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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考学 ...


  •   要说我这些年最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是为了能在年满5岁时通过内学天权、开阳二殿各科博士的考学,而被老狄开小灶疯狂加课地狱式集训的那段日子。

      内学的教育核心是君子六艺,变成科目名称即:五礼、六乐、五射、五驭、六书、术数。

      “文科学院”天权殿占了4项还加一门必修策论;

      “武科学院”开阳殿除了五射、五驭2项,还有炼体、械斗、兵阵3门必修,和一门杀人术选修。

      我??????

      选修杀人术什么鬼,圣烈帝大人他究竟咋想的啊!

      总之十门必修,没一个是善茬。

      从最简单的认字科目——六书说起,表面是指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这六种造字法,是让你通过知道一个汉字如何构成,继而进行分类记忆,达成识字扫盲的目的。

      可问题是,人大越通用字根本不是简体汉字!

      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繁体,因为有时候一个字就浓缩了一副后现代简笔抽象画。

      但凡想象力不太OVER,你是完全品不出人象了什么形,会了那个意。

      怎么办?只能眼脑并用总结特点死记硬背。

      你还别说,见过的字数量足够多,确实能归纳一点强记的经验。

      但说白了,六书不过是初级难度,考学很容易过,五礼就复杂的多。

      所谓五礼,简单来说,分为应对祭祀的吉礼、丧葬相关的凶礼、田猎军事之军礼、朝见交际的宾礼和宴会庆贺的嘉礼。

      但里面有很多垂直领域的细分。

      比如吉礼,是祭天、祭地、祭神、祭鬼还是祭人?事由和对象不一样,配套的方案就完全不同,彼此之间还没有什么可以互相参考的价值;

      再比如嘉礼,是什么规模的宴会?宴会主人是什么身份?宾客又是什么身份?庆贺主题是成年、结婚、立业、乔迁还是添丁?过程中,如果使用的物品不是和阶级相对应的等级成色,那就是僭越,要被直接定罪。

      这里面很多忌讳,复杂的让人头秃。

      当然老狄补课也只是和我很浅显的概述了一下,礼博士也不会刻意为难才6岁的皇子。

      可重点是,这内学只要我作为皇子还没参政,那就得点卯上课。

      这么枯燥的内容,也太折磨人了吧?

      你说就没有我能用现代积累搞定的课吗?

      其实是有的。

      所谓术数,囊括了九数、量地、收税、风水、推演历法。

      其中这个九数指的就是九九乘法。

      可除此之外的学习内容都是我一个现代学渣难以想象的巨坑,尤其是推演历法,这玩意难道不该是参天监的活儿?

      好在考试只考九数,不然我真的要撂挑子不干了。

      说来最培养情操的科目,就是六乐了。

      但实际上,六乐几乎是坑出了另一个次元,因为它是要你研究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等六古乐。

      就,对大越来讲,都称作“古乐”,因为其实这些内容已经失传散佚了60%。

      家族底蕴越是深厚,知道的信息越准确详细,越能原汁原味追本溯源。

      内学的目的大概想通过各种手段,将这文化瑰宝收为国有。为此,皇二代们要么乐道悟性绝佳,要么开蒙师资牛逼。

      老狄是直接教我用陶埙吹曲子。唔,还挺简单。

      策论,考学不明着考,是要你写一篇文章,不拘是什么内容。

      老狄说字写好看,句子尽量对仗,表述流畅有条理,就算是达标。

      这个吧,就和我恶补六书会写多少个字成正相关了。

      剩下的开阳殿科目考学就要轻松许多。

      五射教的是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这五类射箭方式,我现在不需要弄明白,因为对应的考学只考投壶,只要将准头和手感练好了就成。

      五驭要学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这五种驾车套路,反正也挺复杂的,老狄的科普我是直接没听懂,反正考学是只考能安坐马背上三炷香的时间,胆子大耐得住就行。

      炼体、械斗和兵阵,字面意思解读就能知道是什么课,比较值得一说的,是老狄在给我讲解兵阵时特意提到的两点:

      其一是,兵者,诡道也。

      其二是,演阵当如风林火山。是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这两段话直接让我心下一激灵,差点表情管理失控。

      这不是《孙子兵法》和现代好多游戏会用的梗吗?哪里来的巧合能在咱大越这么普及啊!

      反正经过老狄日复一日的填鸭式授课,我在天命6年的冬天终于是彻底崩了。

      当时所有兄姐们,都在为周妤婚后3年,终于给三哥生下个小郡主而频繁庆贺。

      因为知道我惯性面瘫,一开始他们都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有一次雪后游园。

      先补充前情提要,这么多年下来,兄姐嫂嫂们都知道我只对那头白化麋鹿格外特别,所以他们都时不时的亲手制作个秋千、摇椅、凉篷,散漫搭建在南柯园里那白鹿频繁出没的地带,为了方便我随时想起来就去观赏。

      那天我们都聚集在木秋千附近,年近十岁的七哥作为人见人爱的孩子王,为了不让我老是面瘫,特地带了很多小萝卜头玩伴,他们都主动凑我跟前来说要带我一起玩。

      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因为明天还要面对老狄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完成背新字、做算术、记仪典等等等等没有尽头的学习任务。

      想到这些,我此刻真的没有了世俗的玩乐欲望,只想发呆放空到天荒地老。

      余光里,年长了3岁的八哥,依然是疯癫的跑酷选手,和比他小得多的孩子们也能十分兴奋地玩闹在一起。

      对比来看,我更需要在雪地里沉浸式冥想,灵魂出窍也不是不行,总归比生捱到明天更有盼头。

      然后疼痛便侵袭的猝不及防。

      当下我真的很茫然,到底是怎样一种力道,能让我在距离之前坐着的秋千,至少五米开外的地方,摔出个大马趴的?

