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周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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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有你们这么搞人心态的，我不过是周岁抓个阄，非弄得跟要祭祀求雨似的到底要闹哪样？！
此刻我孤零零一周岁大的宝宝，被安置在参天阁天井下的圆台中心，周围成放射状堆的全是黑梭梭大小不一的匣子，还围着一圈看似相当高深的参天阁神棍，以邹姓老道为首，那眼神扫视而来就像是开了剧场追光，仿佛我是要用来祭天的牲口，又像是在动物园被参观的神兽。
不是，我父皇母妃母后皇兄皇姐表哥表姐嫂嫂们呢？还有我家青竹大佬，我琅翠宫上下几十口子人，你们搞这些，问过他们的意见了吗？！
明白了，就看我人小势弱还不能反抗是吧。
得，我今儿个非得摆烂给你们看。
要我拿东西？谁爱配合谁配合！
“古业大贤，九皇子迟迟不愿抉择，会否是太过心急了？”
“勿忧，我卜算过，有钧天斡旋，今日大计必成。无非是逼这娃儿选个派别么，简单。”
原来我是又被你个臭老道算计了。
选派别？字面意思，这堆匣子里还能藏了桃木剑或者符纸不成？真要是这样，我选个最大的准让你没辙，你个算卦的必不会有比罗盘还大的道具。
不过还得看你到底怎么逼我就犯呢。
“来，我要同小娃儿你说些不传之秘，能听懂的，便先附耳过来。”
……当真老奸巨猾。
到底有谁能抵挡“不传之秘”的勾引啊！
行吧，这局算我让你赢，反正我其实也知道不妥协不行，不然不会没有一个家人来这儿围观。估计你们整个参天阁，为了我现在还参不透的谋划，早就提前打点好了。
尽管心里骂骂咧咧，但我的耳朵还是老实认怂凑了过去，就听邹老头神秘兮兮道：
“汝乃身怀隐秘之人，初见时那一挂我即知晓。惜乎汝实在好运道，我邹氏阴阳，向来无争，汝之种种诡异，非吾辈同道不得窥。想来汝此前际遇，亦多有怪奇之处，我事后倒可寻机同汝慢慢拆解。此番皆是老夫肺腑之言，若汝果真听得明白，随意选个木匣拿去便是。都是好东西，吾等亏待不了汝。”
诈我？你要想告密，去年经纬阁里早和父皇摊牌了，何必还搞后面那些多余的事。我听你拉拢我的成分都比威胁多呢。
第一次能被你吓到，那是因为完全没个心理准备。
仔细一想，你又不是国师大臣，和父皇空口白牙说我是个妖孽，先不论有没有教人信服的证据，你自己的名誉还能不能保住都两说。除非一开始你就奔着弄死我来的，但看样子也不像么。
想通了这些，我立刻懵懂歪头，努力用清澈的愚蠢填满双眼。
装傻充愣是必要的保护色，我这野生的演技能否过关，在此一搏。
结果邹老道看着我，神色淡定如故。
行，戏不能尬住，再不看他就好。
然后竟然异变陡生，我清晰的意识到，有一阵邪风突然吹晕了我…………
再次清醒过来，脚边开了个大盲盒，一把秀气的弯刀映着天光锃亮晃眼。
淦，用这种下作手段对付个宝宝，你个老不修真是心脏还不讲武德。
“承天布泽，星宿有出，利世济民。文武继立，再琢将星。吾辈参天护道，誓修众生功德，愿请圣人下赐钧命！”
“愿请圣人下赐钧命！”
“圣人行驾！”
不是，这种环环相扣的剧情，你们当真没提前彩排过？
眼见着父皇一身肃穆、走路带风、离我越来越近，我当下确实有点不知所措。
谁知他突然俯身，很是轻柔的抱起我，同时耳边传来的那句“琰儿，莫怕。”更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温润声线。
然后稍整衣襟，再次开口，气势已经全然不同：
“孤既应天命治世，当恪尽人君之责，兹即日奉参天阁为参天监，允监正及众贤代天督视，有越一朝，永享官禄香火！”
“谢圣人钧命！”
……这么兴师动众，原来只为了给这偌大的参天阁集体划进体制内？邹老道和精准控制表演节奏的张阁正，哦不现在是张监正，就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官身编制才这样无所不用其极？
怪不得圣烈帝大人还特地纡尊降贵软声安抚我，原来您也知道非得在我周岁生日当天整这出戏忒不地道啊。
行，这仇我记下了，日后教你还，我必不会心软。
或许你多少有点爱我母妃，但我看你也确实没多疼我这亲生儿子。
我现在能做的，只剩大睁着孩童清透无邪的眼睛，最好还能被您们这些玩惯了心术的心脏大人们自然解读出无害、无知、好奇、孺慕。
