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中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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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七夕之后没多久就迎来了中元。
按理说，在古代过中元鬼节，合该大肆祭祀一番，但巧了不是，我作为一个汉蒙混血，好像很多节都是可过可不过的样子。
母妃她们说，汗国自有一套独家的祭祀方式，可一来她如今人不在草原，二来其实没人逼她入乡随俗，所以她只愿意过能瞧上热闹的节令，完全是大写的任性，肆意得不像是个深宫嫔妃。
所以在整个大越宫都在搞些神神鬼鬼的封建迷信活动时，我母妃，依然只热衷于折腾我，甚至变本加厉了，因为我之前开口说话了。
我想了一下，之前不说话，一，是作为一个成年人还不太适应这快满月的身体里过于奶萌的声音，二，是大越正音太难学。现在回想我开口后她们的反应，好像我又完成了一个傻子变神童的离谱跳跃。
这让一直奉行低调做人的我，很不好过。
当时一个“脏”字脱口而出，是真的没想太多，但我如今后悔不迭，所以现在怎样才能转移她们非要逗我再次开口的注意力呢？
“……卿……卿卿！”
对，要的就是母妃那猝不及防的反应！我再扯扯她的衣角，就是明摆着告诉她不要怀疑，我没叫错，都是和小姑姑学的……所以到底有没有八卦可听？
“也是，无人教你喊娘亲、喊母妃，武襄的戏称你倒是学的快。”
也许是母妃看懂了我眼神中的好奇，便顺势抱着我继续说：
“你小姑姑才该被叫做卿卿，卿本就是她的名，但她初见我时，还穿着谢羽的甲胄，英姿飒爽，雌雄莫辨，席间观你父皇神色，似是觉出什么趣味一般，故意压了嗓子，叫了我一声百转千回的卿卿，却只盯着你父皇细细得瞧，许是你父皇的反应取悦了她，她唤我时这个轻薄人的称呼，就再也没换过啦。”
我觉得，母妃这段话，信息量过于巨大。
小姑姑其人大概是有点恶趣味的，和驸马谢羽的感情应当十分不错，她们一家子都很得我父皇器重，小姑姑和我父皇之间，有着远超寻常夜家宗室的亲昵信赖，不然也不能不卸甲就在后宫里面见帝王。而那个我还没机会深入了解的父皇，也许是很喜欢我母妃的？但我细品母妃话语中对父皇的态度，又体会到了一种熟悉的违和。
好似作为一个大一统王朝开国皇帝的高位宠妃，对于帝王之偏爱，她既得意炫耀，又冷情戏谑，说白了多少有点不甚在意的样子，可她分明出身域外异国，只身投入大越深宫之中，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她背后的汗国，都不该如此轻慢又自我。
“武襄公主分明也是会直呼公主汉名的，小琰儿怎地不学呢？”
海日的接话打乱了我吃瓜的思绪，母妃听完却盈盈笑了起来：
“那时候，吾儿的眼里怕是只看得见文华了，琰儿觉得母妃说的可在理呀？”
“…谢 东 珠……塔 娜！”
幸亏我私下默念过很多遍，母妃名字的发音可是记得牢牢的，再配合上我那面瘫的表情，让一切打趣都能不攻自破，还转移了一波她们奇奇怪怪的关注点，她们甚至会觉得我是个过耳不忘的小天才！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被亲近的人当成傻子也不是最佳选择。
“看来我们琅翠宫上下都误会小琰儿了，他原是个小神童呢！”
多兰在海日目瞪口呆的时候很快反应了过来。可我却看见母妃的眼神好似深了一层，笑意隐约中轻抚我胎毛浓密的小脑袋瓜子，说出的话却是凌凌锋锐：
“阿妈既盼你开口，可也宁愿你被当成个小哑巴，说不得更有趣味，但既如此，我琅翠宫上下，自今日起，不得在外妄议九皇子开口之事，若有违者，本宫必严惩不贷。”
“谨奉娘娘命！”
只见欢喜福瑞禄寿桂七个小内侍同时收了嬉笑面目，霎地齐刷刷行了大礼，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仿佛完全变了个人。而海日多兰也一同福身，表情是少见的严肃。
这琅翠宫里好像藏龙卧虎似的是我的错觉吗？
