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人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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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兰再快些，当心公主错过了请安的时辰！”
“这就好啦，只公主为何一定要带九皇子同去天璇宫？”
“正月初七，所谓人节也，说不得今日还能有些奇遇聊作消遣呐~”
行吧，现在看戏倒是想着带上您儿子我了，但我怎么就欣慰不起来呢。
等母妃提溜着我、领着随侍左右的青风、多兰踏入天璇宫堂屋里，祁贵妃、李丽妃、邵珍妃、沈娴妃还有端坐主位的上官皇后都已经进入了“姐妹淘茶话会”嗨聊各路八卦的热哄状态。
“是我来迟了，还望姐姐们勿怪呐~”
“无妨，宸妃妹妹快些入座吧。便是等你到了，我才好将苏宫正早早命六尚局督制的‘人胜’一一送予妹妹们佩戴赏玩。”
只见六个尚功局使女皆手捧木制大方盘依次推帘鱼贯而入，等分给母妃对接的使女走到近前，我从母妃怀里勾头仔细望来，全是用金、银、玉、瓷各类高端材质精雕细琢的“Q版小人儿”装饰品，有钗有冠有钿甚至还有男子用的抹额，都还怪好看的。
“苏宫正即便不通裁制修造，亦可全托赖于一双利眼呐~”
“能得宸妃妹妹赞，寒烟当是十分欢喜。此乃中原风俗，民间谓之‘巧胜’，每逢人庆之节，皆造华胜以相遗。”
“可惜琰儿还小，若是带上这‘人胜抹额’定更能讨皇后娘娘欢心~”
“传，安乐宫急报请见！”
在母妃和上官皇后热聊的当口，门外内侍洪亮的传唱声像是刚入锅的热油直接炸得满宫人都是憋着一肚子焖泡的沉默。
上官皇后一个不辨喜怒的眼色就让那小内侍匆匆得见，然后慌慌张张带来了爆炸性大新闻：
“纯熙皇后贵安容秉，林美人午时于安乐宫诞下皇子，现今气血两空亟待妙手医工施救，贞仁皇太后即命臣疾报于天璇宫知，叩请纯熙皇后示下。”
“平身。先给哥儿看茶。想来午朝将散，此事亦当报与阿晟知。未几妹妹们便随我一道去安乐宫一探究竟，哥儿歇好了便回安乐宫复命罢。”
“皇后娘娘可需医工同往？我和药王尚且有些交情，知会一声亦无不可。如今想来，当初与林美人同住撷芳宫时，竟从未发现她业已有娠三月余？”
“林美人有孕之事尚有蹊跷，数月前医工断她当有早产之相，特迁去安乐宫交托贞仁皇太后照拂，是故未有昭告。今岁正月初七诞子，倒是早了两月有余呐！”
先不说上官皇后这短短一句话里蕴含的庞大信息量，只看祁贵妃和李丽妃听到“正月初七”四个字时突然古怪起来的脸色，就知道这里面必有大瓜！
我回过神来再转头仔细瞅母妃一眼，好嘛，您那微妙的表情下暗藏着的跃跃欲试到底几个意思。之前以为谢东珠女士只热衷于在深宫里吃瓜看戏折腾人找乐子，可如今您莫非还巴不得自己下场和她们掰掰腕子不成。
“宸妃妹妹无需忧虑，怕是药王贵人事忙我等不宜打搅，一切交由皇后娘娘与皇上便好。”
“原是一次会诊便教珍妃姐姐摸透了药王脾性呐~”
在母妃和珍妃闲聊的途中，天璇宫诸人的大部队就相继坐上舆车先从南柯园路过，再沿着宫墙根儿的宽大官道直来直往地向着安乐宫开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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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就好，先都平身看茶。今儿个午时林美人发作的很是突然，一时顾不上传话，医工医女恰都备着。此刻医工们还在施救于她，怕是已去了大半条命。只苦了我那小十孙孙，看着竟和长歌79年那日之情状一般……怎不令人心焦！”
