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木白白

3、第 3 章

　　突然有人闯到怀里，痕界有些不悦的皱着眉毛，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那孩子正一脸恐惧的看着自己。自己长得有这么吓人么？痕界皱了下眉毛，正想推开这脏兮兮的小家伙，但被那叫嚣声给硬生生的拦了回去。
　　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边喘着粗气跑过来边指着小家伙怒气冲冲的吼着：“你个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东西,活腻了是不是？！！”
　　那几个人要揪那小孩，小孩立马跑到了痕界的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张大了的眼睛满是恐惧。痕界回头看了看，那小孩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包子，那包子已经没了白净的表皮，脏了，但依旧被小孩紧紧的抓着，连手指都陷了进去。
　　痕界的眉拧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碎银，痕界丢了过去有些冷冷的说：“难道一个包子就要一个孩子的命么？”这些人的心肠为什么比他们杀手还狠毒？
　　那些人一见到银子两只眼睛就放了光，连忙笑哈哈的作揖一副讨好的样：“公子菩萨心肠啊！教训得是！教训得是！”说完还狠狠的剜了那孩子几眼才走。
　　小孩瞪着恐惧的大眼看着那群人走远，抓着包子放在口边狠狠的咬，澄净的大眼睛里如豆般的泪珠一颗一颗的掉落。
　　痕界又拧了下眉，目光搜索着小孩身上干净的地方，可是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一块比较干净的，只能扯了他的袖子拉着那孩子到了一旁卖饼的地方,"三张饼。”痕界丢了钱接过饼塞到了小孩的怀中便投也不回的走了。
　　树林，大风。
　　痕界干净利落的拔出那人心脏的剑，收回了鞘，有些不悦的说：“你跟着我作什么，我不能帮你什么。”虽没有回头，但是眼角的余光仍留在那躲在树后的孩子身上。这些天这个孩子就像阴魂一样跟着他，如果他要杀的人在屋里，一出来肯定后面就有了个小尾巴，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而刚才更是连续杀了数十人，这孩子依旧在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依旧不说话。痕界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然后抽出袖中的手帕擦干净手指上的血。痕界是极讨厌自己的身上沾血的，所以他的剑法又快又准，不是一剑封喉就是直接刺进心脏，如果碰到高手缠斗的话，也是尽量不让对方的血溅到自己，刚才人多怕那些人伤害那孩子便有些分心，尽然让血沾到了手上。
　　丢了手帕痕界大步的走着，后面没有意料中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回了头，目光落在了那孩子身上。较小瘦弱的身影蹲在他刚才站定的地方，孩子小心翼翼如同收好一件宝贝一样将痕界丢的手帕收进了怀里，那动作，竟带着虔诚和无比的尊敬。
　　痕界有刹那的失神。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的母亲身后，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母亲的东西就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
　　如果没有那次任务，痕界会永远的保持着最单纯的心思继续跟在他母亲的后面，可是仿佛是命运啊！痕界幡然醒悟，母亲教给自己的只有杀戮和服从，她忘了作为母亲最基本的，最应该交与的，那就是爱。可是晚了，痕界已经无法体会到什么是爱了，不过心里却有了哀伤，还有对世间的无奈以及深深的遗憾。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很意外的，痕界站在了那里，黑色的身形玉立，像一尊高贵的神像一样伫立在大风中，那一头的华发，是那么的肆意张扬。在孩子的眼里，这一刻，就是永远。
　　孩子加紧跑了几步到了痕界的身边，两人沉默着走远，但走不了多远孩子就要跑几步。