“吩咐茶膳房传膳吧，今儿个想吃些清淡的，顺便去医署寻当值医正，给我和九儿请脉。”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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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浅浅打个盹的功夫，就隐约听见有小内侍通传，说是父皇来了。我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总算给我逮着个机会可以好好研究这位神奇的圣烈帝，毕竟他不仅是这具身体的亲爹，更是我未来至少十几二十年的大老板。
都是现代各种公司混出来的，没点伺候领导的本事怎么行，代入一个打工人的视角，我就没见过比封建王朝非嫡非长且血统不纯的皇子待遇更好的工作，为了保住这个金饭碗，并且在有限的条件下实现个体利益最大化，争些无关大局的宠势在必行。
但首先，我得摸清父皇这个开国皇帝的路数，才好对症下药不是。
目前我对于“大越圣烈帝”的了解仅限于心狠手辣、神鬼莫测八个大字。
因为我听说，这宏伟壮阔的【天都·大越宫】，某种意义上是父皇捡漏得来的。
其前身是前卫耗费半国之力才建成的大卫宫，前卫王就等着在最终战场上一举大破负隅顽抗的燕国残兵，再在这簇新的皇宫里登极即位，昭告他一统天下的盖世功勋，却不知怎么，被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势力抄了当时还叫“朝歌”的前卫都老底，顺带屠尽了卫宫里的王亲宗室。更惨的是，当时前卫王正率军亲征，先被想要绝地反击于是请汗国兵马力士来激情助战的前燕王缚住了驰援京畿的手脚，又听闻卫宫王室上下竟无一人幸存，当即吐血三升，力竭战死。此后燕降、卫灭，汗国选择联姻，大越才实现一统。
刚了解这些前情提要的时候，我非常想给父皇颁一个“最强捡漏王”的荣誉称号。但一切真的就这么肤浅简单吗？我想肯定不是这样，不过没关系，谁叫我还是个宝宝，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分析研判、收集完善、不断更新我父皇其人的数据库。
“塔娜，可是身子不适？听说你想请脉，孤只信任墨城，便把他带来给你看诊，琰儿可好？”
“琰儿也是盼着见他父皇呢，我只是想请个寻常的平安脉，琅华你多虑啦，真是劳烦赫连先生了。”
我这时才发现，父皇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坐在母妃腿上，抬眼看去，父皇挺括的玄黑朝服上层叠压着鎏金暗纹，显得整个人颀长挺拔、渊渟岳峙，他有一张好似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脸，却呈现出一种透着匪气的俊美，那通身凛然的气势，像是长久饮血的杀人利器。
而另一位大概就是琅翠宫对门的“大越医署”扛把子、江湖神秘势力药王谷唯一传人赫连墨城。他有一张看上去过分年轻的面瘫娃娃脸，明明很可爱，却给人感觉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你没病，可按此方药膳调理。你儿子身形虽比一般小娃娃长的大上许多，但稚子还须少思多动，反之必身体孱弱。”
“善，墨城，孤命你此后每半年为期，按常例入琅翠宫出诊，为宸妃和琰儿温养身子，孤特许给你加俸一倍如何？”
“自是再好不过，以后能再不打扰我研究药理最好，反正徒弟那么多，够用的。没别的事，我就先回署里了。”
赫连神医说完就直接走了，都没多给我父皇一个眼神，但父皇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眉毛都没多挑一下。果然，神医都是脾气古怪的，但我父皇这养气功夫是真的好，我猜，他不是闷骚就是腹黑。
“赫连先生当真百闻不如一见，琅华和他相处竟如此契合，臣妾好生羡慕。”
“孤龙潜时，曾在机缘巧合下相救于他，赫连乃上古隐士遗族，自有高尚风骨，孤观他为报这救命之恩，近乎搬空了大半个药王谷来建医署，又如何不能纵他一番？”
“既有这般渊源，便合该如此。琅华可是还未用膳，不妨一起？”
“孤此番来，便是特地想引墨城与你相识。纯熙正要和孤商议琰儿满月宴的一应仪程，用膳怕是等之不及。既为琰儿贺，塔娜可还有别的所求？”
“但凭皇后娘娘做主。”
说到这里，母妃抱着我轻轻一福，我那便宜父皇便从雅榻上起身，痞笑着狠狠揉乱了我头上的胎毛，离开了堂屋。
所以，我这么快就要迎来，由我这个宝宝身作为主角的，古代皇子满月宴了？
不知怎的，我后知后觉开始方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中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