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社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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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非常担心青竹大佬的精神状态。
因为他居然听了大学士狄岩的鬼话，非要让我这不满周岁的宝宝，也和今日参与天权殿内试的兄姐们一样，品一品首届文武同举的会试考题：
“…………三卷谓之：学渊策、时务策、事务策。学渊有书，或为鉴百家，或为作杂文；时务有论，是为梳政令、答策问；事务有议，是为体民情、施良方。狄学士有言：虽未开蒙，亦兼天命，宸妃当代九皇子体悟帝心。是以令臣宣会试时务策问三则，三者择一作答：其一为文武同举之利弊，其二为九州课税之见地，其三为坊市宵禁之规制。不知娘娘何解？”
我只读懂了考题的刁钻。
第一问要人挑父皇的毛病，第二问要有能在体制内混的眼界，第三问要考察人情世故和平事儿的智慧。这些门道再给我加十年阅历我也答不上来，你狄学士居然奶娃娃和深宫嫔妃一起为难。
最痛的领悟是，就目前青竹、狄岩这俩暗通款曲的架势，但凡我入了内学，必没有一天舒坦日子可过。
“我母子之间，真不知狄学士是高估了谁人。小琰儿，你皇姐皇兄今日之考题，你可听得分明？”
“多，不知。”
我本想简单摇两下头就糊弄过去，但青竹和母妃盯我的眼神实在太炙热，不开口回答，他俩好像不会轻易罢休。没想到这下反而捅了马蜂窝：
“九皇子定是百年难遇的神童！能答公主问，此智远非同龄童儿可比。依奴所见，怕是巴尔思幼时也得逊色七分。”
“阿都蠢钝如斯，何能与吾儿共论。偏你情肠入眼，倒要叫多兰作评，好教你收了这偏颇之心~”
“奴实是不欲惹海日相思哩！”
“非是奴偏颇，是公主拿自身与小琰儿、巴尔思作比。公主乃天妒之姿，世所罕见；巴尔思纵为天骄，亦不能入公主眼；小琰儿或是长生天赐下抉择，得失间作赌，开了天慧损伤人情，注定脱凡而立哩！”
“诚如海日所言，九皇子人情有缺，便待来日你同多兰一全教养使女之责。依臣所见，若论天赋，沈娴妃所诞之七、八二位皇子生来慧黠，太子亦早有盛名。九皇子不必相较，藏锋为求稳之道。”
多亏我青竹大佬人间清醒，适时浇灭了海日炫娃的苗头。但你们只因我脱口而出那三字回答就认神童实锤的逻辑，我也是真想不通。
“青竹良谏，但吾儿随心便好，原也分不了他父皇多少宠纵偏爱。倒是小琰儿手脚日渐灵活，或可学步，你们有何妙法？”
原来我已经成长到可以学走路的地步了。
不得不承认，其实爬行有点上瘾，主要不费力气。
琅翠宫内铺满了细腻的毛绒毯子，累了直接打个滚儿躺一躺别提多舒服安逸。这才导致我完全没想着提前尝试解锁直立行走新技能，实在太怠惰。
“启禀娘娘，当先一步，便是撤了这满地绒毯，柔滑之物不利于行。以九皇子之禀赋，稍加导引，学步之事定能速成。”
不行！谁薅我毯子我跟谁急！！
我一把抓牢手中的雪白，让被母妃眼神命令过的欢哥儿知难而退，但还没等我得意，谢东珠女士好大一人竟下场斥巨力和本宝宝抢毯子。完全无法抗衡的我被她借势提溜着双手支棱起来，一恍神软鞋底子就踏上裸露的地面站住了，这俩腿居然比我想象中还稳健有力。
不是，就这么简单？那我之前岂不是白瞎了那么多时间！
“小琰儿这是会站了？”
你松手我就一屁墩坐给你看。
“周边尽是你可扶撑借力之物，为何偏要赖着我呐？”
哼，美人计也不能抵消我以后没毯子玩儿的委屈，你必须得给个说法。
“好好好，那阿妈便做个白绒球，换以后琰儿能站住就不爬着走如何？”
可以，白嫖一个手感超好的绒球，还是谢东珠女士DIY特款，怎么想都是赚的。
我当即点头成交，换来满宫人舒心笑脸。
啧，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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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携宛儿、阿麟叨扰宸妃。社日籍田，父皇亲耕。小九既观春祀，先农坛之祭定不可缺。吉时未至，仪礼宜行。”
怪我被青竹调教出了早起陋习，现在是啥活动都躲不掉了。
“有太子及太子妃看顾琰儿，我自安心。闻听今日又兼文武开院，更有百姓观战大比，想来定有奇彩。”
“是极。为同窗举子计，今日宫学无课。我本欲独自带九弟观赏武院大比，阿嫂得知，放心不下，非教阿兄同来照应不可。所幸九弟起了，时机恰好！”