      我颤巍巍抬眼一看,八哥摸摸鼻子笑容却不见愧疚:

      “琰弟弟终于被我撞醒啦!”

      好你个小八,我当你是在向我宣战了。

      心头火起,我蹲下身猛抓一把雪,揉吧揉吧捏成个大球运用投壶的准头和手感向他砸去,然而他眼尖又灵活跑得还快,我不得不迈步提速穷追不舍。

      结果还是我惨,架不住锻炼少了又兼衣厚雪滑,追杀小八这一路上我反复摔跤,因为都没有小八他之前蹴鞠产生连带反应的袭击来的疼,我每次爬起来也顾不上掸雪的继续紧跟他不放,总归是逮着他衣袖了。

      “八哥合该也坐秋千上,让我一脚蹴鞠踢下!”

      “可琰弟弟自身分明是个大雪球哩!”

      兄姐们闻言转头,“噗嗤——”声此起彼伏,我居然也被这满堂哄笑给带了节奏,忍不住笑出声来,憋闷的情绪倒是一扫而空。

      也算是顿悟,在大越补上了类似现代考研的苦,该。

      就这样又挨过了一年多和老狄朝夕相对的枯燥日子,天命8年年初,我顶着差不多是现代小学生的身高,磕磕绊绊通过了这几门奇葩的考学试题,正式入了皇家内学。

      为啥说试题奇葩?

      六书给了一篇文章,让我根据意思逐字替换组织语言写一篇新的;

      术数考得是十以内加减乘除不错,但题目都是一句话绕三圈的鸡兔同笼;

      五礼试题给了五个场景描述,让我找茬判罪;

      六乐要我连续用宫、商、角、徵、羽五个调式和古琴相和即兴演奏;

      五射让我投壶的壶口,截面大小只有普通箭壶的1/3;

      五驭分配的马,周身奇臭无比。

      这要是没人刻意为难,打死我都不信。

      原来我拜老狄为师那天,他那句“必有难关磋磨”真不是唬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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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上学第一天,就能和兄姐们相聚一堂,没想到辰初被青竹带去经纬阁,以老狄为首团团把我包围住的8位大汉,愣是渲染出一股子我在单刀赴会闯鸿门宴的紧张氛围。

      “臣六书博士何朔/术数博士冯衡/五礼博士赵岱/六乐博士朱淮/策论博士孙霆/五射博士杨骏/五驭博士张尚,见过九皇子!”

      得,折磨过我的老几位长得都还怪人模人样的。

      此前就有耳闻的孙霆,是在场唯一留着胡子的,半白着头发也显得精神矍铄,被六哥喊一声孙老叟确实恰如其分。

      而八哥的定点逃课目标赵岱,长得居然最是水嫩年轻。

      “九琰徒儿,几位博士邀你前来,一是有内学诸般规矩想要细细嘱咐,二是有不情之请,还需征求你的意见。”

      哦,搞这么大,别是事后来道歉找补的吧。

      “就由臣来替在座同僚向九皇子说明罢。盖因我等皆与四世家鸿士供奉们有旧,其中有人欲将九皇子收入门下,却被狄学士捷足先登,尤是不忿。曾同我等于一宴席上作赌,势要为难九皇子好教狄学士吃瘪。是故九皇子之考学试题,相比其余皇子而言略有不同,还望明日入学,九皇子缄守此秘。此书为内学通则,有附笔、墨、纸、砚及书匣简册,劳九皇子收下。”

      封口费是吧?我先是被老狄折腾,又被你们刻意折磨,就这么打发了?

      “师父要琰如何相待?”

      相处日久,老狄这厮早把我情绪摸透了,今天这局明显就是他做主攒的,我最多也就只能和他来谈条件。

      不过我猜,他还是会偏心我的。

      毕竟从结果来看,我肯定给他长了脸,有坐地起价的底气。

      老狄于是老神在在开了口:

      “若九琰徒儿愿意收下赠礼,来日奔波内学、宫学二者之间,几位博士或有通融,不致你在八斗宫博士跟前留下迟到顽劣的印象。”

      潜台词是,能给我皇二代里独一份的逃课豁免权?啧,还挺划算的。

      只是被老狄拿捏的感觉真教我不爽。

      “善。琰便依老师所言,亦望来日诸博士们关照海涵。”

      “好说好说!”

      “九皇子客气了。”

      几个博士都好似松了口气般,场面一下子变得其乐融融,甚至我今天终于获得了3年多来第一个调休日。

      但是我依然选择记仇,早晚也要拿捏老狄这个人精子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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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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