听到这里我先划个重点：长歌79年！再赌一手，那年1月7日，估计就是问题的关键和大瓜的源头！而祁贵妃和李丽妃，大概率，不是目击者，也是亲历者，还很有可能是重大嫌疑人。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故事里面是否有受害者，但凭借我现代纵横剧本杀界多年敏锐的嗅觉，要是有这么个被害人存在，那就一定和上官皇后关系匪浅。最合理的推测，就是她的孩子，那位一直占着“老二”的排行却被大越宫上下讳莫如深的神秘存在！
“林美人么，她出身的林氏岂非和娴妃妹妹母家颇有交情？想来林美人之事，娴妃妹妹定当有所耳闻。”
还得是你，我BIG胆的李姐。轻易不说话，一发言就见血，并精准将局势推向更腥风血雨的发展轨迹，非常像游戏团战里自带嘲讽技的MT，高低还得是个攻高防厚的血牛圣骑士。
“如此说来，林美人还未迁入安乐宫前，我常与她同去娴妃妹妹的琢玉宫里叙话品茗，竟从未发现她是有双身子的。唉，姐妹间唯属我最难承孕，想来阿珏康健，已是仙神庇佑在前了。”
珍妃的发言就相当灵性了。我记得此前您一直是说话喜欢绕弯儿的人设来着，今天咋突然给丽妃打起了明晃晃的助攻？再顺带提一嘴五姐，倒是把自己个儿摘的干净，高，实在是高。
“毕竟林美人早同宸妃于撷芳宫里朝夕相对一年有余，若说承宠怀孕之事，宸妃岂能不知？便是早产，即算林美人身姿单薄不易显怀，吾亦不信其饮食如常且全无害喜之征。”
我在想，母妃和贵妃是不是之前有什么过节，不然一直沉默的贵妃怎么就突然咄咄逼人重踩母妃上焦点进抗推位了？总不能是除夕饭局上刚结下梁子，要的就是个现世报吧？嘶，什么快意恩仇的侠女人设，完全不搭，住脑住脑！
“宸妃妹妹便是不说，原也情有可原。传言汗国于妇人生育一道惯有奇术，想来与林美人同住之际遇，机缘巧合先后承宠有孕亦为佳话。听闻宸妃妹妹还有那能避子的殊异熏香，药王竟未能尽晓其内用物。我虽能体察妹妹一片慈母之心，亦忧此熏香会否于皇上有妨呐。”
娴妃您可真是“趁你病，要你命”的行家里手。发起难来全不带犹豫，连配套的话术都相当高级，杀人诛心之余，好像还愣找不到破绽把柄。好在您针对的是谢东珠女士，她会如何反击我虽然一点儿数没有，但和您斗个旗鼓相当应该不在话下，宝宝我根本不慌。
但咱就是说，母妃您这时候就别继续沉迷看戏了好吗！快火烧眉毛了都！！
“这倒怪我，去岁中秋前允了巴尔思王子看望胞姐的恩典。弟弟不愿姐姐再历十月胎狱之苦，想来亦是人之常情。不用娴妃提点，若真有此物，宸妃定也不会滥用。可林美人及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十孙孙怎生是好？”
听发言，皇奶奶看似是站边母妃，但该补充的重点线索和信息量倒是一点儿没落下。不过皇奶奶最主要干的活儿，还是将逐渐发散远了的话题节奏拉回正轨来，先定个中立国理中客的成分应该问题不大。
“皇太后所言甚是。只是巴尔思王子携部众同住琅翠宫数日，直至去岁中秋才离，竟还随身携带专为避子之熏香，细细想来，岂非不妥？”
瞧瞧，瞧瞧人家这“点到即止”的分寸拿捏，没在现代混成个国企中层干部我都不服。所以母妃到底如何回应，娴妃这一顿超神发言搞得我直线拉满了期待。
“圣烈帝携医署署正赫连墨城驾至！”
好嘛，原来父皇您也是踩点高手啊！
“孤不知，阿母的安乐宫，此刻竟这般热闹。”
“是我带妹妹们一道来看林美人的，劳烦药王实乃无奈之举。当年之事，若有药王在侧，想来再无余波。”
“药王辛苦，林美人和我那小十孙孙皆在后殿耳房，您快去瞧瞧吧！”