“小九从来惹人喜爱，我早该常往琅翠宫走动。青竹长侍妥帖周全，今日若能同行，想来小九更是自在。”
“琰儿幸得太子妃爱护。青竹此去，便多记些比斗趣闻说与我听罢。”
“青竹谨遵娘娘命。”
这是我最迅猛的出宫体验没有之一。大直路，不绕圈儿，过了安西门的大佬辇舆风驰电掣，不一会儿就停驾在那先农坛边的一亩三分耕地旁。
青竹抱着我下车，只见别着深衣单薄朴素的父皇骄阳下娴熟地插秧，半个时辰后，太子夫妇、皇姑姑父、表哥表姐、三哥准三嫂、四哥六哥加入插秧队伍。众人实实在在地来回弯腰又干满了半个时辰，突然一声雄浑悠远的清鸣响彻耳畔，我不解回头，青竹乖觉科普：
“启禀九皇子，此为‘收墨磬’，应是文科会试已毕。今日文举子辰时入院，午时方歇，便是为给武科大比让步。否则二院同开，互为干扰，尤有不便，是圣上思虑周全。”
让儿子们帮忙干完农活儿还能看几场比赛放松一下？高，实在是高。
很快太子夫妇和六哥休整完，再次踏足上元那日造访过的武院，我坐在青竹怀里忍不住拽起他宽大的衣袖下意识遮盖自己，属实是被满眼座无虚席的火爆场面吓到了。
感觉今儿个武院大比已然吸引了一整个闹市区的百姓前来围观，仔细观察，他们每人手上都攥着蓝、黄、绿、红四色纸张，莫非这还是付费才能看的？
“九弟盯着那彩票看甚？我等自是不同，无需茶、酒、食票抵做餐饮，亦不用兑买红票投注赌彩。四哥不学无术，偏有歪招层出不穷，好在李尚书监管，不会教百姓们破财赔红了眼去。”
推销了饮食，愉悦了百姓，养肥了户部，大概率还在父皇那里留了善名，这是什么商业鬼才，四哥不去现代学金融真是薅羊毛界的一大损失。
未时初刻，磬声再鸣。万众瞩目下，武举大比第一项射科爆燃开局。
第一场“百步穿垛”就让我直面了人类肉身力量的参差。因为射科举子们虽然看起来都精壮健硕，却真不是谁都能拉满至少两米高的长弓，更别说还得在百米开外让箭头精准扎在草垛圆靶五环之内。
但由于红票赌彩的营销手段，围观百姓们全程激情鼓劲，结果没出来前，都觉得自己支持的选手成绩最好，是被打一次脸也不会清醒的程度。等最后比分出来，要么上头的情绪被体面冷静住了，要么还真赌出来个能接受的结果，于是开门一炮，几乎皆大欢喜。
第二场“骑射穿甲”便是给刚热好的场子添了笔充满戏剧张力的小高潮。
不大的舞台，一匹桀骜烈马，十个“黑甲柱人”，每位选手得在四刻钟内让陌生马配合着跑完规定路线并在过程中持普通弓射穿至少3个活动柱人身上的铠甲。这难度评个特技表演不算夸张，有意思的是，有举子狼狈滑稽出尽了洋相结果还偏偏超额完成任务，与叛逆马儿斗智斗勇的全过程生生吊足了观众胃口，比爆米花电影还跌宕起伏。
与之相比第三场“步射攻防”尽管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可细品之下都是精妙微操，毕竟能全场乱窜灵活飘移的草人也不是一般弓兵能应付的。磨蹭着试图掌握草人行动规律的射科举子们没少让观众们觉得无聊和干着急，不少人选择一路莽过，落了个哭笑不得的回甘，但总体也不失精彩。
射科最后一场“平射穿扎”才真叫我感受到大越射箭运动的技术含金量。仅靠一箭之力洞穿三块以上的竹片什么概念？我不知道，但这居然远不是这些举子们的极限，最牛的一个，是一失破十竹后箭头击响了前方铜锣，再来一箭依旧如此。
当时整个武院“段郎”二字响彻层云，直到被又一声磬音盖住，武举大比第二项驭科终于拉开帷幕。
驭马与驭车，是完全不同的两套花活儿。驭马过程接近现代的马术比赛，而驭车更像是一场“大越舆车展销会”。所谓二马为骈，三马为骖，四马为驷。刚好这三套车型都是驭科举子必考点，技术层面我看不太懂，但各人展演完全迥异的侧重点与驾车风姿其实还怪吸引人的。
三声磬响，轮到了武举大比第三项兵科，分为兵械和兵法两场。
兵械很好理解，从军营里常有的刀、枪、矛、弩，到江湖中常见的剑、鞭、斧、锤，说来十八般兵器和武艺大抵殊途同归，不是来秀的，是要饮血的。
而兵法之比，更像是演阵。两方人马现场组队，然后带着各自趁手的兵器冲杀，过程中轮流指挥变换阵型，主打一手抢占先机因势利导让对家措手不及。
等四声磬标志的擂台制车轮战角斗榨干了观众们最后一丝高度集中的精力与心神，尽管五声磬响后的抢分竞技举重比赛依然全程无尿点，但暗下的天色和丰富的美食完全分走了大部分观众的心，连有官员宣告姜郎夺魁，反响都平淡得完全不能和射科魁首段郎相媲美。
“今日见证天都武曲星传奇再续，实在痛快！九弟，看得可还开心？”
我唯有拼命点头回应六哥，再看一眼满脸欣慰的小嫂嫂，唔，姜家大抵也不算是赢了个寂寞。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社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