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劝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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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词组式断句，到简短说句子，再到能准确用大越正音表意交流，同时把会走路这事儿完全公开，我总共花了大半年时间。
其实本想着让进度再慢一点，但实在是架不住周岁之后，上至安乐宫，下至定坤轩，总之女性长辈们总爱轮流招我去玩儿，将逗我说话作为最新鲜的乐子，我也就顺便卖萌嘴甜，刷亲人们好感度的业务逐渐熟练起来。
伴随着大家看过来愈加柔和的眼神，很明显能感觉到，由于沾了年幼的光，我已然取代了七哥八哥此前团宠的地位，就像是咱大越宫里刚升任的新晋吉祥物。
具体表现在琅翠宫动不动就收到他们捎来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打投小礼物，什么九连环、拨浪鼓、面人、糖人、连环画等等，装满了两三个箱笼，目前还没有停止的架势。
今天又赶上皇奶奶邀我来进行亲切问候，卫缕也同在安乐宫侍奉，我见她比见五姐还要频繁。
“九皇子秉性敏慧，合该早些开蒙。宸妃如有需，我卫家之门客名士皆愿对九皇子倾囊以授。”
“便是我小九孙孙最可人疼，二娘偏只愿为你奔忙，卫家嗣子亦无缘得入那些誉满天都的鸿士门下呐。”
……心累。
一不小心表现太过，果然遭了反噬。
我得先迂回着拒绝一波，这事儿要是传到母妃耳朵里，之后我就别想有舒坦松快的日子过了。
我冲着美人皇奶奶歪头，眼里写满天真好奇：
“皇奶奶，琰不知，何为鸿士？”
正在给皇奶奶剪指甲的卫缕自然接过话茬：
“世有饱学之君子，虽未入仕，然才德兼备，人品贵重，广受钦佩，皆有谓鸿士也。或为门客供奉得窥大族书藏以治学，或游历九州察天下风物成一家之言，能为开蒙之师，定于九皇子禀赋最有益助。”
话都说这份上了，我一个宝宝再怎么聪明，好像也很难巧妙搪塞，我只好转头向日常被母妃特派为我贴身大伴儿的青竹大佬使眼色求助。
青竹边眼神示意我安心边不急不缓开了口：
“九皇子得蒙贞仁皇太后与卫二娘子关照日久，宸妃娘娘尤是感恩亦常怀惴惴，再不当劳烦卫家鸿士拨冗。九皇子在琅翠宫里亦常有顽劣之时，若惹得鸿士不快，宸妃娘娘更是悔愧难当。”
“也罢，是老身常得小九孙孙陪伴身侧，满心爱怜，倒越过宸妃及皇儿，先操心起了开蒙之事来。小九孙孙说不得更愿无拘玩乐，是也不是呐？”
我顶着美人皇奶奶浅笑看来慈爱的目光，很上道的卖乖：
“皇奶奶陪琰玩儿，琰最欢喜！”
卫缕贴心替皇奶奶逐一戴好指套后，转头向我看来：
“越宫上下多有操心九皇子开蒙之事，太子妃、三皇子妃与我叙话皆常有惦念，几位皇子亦为挂怀，想来倒是我们关心则乱，未料如今当正值九皇子玩心尤甚之期呢。”
所以，我兄姐嫂嫂们，是把我当真人养成游戏在玩了？
不然为啥总想着早早开蒙给我提高属性点啊！
唉，总之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没想到回了琅翠宫，母妃听完青竹事无巨细的汇报，直接拍板定音：
“说来吾儿3岁在即，再不当教狄学士久等，合该早早拜师为好，免得等琅华来催我懒怠呐~”
不是，怎么搞得好像你们背地里早把我卖给了狄岩一样，甚至连圣烈帝大人都是默许的态度？
“狄学士？何也？”
“小琰儿自可细细思量，来日见着狄大人，一切或可迎刃而解呐~”
就因为谢东珠女士一句话，这几天我来回反复地想也没弄明白。
此前我只知道青竹去经纬阁主动勾搭狄学士，猜测谢东珠女士之后不过将计就计有些谋划，总归八字没一撇，毕竟神秘大佬狄岩“虽非三公之位，确有帝师之职”。
原来这事儿根本不是他俩异想天开来的？
终于等青竹带着满腹狐疑的我，鬼鬼祟祟跑撷芳宫来赴狄岩之约，当一位白衣落拓又略显磕碜的大叔一步步走到我跟前来，和三卜定吉那天自称在街头卖艺那张邋遢又市井的脸完全重合，我眼角都快抽抽麻了。
你堂堂的正五品经纬阁大学士，居然皇宫里大搞Cosplay？！
“狄学士为何戏耍琰？”
“臣不知九皇子是指那一次？”
“岂非不止一次？”
“然也，同九皇子分了琉璃瓦的是臣，给九皇子留了碎布片的是臣，赠九皇子琴穗的是臣，送九皇子泥丸弹弓的是臣，予九皇子一勺肉油的亦是臣。”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面对他此刻满脸的兴味，我的记忆突然上涌，太子亲迎遭遇蒙面黑衣人那眉眼间的熟悉感；玉衡殿那个疯癫乐师刻意眯缝着的眼和涂得煞白的脸；芒山野猎那天眉骨画个疤的黑脸猎户；公室里吃饭也不取下斗笠的桑农，原来都是他精心伪装，我TM愣是完全没看出来。
