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忙年 ...
-
意识到我开始长牙，是自打海日和多兰解禁后，变着法儿的用小姑姑送来的小炉子烤各种肉香我馋我还不让吃恨得牙痒痒时，才发现，哦，我是真·需要磨牙了。
“山湖野脍到底不如牛羊香嫩，燔炙一番不过聊作怡趣。”
“奴看小琰儿瞧着这‘青铜网架’已然出神许久了哩！公主当真不允奴分小琰儿一脍炙尝味？”
是呀，你们连串串都捣鼓出来了，就那么一小块肉，我都有牙了！咋不能嚼？！
“哦？来来来，琰儿给阿妈瞧瞧……”谢东珠女士顺势一手托起我下巴，另一手用两个指头推开唇瓣轻抵住那一对牙还挠痒似的剐蹭着：“野物天生地养，这肉呀，吾儿乳牙怕是还经不得呐~”
母妃你就是故意的！海姐和兰姐也是帮凶！不然为啥每次都非当着我的面搞烧烤还香得如此嚣张嘲讽，人干事？？你们丑恶的嘴脸我现在真是看不得一点，哼！
“呀，小琰儿被气背过去了！海日既想教小琰儿尝味，还不快备些肉糜作抵？”
此刻我很满意自己背身扭头的动作无比自然一气呵成，但想要再往出爬几步时我惊讶的发现竟然动不了一点！什么意思，我是只配会翻身的真·快乐废物吗？！
“哟，吾儿竟学会翻身了，看来这功劳还得落着‘海日炙脍’头上。”
荒谬，我凭本事学会的翻身，和带着你们吃独食的海姐有什么关系。瞬时放弃学“给爷爬”的我转头不忿一瞪，却发现母妃已然端着碗火气浓郁的肉糜笑意盈盈看来……好，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呜呜真好吃！！
“娘娘容秉，武襄公府当有许多牛羊腌肉。凡有所需，青风青流定能从东市带回。”
“既如此，想来吾若要取那上好的羊胸骨一用，青竹亦有成算？”
“并非难事。只是娘娘所求为何？”
“奴愿替公主言与青竹长侍。奴与海日赴越两载，自中秋来再未见家乡风物。今日腊月廿四，循汗国旧俗当祭火祈家人康健富足。公主实是为奴等思虑，离开草原前奴曾存圣火携之以为念，还望青竹长侍斡旋。”
“多兰谨慎惯了，吾觉得此事即便报与皇后知亦无不可。不过是于这琅翠宫庭院里架起圣火，献羊胸骨与火神，此火燃后三天不熄，不得迁场，不许惊扰。吾知动静太大，定惹后宫众人非议，青竹可有良策？”
“不知娘娘可曾听闻墨家钜子之名？”
“参天阁网罗诸门大贤吾倒有所耳闻，但于墨家知之甚少。青竹安有此问？”
“盖因八斗宫与前朝工部皆与墨门密不可分。宫规虽禁明火，然胡大贤于金、木一道卓有建设，有木浸‘胡油’燃之无烟无味，有篷以‘墨竹’撑之遮亮档风。只‘胡油’贵重‘篷’有定例，参天阁内未必齐备，或须请胡大贤亲去工部一趟取之。”
“莫非青竹与阁正颇有交情？”
“非也，九皇子曾入经纬阁旁听经筵，胡大贤识之，邹宗师赏之，狄大学士喜之。若有情分，当皆系于九皇子矣。”
青竹大佬您认真的？当时我在天权殿听了一半课就稀里糊涂睡过去，这还能讨了很多大人物的欢心，该说不说，咱大越领导们的癖好够特别的哈。
不是，等等，姓邹？那不是大坑货老不修臭道士么，就他，还宗师？！他欣赏我？他不收我就谢天谢地了。
“想来青竹频入经纬阁与狄学士传话之时已早为吾儿张目呐~琰儿，还不谢过你青竹叔叔？”
“……谢…竹。”竹应该是青竹大佬的名，这样叫他会更开心吧？我是不知道，大佬平时偶尔神出鬼没，原来是往经纬阁跑给活在“大越宫八卦热搜”里的狄岩传话去了。听母妃的意思，还是提前走位为我拉关系的？嗨呀误会误会，原来大佬是如此有人情味的贴心AI。
“诺。臣谢九皇子赐化名。”
emmm……所以您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说俏皮话的。
“青竹办事惯来妥帖，当赏。诗花，今日记得领青竹长侍去库房，吾琅翠宫内金玉珍玩，无不可归入青竹囊中之物。”
“谢娘娘恩赐。臣还有一谏。腊月廿四，中原谓之‘交年节’，百姓皆于今日大行采买年货节礼之事。宫中虽有六尚、内府督制用物，然少有民间物什之意趣生动。未几臣去参天阁访胡大贤，青风青流亦可分道出宫，一人入西市坊间游赏筛选，一人拜武襄公府取肉搜骨。若公府无获，亦有东市邵、李之产业可供擢选。”
