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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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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褚伏远拿着金锁往商馆走去,他知道文雀不信他,不过没关系,他褚伏远要取代大飞,坐上第二把交椅。
威尔逊的生意,他褚伏远要做。
“威先生,您在吗?小的是褚伏远,您派我调查的事,有消息了。”因为是第二次来商馆,褚伏远直接到了威尔逊的门口。
屋里传出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出来一个衣衫不太齐整的小厮。接着传出来了威尔逊的声音,“进来。”那小厮临走前,好似嗔怒地瞪了褚伏远一眼。
褚伏远推开门走了进去,直接开口道:“威先生,您派我调查的事,有结果了。只是...”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告诉我结果。”威尔逊不懂含蓄的美,他见褚伏远吞吞吐吐的,很不满意,不过他脑子一转,觉得自己明白了,了然道:“你是想要什么好处吗?”
“这倒不是,小的倒不是想要讨要什么好处,只是昨夜打您的人...”
威尔逊更烦了,“废话少说,快点。”
“恐怕,恐怕是我的老大——文雀。”褚伏远上前一步,拿出了那块金锁,递给了威尔逊,“我...我也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可我今天跟了文雀一天,他身边确实有个兄弟,昨夜丢了把金锁。”
威尔逊什么的话都不说,他摩挲着那块金锁,低着头说:“你今天一直跟着文雀?那你一定知道今天文雀被官差问话了。”
“是的,我知道。”
“你可知道现在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莺燕烟馆已经被封了,我得到消息说,官差会加强对烟馆的巡逻,海关总税务司那边是加强对外来船只的检查。”褚伏远低着头问一句,答一句。
“哎呀,这么说我还真得雇漕帮的船了。”他还在低头摩挲着那块儿金锁,好似很喜欢一般,自问自答:“这文雀是不是被官府盯上了?一定是的,那他的货船一定也会被‘特殊照顾’吧!那么首先破坏契约的就不是我了,我也是为了生意。”说着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对对对,就是这样。”威尔逊抬起头,“漕帮肯定不止文雀一个人吧,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褚伏远知道机会来了,但是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他深呼吸冷静了一下,慢慢开口:“漕帮是南朝漕运粮船之组织,大江南北,入帮者颇众。其中负责羊城的便是全胜堂。堂主荔枝荣——荣哥,他主要负责您这样的洋人漕运生意,不过当下正在北方避暑。而主要负责城中事务的主要是文雀老大和大飞老大,双方势力范围不同,文雀哥就负责烟馆和青楼生意,大飞哥就主要负责赌场和放利钱。”
褚伏远威尔逊使劲皱着眉头,知道他是对文雀不满,又觉得只有文雀可用。褚伏远提提嘴角,“虽说全胜堂中各有势力,那是为了互不干涉,减少冲突,也就方便管理了,漕帮毕竟以漕运起家,是没有人敢忘本的。”
“你不是跟着文雀吗,怎么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在吹捧其他人?”
褚伏远一听他说这个,起劲了,装出一脸怨恨的样子,“威先生,你可还记得遇见我的第一面,”他见威尔逊挑着眉,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我当日身着一身洋装,被送来服侍你,不过是当个物件一般送出去,讨您欢心罢了。”
威尔逊兴致起来了,“那怎么那日叫你跑了,反倒把我打了一顿。”
褚福远低眉顺眼,“这我就不知道了,总归是你哪里让他觉得不快,觉得我这个‘礼物’您不该到手罢了。”
威尔逊一脸沉思,他开始回想那天晚上的事,“那么,你早就知道是文雀派人打的我。”
褚伏远脸色一变,急忙请罪:“小的小的,确实是知道,只是昨天苦于没有证据,害怕先生您不信我一个人微言轻的小人物,所以才没有说出实情。”他忽然站起身来,靠近威尔逊,一把抢过金锁,“我的确是对文雀老大有怨,但我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弄虚作假,血口喷人。”
褚伏远身子站得笔直,手上拎着那条金锁,目光炯炯地盯着威尔逊:“这条链子的确是我昨天在那小巷子捡到的,我昨天跟了文雀一天,也确实有个兄弟说他丢了金锁。你不信我,你可以去和文雀当面对质。”他说得义正言辞,斩钉截铁,说得自己都信了。
威尔逊被吓了一跳,赶紧说了两句安抚他:“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提出了我的疑问,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褚伏远一听他这么说,自己反倒委屈上了,“我确实是生气文雀不拿我当人看,可我不会在这么大笔生意上下绊子。”
“OK, OK, OK.”威尔逊举双手投降,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跟褚伏远揪扯,没有意义。
他现在还需要一个地道的南朝人,至于褚伏远有没有自己的小心思,想把谁拖下去,他才不关心。只要生意不会出问题,只要他可以赚到钱,又何必关心和他合作的人是谁呢?