这一串战术连击导致母妃蓄了近三回合的法术吟唱反攻直接被抢断，此时战局已然尽在父皇和神医的掌控之下：
“夜晟，你那儿子可还未曾取名？正好，此子活不过三刻，于睡梦中闯这人间一遭想来亦是福缘。实乃以不正之术借种有娠，怀时便胎位不正，又遭外力强行催产，离开母体还能有一口气在已然胜过这世间许多死婴石胎。那小妇人么，为产此子耗干了生气，如今油尽灯枯，无非等死而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尔等安敢！”
夭寿了，父皇瞬发勃然大怒群攻技能，直吼的众妃瑟瑟发抖，身体本就孱弱的珍妃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站着腿肚子都打颤了。
“皇儿息怒！此事尚无定论，问责为时过早。”
“阿母岂非不知那暗处之人阴毒的心思？当年锦儿早夭便是这般！纳得丽妃便攻讦她命带煞果克妻妨嗣，待贵妃诞得琛儿便构陷她不欲有女踩到庶次子头上来！最苦是玉致，得女一日内莫名夭亡，竟还需强忍悲恸力保丽妃与贵妃清誉！孤不论此一遭，是巧合抑或精心筹算，今日孤即正告宇内：二公主锦之夭亡，从来与丽妃、贵妃无涉，凡再有牵惹纯熙哀痛之事，孤定桩桩件件一一清算，或夷九族留后史酷戾之骂名，孤亦绝无姑息！黑甲卫来！当赐林氏一死，受剐刑！”
我眼睁睁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军汉身着黑亮瘆人的甲胄将一个衣衫凌乱满目憔悴的女子拖离了安乐宫堂前，剐刑？千刀万剐的凌迟？对一个刚刚生完孩子即将命不久矣的弱女子吗？无论她是否有罪，就算是杀鸡儆猴，但何至于此？何必如此？
这刹那间，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好似也正将我一点一点包裹、蚕食、同化、凌迟，仿佛我是帮凶，是伥鬼，是无辜的羔羊，是沉默的大多数。
是我不该，我不该真的把这场穿越当做游戏沉浸其中！
这是，这里是真正可以草菅人命的封建皇朝啊！
“琰儿怎的，竟是哭了？”
母妃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突然让我找到了一种安定。是的，在这大越深宫，想要苟活，我拯救不了任何于我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我要苟活，就要收起那些多余的情绪，更不该再继续隔岸观火。我要苟活，就得更加谨言慎行，挖空心思让周围一切最终都能为我所用。我要苟活，就该像母妃这样，活成个佯装驯顺的野兽。
幸好在这安乐宫里，我和母妃的这番互动没有引发场面上任何一个大人物的侧目。我们就悄然跟随其余四妃一同向着堂前主位行礼接着默默告退，最终有惊无险的回到琅翠宫，然后大门紧闭，母妃这时才肃起脸来：
“九琰吾儿，此言阿母仅同你说这一遍，最不该是你投身在吾的肚子里，以后杀生之于你，当不会少见。在这越宫之内，四妃中无人真正敢犯到吾头上，但些许鬼蜮伎俩，不痛不痒，无伤无碍，权当是乐子消遣罢了。你么，便是个哑巴、瞎子、聋子也好，也可蠢钝纯稚、体弱多病，这样或能在你父皇跟前分去些纵宠逍遥，但即便你不遮不掩、不躲不避，吾也护得耐得。倒是今日，吾才晓得吾儿亦是会哭的么~”
好的谢东珠女士，真情告白我就收下了。但我飙泪这点纯是个意外，咱能翻篇了嘛？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人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