果然圣烈帝大人第一次对我笑出了点稀有的怜爱。
这波我要给自个儿临场应变的能力打满分，不怕自己骄傲。
摸准了脉门，我得到的福利就是，今天正经的周岁宴全程，我都在享受圣烈帝大人慈父般的贴心照顾。
满桌几十道香气扑鼻的菜肴，我眼睛嫖到哪里，他就亲自下筷拣来喂我嘴里，上官皇后还意有所指的道：
“便是琰儿血脉之中天然带着汗人的武勇，处变不惊之胆魄远胜常人。”
原来这事你们夫妻俩还通过气。
我现在就等吃完席回宫好好问下谢东珠女士究竟是否也是知情人。
心里有火，再好吃的菜也变了味。
今天这一遭，教我彻底懂得了一件事。
高位者，为了所谓更高的目标，从不会感情用事。
我要真是个一直内向腼腆怕生还大概率曾被认为有点怪病的1岁宝宝，面对之前那种场景，真没有吓出个好歹来的可能吗？
估计参与其中的人，都知道有，但亲爹不在乎，他们操什么心。
再想阴暗点，在我周岁生日这天行事，未必不是精心谋算之下的最佳选择。
推断依据有三：
一是我这九皇子之身自带政治意味，是大一统后诞生的汉蒙混血皇子，多少能证明大越的统治是天命所归。
二是不论古今，但凡政客就有派系，屁股决定脑袋。
带人目前大越朝局，就我猜测而言，一下子让人礼部吏部给那么多官身的配套编制，还得让户部多划一大笔俸禄预算，就和现代公司里，没个由头就让财务部门拨款，人总监不当场垮起个批脸和你撕逼都是涵养好。
皇朝新立，朝臣的成分肯定复杂，参天阁这些空降兵凭啥来分这杯羹？所以还就得有个让人无法拒绝的高帽子压人，这时候扯点玄学最管用。
三是表演得有合适的舞台，莽着来突兀搞个玄学怎么可能说得过去，搞政治的谁也不是傻子。
为了提高说服力和自洽程度，让我这个天然自带政治导向的大越九皇子，过周岁时在所谓能通天地的祭坛上抓阄以彰天命，再合适不过，端的是一举数得的好盘算。
人邹老道早作过铺垫了，从参天阁初见，到明经筵时扯什么机缘，再到之后几次刻意堵我，他本人还有一定学术地位，是什么大宗师，随便编个说法配合演出简直不要太顺理成章。
至于被当个幌子的我会有什么感受？
一句这是身为皇子该有的磨砺，合情合理合法。禁得住省事，禁不住不过费点心血养着，总归大体上没啥损失。
要是圣烈帝大人不特意安抚我一句，我还可以认为他本质就是个冷酷帝王，没啥好怨的，就当是我吃下了皇子这块馅饼该有的副作用。
问题是，他分明不是全然冷酷，只是权衡后极其自然的选择，甚至他那句安慰，可能从他的视角看来，都是自己发了善心，这就更让我生气了，尤其是在他还在我自己的梦中用现在这张俊美的慈父脸替代了夜先生之后。
推想到激动处，我甚至要绷不住这几乎完美的演技。
“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妾倒是好奇，吾儿抓阄究竟选了何物？”
成，问不着了，谢东珠女士啥都知道。
“果不出塔娜所料，琰儿选了你那把草原上屠灭狼群的弯刀。张监正说他来日必为将星，孤看所言非虚。”
啥玩意儿？谢东珠她，屠灭狼群？！
“琰儿确然肖我，知他选了破天刀，臣妾亦甚为欣慰，今日倒要同海日多兰一道，好生痛饮佳酿，还望琅华允准~”
“塔娜想做之事，孤何曾阻拦。琰儿不过周岁已现不凡之姿，合该孤与塔娜共饮。”
可别太得意，我像的是母妃，靠的是自己。
此后吧，我只当你是皇帝，是我老板，不过废了颗精子才有的我。将来该薅得羊毛我必不手软，您请好吧。
“小九既选了弯刀，来日入内学开阳殿，倒可同阿弟一道，练些刀剑相和的招式为战，未必不是演阵奇招。”
“阿兄所言甚是，师父那儿还有不少得用的刀法，九弟要是喜欢，我便教师父他顺道收徒，教九弟唤我一声大师兄！”
“说来麟儿在琰儿满月之日送了宝剑，倒不知今次备下何等生辰之礼？”
“启禀父皇，此番为九弟庆生，权由两位嫂嫂一并绸缪，我们私下商议之后各自备下礼物封存于相仿的箱笼之中，业已提前送去了琅翠宫，要教九弟一一亲手拆封，是以还不能提前告于父皇知晓哩！”
好的，我气消了。
这可是定制版限量福利款盲盒啊！
到底是运气好，不怪现代那些酒肉损友没少叫我“盐经理”，意思是虽咸但是锦鲤本鲤。我白赚的便宜兄姐们，包括半路加入的两位嫂嫂，每一个对待我都是超乎想象的好。
还是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凭白糟心。
赶紧加速干饭回家拆快递去吧。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周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