内伤需要好好调理，而你的体力透支不说，脊梁骨都差点断了，好好的吃药，不必担心。”
　　天衣的目光看过去，那个人果然躺在床上，脸色虽然苍白但看上去好多了。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天衣便再也支持不住的再次昏死过去。
　　清尘浅浅的笑了一下，目光柔软的看着昏睡的少年心里有些感慨。多么傻的孩子，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还时时担心着别人。
　　人啊，有什么残忍得像侩子手，有时，却是满腹柔情目光温柔。这就是感情么？
　　清尘给昏睡的天衣喂完药，还好，这个少年虽然昏睡但是求生的意志很强，喂进的药汁尽数吞了进去。清尘放下药碗走到另一张床前坐下，这个人很眼熟。
　　清尘抽出痕界被子里的手，右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眉间渐渐浮上一抹忧色。这个男人可说是已死之人，清尘感觉不到这个人的求生意识，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再好的药再高超的医术也是枉然。
　　天衣醒了，这回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清尘端着药碗从门外进来看着守在男人身边的少年，顺手关上门也关上了门外的风雪和寒冷。清尘走过去有些歉意的开口：“虽然他的命保住了，但是也只是用金针控制住而已，不肯喝药不肯舒醒，在下也是爱莫能助啊！”
　　天衣冰冷深沉的目光看过去，清尘怔了一下，这个少年浑身都是杀意，苦笑了一下，清尘将手中的药丸递过去：“想办法让他喝下去，再想它法。”
　　天衣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子嘴对嘴去渡。痕界的牙关紧紧的闭合，似乎真的已没有活下去的心。天衣眸光一冷，用另一手捏住了他的下颚强迫痕界张开了口。药汁终于滑进去了，痕界的眼皮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一碗药尽数被强行灌了下去，天衣将药碗放在一边的桌案上，紧紧的握住了被子里冰凉的手，目光盯着那闭合的眼，就像小时候那样，看着他，直到他无奈，直到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清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外面依旧下着雪，这场冬日的大雪已经连续下了七天七夜了，不见丝毫减弱的样子。渺渺白雪，不知覆盖了多少尸骨，又不知覆盖了多少人间的温情。轻叹了一口气，清尘微微的侧了侧头，决定用了那丸“凤头丹”。
　　“凤头丹”，世间流传只有三颗，是传闻中的药仙所制，虽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却也能令将死之人恢复生气。不过，药虽是好药，但是就是不知能否救他一命，毕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识，丹药也只能让他的气息留在世上。
　　再次回到屋里，清尘的手中夺了一枚药丸，他将丹药递到天衣的手中说：“让他吃下去，然后用内力催使丹药消化。”
　　天衣接了药直接将药丸塞到了痕界的嘴里，单手托了托他的下巴迫使他吞下去。小心的扶起了痕界，天衣坐在了他的身后双掌顶着他的背开始输气。
　　清尘一直看着，那少年的目光从醒来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男人，好像这个世界只有那一人。轻轻的长叹，清尘的目光飘忽了，许久之前也是有这么一个人这样看着自己啊，从眼到心都只有自己，可是，自己的疏忽大意竟害死了她。
　　那个女人到死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目光安静温柔。这就是爱么？
　　清尘不明白，死都不明白。
　　摇了摇头，再看那少年时，少年的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清尘有些动容的说：“好了，让他好好休息吧，一个时辰之后他还是不醒就另想办法。”
　　天衣扶着痕界躺下后就坐在了床上，紧紧的握着痕界的手，目光不离。清尘浅浅笑问：“不要休息一下么？”毫无回应，清尘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这里，似乎他很多余啊！
　　许久，天衣抬手轻抚痕界削瘦苍白的脸颊，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轻轻的触碰他的唇。唇，薄凉，柔软。天衣终于闭上了眼睛，一颗颗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掉落，狠狠的砸进了痕界的脖子里。
　　一只手，有些无力的摸上了天衣的脸，痕界细弱低沉的声音微弱的响了起来：“傻孩子，别哭。”
　　天衣紧紧的抓住自己脸上的手猛然抬头，痕界张开了眼睛脸上带着虚弱的笑容。睁大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眼珠不停的落下，黑白分明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不肯闭上的固执的盯着痕界的眼睛。痕界苦笑，艰难的伸手去揉天衣的眼皮，语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为什么不肯闭眼呢？”痕界揉一下，天衣才闭一下，那柔软带些凉意的手指一离开天衣又睁大眼睛，固执得不像话。
　　许久，痕界才垂下手无奈的叹息，身边传来淡淡的体温，天衣脱下了黑色的外袍钻进了被子里双手死死的抓着痕界的腰，头枕在痕界的胸前。
　　睡吧。一觉醒来都会好的。
　　夜，狂风大雪。清尘独自睡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微一侧头便能看到那两个如胶似漆的身影。可怜可叹啊！自己却是孤身一人冷冷清清！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痕界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不能出屋，若是出了门又感染了风寒这病就不容易根治了。许多时候，清尘在屋外煎药吹冷风，痕界靠在床脚看着天衣不停的挥刀。
　　半个月后，痕界的身体已经完全的好了，便和天衣一起在清尘屋旁又盖了间木屋。虽然不知道能待多久，但是能过一天的安乐日子也好啊。
　　第一次，痕界有了放弃的念头。
　　痕界已经不想再动手了，天衣在风雪中练习着飞剑，武功一天比一天精进。清尘也会指点下天衣，很意外的，清尘竟然也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他教天衣更精深的内功和心法，以及医术。天衣的进展很快，好像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什么都是一点就透，还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天衣的武功，在山谷中待的数月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就连痕界，都不敢上前对招。天衣的武功，狠厉决绝，每一招都带着杀机，每一招都是致命。这些，痕界比不了，痕界的心，从来没有血腥和杀戮。
　　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无奈的，迫不得已。
　　两人辞行的那天，清尘给了痕界一颗药丸，并语：“若是厌倦了却又逃不开，就吃吧，死了也许就没有任何的纠缠了。”
　　痕界拜谢。清尘指了出谷的路，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里。
　　又该寂寞了，清尘苦笑，抬头看天，鹅毛般的雪带着丝丝透骨的冷意浸入皮肤。紧紧身上的袍子，清尘缓步向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