　　到了客栈，痕界让人打了水拿了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看到孩子依旧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痕界很无力的走过去直接将孩子的衣服扯碎了拧着他的肩膀给丢进了浴桶里。依旧很青涩的身体，四肢瘦长，上身的肋骨根根分明。
　　孩子终于理解了痕界的意思，然后低下头狠狠的搓着自己的身体，似乎要搓出一层皮才会罢休，痕界就坐在床上看着，眉头一层一层的纠结，实在忍不住了便走过去将孩子的头从水里提出来然后很认命的拿了毛巾给孩子洗身体。
　　洗完澡，孩子的脸总算是能看了。苍白瘦弱的脸，鼻子和嘴小得过分，眼睛大得出奇，下巴尖得不可思议。谁又知道呢，这张脸以后是多么的倾国倾城。
　　痕界的衣服孩子穿上肯定是非常肥大的，所以痕界的眉毛一直没松开过，痕界低头看了看孩子细瘦的小腿上多出一大截的裤腿，很无力的认命的将小孩抱了起来，说是抱，还不如说抗。小孩依旧睁着那双大眼睛趴在痕界的肩膀上，扭头看着痕界的侧脸。
　　下了楼，在众人瞩目的情况下淡定自若的点菜点酒。痕界是没什么食欲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开始还狼吞虎咽的孩子在痕界放下筷子后也不吃了，痕界的眉峰又高了，他盯着孩子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吃你的，毒不死你！”倒不是真的以为孩子会担心他下毒，但是这孩子连吃饭都紧紧的盯着他好像他要死了似的。有些不习惯，痕界很无力。
　　满桌的东西都让小孩一人吃光，两人就对坐着互相看着对方，小孩是已经习惯了，痕界是想知道那孩子究竟为什么总是盯着自己。既然已经默认他可以跟着他了，就肯定不会丢下他的，那他还为什么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一刻不离的紧盯着？
　　这个问题很纠结啊！痕界突然明白小孩子的想法是很难用常理推断的，更是难以捉摸的，所以他放弃了自己愚蠢的想法直接起身长手一搂将小孩抗在了肩上，然后依旧在瞩目下淡定的走了出去。
　　先去了裁缝店给小孩做了身衣服，痕界也不想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估计这孩子除了吃也不会开口，所以痕界选了套乳黄色的，上面还绣着花朵。希望这孩子多些笑容不要再这么一副死样子了！
　　衣服很快做好了，孩子换了出来还真像换了个人似的，看起来很是富贵。但是小孩对自己的衣服一点都不敢兴趣，一出来目光又绞上了痕界。
　　痕界也懒得管他，丢了银子给自己买了件淡青色的袍子便一个人走在了前面，小孩紧紧的跟了上去拉住了他腰间的一小截衣服。
　　山下，草屋，大风。
　　痕界将孩子领导了简陋的屋中，指了指墙角短窄但干净的床铺说：“这是你以后睡的地方。”感觉到那双小手紧了紧，痕界皱了下眉头说：“这是我临时住的地方，我是个杀手，靠杀人赚钱，所以住的地方总是换，你以后跟着我肯定会漂泊不定，我说过不会抛下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想你也没必要用以前的名字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从现在起你叫天衣，天空的天，衣服的衣。”
　　没有回音，痕界才反应过来这个孩子是不会说话的，于是便回过了头拧着眉头不悦的看了过去，小孩依旧盯着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痕界的心软了，在看到这双黑白分明特别澄净的大眼时浑身都是无力感。顺了几口气，痕界问：“要睡么？”天衣摇头。
　　痕界问：“饿么？”依旧摇头。
　　痕界问：“渴么？”还是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痕界有些生气了，但是隐忍着没有爆发出来。出乎意料的，孩子伸手指了指痕界腰间的剑，用很生涩清哑的声音说：“学剑，跟着你。”
　　痕界愣了一下，抬头长长的吐了一口，又低下头问：“你爹娘呢？”
　　孩子面无表情的回答：“很久以前就死了，我是孤儿。”末了，在后面加了句“我叫天衣。”眼神无比坚定，透露出孩子所没有的顽强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色彩。
　　一向不会因任何事情任何人影响情绪的痕界又愣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孩子的头笑了：“好吧，天衣，你可以叫我师傅也可以不叫，我的名字，痕界，记住了。”如果痕界的母亲知道痕界笑了，肯定会猝死，这个她亲手调教的孩子，竟然会露出这种情绪。
　　天衣点点头。痕界，这个名字他会记住了，而且，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