“狄学士意欲何为？”
“实是臣与九皇子已有七面之缘，愿与九皇子结一场师徒之契。天命2年，秋之经筵初见，臣应圣烈帝之邀，以察九皇子禀赋。观你灵台空明，淡然不似寻常幼儿，兼于沉睡之际探查根骨，乃臣前所未见之顶级天赋。然若无正心，必是祸端。是故为识九皇子心性，臣五次相探：一见纯善，二见胆魄，三见慧黠，四见坚韧，五见赤诚。前岁交年节，臣受茶膳房所邀，为灶神画像，巧遇九皇子观相不着相，恰与臣意志相和，合该是臣命定的嫡亲徒儿。”
就没想过我有可能会拒绝是吧。
“琰何以定要拜狄学士为师？”
他闻言一声朗笑：
“就凭你谋少计浅，怀璧其罪，早晚惹得群狼环伺，还得累你母妃倾力相护。”
该死的一击必杀。
是的，我不愿最后还要母妃庇护，该是我来守护她。如果我能有保护她的能力，什么师拜不得。
可问题是，在大越深宫的权势体系里，我一个混在最底层的末流皇子，有啥资格能和太子大佬享受相同的教育资源？
“琰若为狄学士之徒，太子何如？”
但这一问居然惹他笑的更加狂放起来，啧，更磕碜了。
“谁说臣只当为太子之师？九皇子以为臣收徒有何等阴诡目的不成？我狄家向来无心权势，臣亦只好雕琢最贵的璞玉。再者，九皇子怎知太子不欲臣收你为徒？今日臣便教九皇子第一课：君子不患未成之势。你既无势，亦无能，缘何忧惧？尤是天予弗取，反遭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你直接说我有被害妄想症得了。
也对，哪有那么多白给的粗大腿，不赶紧抱血亏。
想通了，我迈出坚定地步子，认真走近他，躬身一礼，诚恳开口道：
“琰，愿敬狄学士为师，谢师父教我。”
“海日、多兰，请为九皇子奉茶。”
原来连海姐和兰姐也早就埋伏好了，全程只我一个被蒙在鼓里。
行吧，不跟我通气也不是头一次了，日后我早晚逼着他们改了这个陋习。
我接过托盘上的茶盅，恭敬递给端坐着的狄岩，他双手接过笑眯眯一饮而尽，然后以手抚我发顶，好似真有一股清明的力量从头灌注至全身：
“自此，我再不对你称臣，你可视我为兄为友，却不必侍师如父；翌日我为你开蒙之事即遍传越宫上下，来日你入内学宫学必有难关磋磨。每日申时至酉时，我来琅翠宫导你向学，望九琰徒儿不辜负为师苦心。”
“诺。琰谨遵师命。”
其实答应完了我才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就，我明明，才3岁不到，怎么好像稀里糊涂就被诓进了1V1托儿所学前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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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翠宫家里蹲幼儿园开的很突然。
青竹一连替我打发了几个宫的邀约，再也没有养眼的奶奶兄姐嫂嫂们相伴，每天对着老狄这张和狄四完全云泥之别的脸，我饭都吃得没以前香了。
“九琰徒儿，莫要偷懒，为师知你不欲困于深宫，然你身为皇子自有枷锁，是故唯有一点可供你来日破局，愿听不愿？”
“但请师父直言。”
“这便来精神了？徒儿可知为何八斗宫是大越第一学府？”
“琰不知。”
“盖因八斗宫宗旨，不为入仕，而为入世。有分墨工、墨算、通译、识农、问玄、名辨、律法、弈道八科。任一科目通过大考，所涉之业都可得晋升之梯，借的便是耿公杂家之势。皇家内学，修六礼与武道，修的是威与势，未必需要历练；宫学则不然，修的是道与德，尚要尘世练心。是以宫学修两科及以上，大考便须游学天下以解‘八斗公难’。你其他哥哥未做此选，于你而言恰为合适。”
意思是只要我多报一个科目，将来就有机会出宫闯荡？
“琰当如何？”
“这便是徒儿你不可偷懒之原因。入宫学前，八科考学须得有三个甲等，未有丙等及以下，入学后才可选两科及以上研修。无论出身，凡想入宫学者皆遵此条。是以九琰徒儿，君子六艺只是基础，为师不先给你打好八科的底子，将来你如何肆意玩乐？”
老狄笑的完全是幸灾乐祸，我终于明白，这货也是个以折磨我为乐的心脏之人。
欸，怎么办呢，自己拜的师父，捏着鼻子也得认啊！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劝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