威尔逊强硬地换了个话题,“你可还知道什么内情?”
“我听说这次的事就是大飞眼热文雀的烟馆,觉得大烟来钱快,所以……”
“停,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一听褚伏远说起八卦,威尔逊一脸阴沉,他只想知道和生意有关的事,并不想知道这些轶闻轶事,“再说这些无聊的事,你就滚回去。”
褚伏远吓了一跳,他以为威尔逊也会好奇这些秘辛,却忽略了威尔逊不仅是个商人,还是个异邦人,在南朝人眼里,死个福晋和死个路边的乞丐是不一样的,福晋是大户人家嫁到王公贵族的女人,一般见识不到,又是在烟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死去,就算本身和桃色无关,旁人热闹看着看着也会与男女之事扯上关系,更别说这个福晋确实外男有勾扯。
可能换成侯爵和王妃,威尔逊就感兴趣了。
褚伏远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脑外,“我有消息说,新上任的两广总督借着福晋这个事,想拿鸦片开刀,我想可能这段时间朝廷会插手。当然这点小事不会难倒我们漕帮,只要能运进来,我们就能卖出去。”说到这,褚伏远暂停了一下,见威尔逊没有异议,接着说下去:“不过城里的其他烟馆可能会过得比较艰难。”
说到这,威尔逊开口了:“那这么说,我还非得找你们不可了。”
褚伏远不受他干扰,继续说下去:“我还不知道这次堂里会怎么处理,不过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过去。当下形势错综复杂,贸贸然将全部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不是明智之举。有消息说,官差会拿烟馆开刀,恐怕那些私烟馆、花烟馆和在街上叫卖的鸦片贩子,日子都不会过得舒坦。”
他看着威尔逊拧着眉毛,盯着他,他慢慢讲出了他真正想说的:“而像文雀的烟馆,虽然正规、但是他那死了人,势必会被官府严加防范,故而羊城里可以正常营业的烟馆十不存一。”
“可是这南朝国内,有着千千万万抽大烟的人,你想让我放弃这广袤的市场,没有脑子,就滚,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威尔逊可听不得不让他赚钱的话,褚伏远的话让他大发雷霆,他知道这是事实,可是南朝地大物博,遍地黄金,再加上已经有人赚得盆满钵满。这种想象已经蒙蔽了威尔逊的眼睛,让他看不到风险。
褚伏远满背的冷汗直流,他也想不到威尔逊如此莽撞,半点思考都没有。如果真被威尔逊赶了出去,那些计划从根子上就失败了,那么文雀不可能放过他。他连忙安抚威尔逊,“威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让你放弃南朝,而是您最近不是有一批货要运到澳门来,我想您可以分为两批甚至多批次运过来,或者可以先运一点来试试水,看看行情。”
见威尔逊没有反驳,褚伏远微微放松,“当下环境不太好,你一次性把全部的货运来,不仅可能引得官府注意,还有可能造成货品积压,反而卖不出心仪的价格。所以,就不如抬起架子,搞个‘奇货可居’。”
“可是如果运得太少,回不了本,这一趟挣的钱还没有我花的多。”威尔逊明显听了进去,但是他还是觉得赚得少,不划算,对此不满意。
“您专门把货从东印度运来,路途遥远,那如果您把第一批阿芙蓉掺在其他货品中,借货船运来,那花销不就少了,而且还能麻痹海关总税务司署的神经,您说是不是?”
“总之文雀那边还没有大的变故,我不可贸贸然提出这些,再等等吧。”威尔逊知道褚伏远说的有可能是事实,不过对于他来说,只要可以把货运来,再卖出去就可以了,至于南朝朝廷拿什么开刀,禁不禁大烟,都不那么重要,只有钱到手最重要。
“你记住今天这些话,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毁约的可不能是我,不能污蔑我们日不落帝国。”
“那小的就先回去了,有任何新情况,我一定及时通知您。”说完,褚伏远就转身回了丁有福的棺材铺子。毕竟他名义上还是丁有福的小弟,不回棺材铺又能回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