“善。一应即如青竹所言行事。”
“诺！青风/青流谨遵娘娘命。”
他们仨一道离开琅翠宫，海日抱着我在宫门边晒12月的太阳。突见对面医署大门骤开，十来个年龄横跨老中青三代的人穿着统一“制服”排成两列，娃娃脸药王随即拎着铜锣走出来就一顿敲：
“腊月廿四，为驱病疫冗疾，特研水剂药粉，专伺诸殿苑庭，督请正行掸尘。药王谷嫡传上门协理，金银勿赊，过时不候！”
然后就见神医的徒子徒孙们像是“撒豆成兵”的石子一般即刻走路带风朝着四面八方涌去，而他本人竟直奔着我们琅翠宫来。
“宸妃，夜晟让我看顾此地，今日的诊金，我单独问他要。叫你宫里干活的人跟上！”
超低情商的药王也不管母妃如何回应就直接迈进了堂屋里，边走边环顾四周语速飞快念念有词：
“唔，还挺干净，但无论装饰还是使用之一应木、竹、石、陶、瓷、金、银、铜、玉制器物都得彻底洗净，小子，你会洗不会？我这儿各有特制‘洁粉’，你都用放凉的沸水泡上，再加这些粉剂，静置三刻另行盥洗，懂了？”
欢哥儿头点的像个拨浪鼓，当然咱神医依旧没回他一个眼神就马不停蹄地向后寝走去：
“被褥、帘幔、衣裳、布料，凡与肌肤有触之织物都得熏蒸。之后我让徒儿送一个熏炉来，就在你们院子里辟一块地儿分类熏晒四刻。炉子当你们借的，得还。哦还有，你们用于洒扫之物都是什么破烂，今天也一并借你们掸拂尘垢蛛网。此乃我亲制水剂，泡于水中再行洒扫，勿有错漏懈怠。”
喜哥儿、福哥儿、禄哥儿、寿哥儿一边小鸡啄米式点头，一边就麻利的直接忙碌起来了，当然这也没有打断药王巡视花房小亭的脚步：
“谁管苑园？此处沟渠也当清理。疏浚药粉在此，不可多用，你们这儿……唔，三匙足以。这玩意儿也金贵难制，三匙什么量我心中有数，你用多了我找夜晟讨说法。撒到沟渠里不用管，就是入夜味儿冲了些，入睡时闭紧门户即可。嗯，如此这般，应当未有疏漏。宸妃，我借你们的东西，何人何时去我署里归还？”
“瑞哥儿、福哥儿、寿哥儿，明日午时，带齐‘药粉、械具、熏炉’，一并与当值医正交接。若有所失，自去领罚。”
“诺！谨遵娘娘命！”
“啧，你家内侍的名字倒都是好意头。得了，我这就回署里了，夜晟可是为你省去不少黄白之物，倒不用我费尽心思来赚这半谷之糊口米粮。”
“赫连先生若出诊，满宫谁人不愿酬千金以待，怎须如此维生？”
“碌碌之辈，死活与我何干，恁的麻烦，甚也无趣。宸妃你真不愿入我药王谷？”
“赫连先生多番相邀，我实在有愧，倒欲与先生作赌。想必先生观我兼有根骨与天赋，当是见猎心喜。我便赌吾儿夜琰加冠之日，此二者定然青出于蓝。届时吾儿替我入药王谷侍奉先生如何？”
“哦，若你赌输了又当如何？”
“汗国有国师，吾辈皆谓之‘大祭司’。代有传承，世袭罔替，擅用巫蛊，亦晓岐黄。先生定然感兴趣。”
“原来你我没有师徒缘分，盖因宗派之别？”
“不瞒先生，我从小便与大祭司亲近。所通皮毛，用中原话说当是‘偷师’。实在是我本性惫懒，若为学徒，必遭师长嫌弃呐~”
“善，我便与你一赌。你胜我就认了你儿子这个徒弟，我赢你便把你汗国的大祭司拐到越宫里来陪我共研药理。”
“长生天在上，哈日玛赤·塔娜，天命2年腊月廿四，诚与药王作赌，击掌为契，必不相违。”
“爽快！夜晟的女人，除了上官，就属你最对我胃口，不能当徒弟可惜了！”
不愧是你谢东珠，所谓燕过拔毛，我看您白嫖神医那叫一个吃干抹净的利落干脆，学到了。
这边厢刚送走了药王祖宗，苏宫正竟也登门造访：
“想来医工定有嘱咐清理衣物用度，臣妾谨奉纯熙皇后懿命：‘交年顺意，行俭利民。除陈拆洗，抵旧布新。’特来替宸妃清点常物，想来哥儿们若得忙闲，亦可去摇光殿出力。”
懂了，帮忙是假，摇人是真。可惜咱琅翠宫目前只有守门唱名的桂哥儿有空当苦力这个样子。
待到申时青风青流“取件归来”倒是难得和海日多兰唠起了闲嗑：
“海日姐可知未几茶膳房将行祭灶，场面当是别有生趣，多兰姐亦可同往一观。”
“是矣。此番动静颇大，当是已然获上准允，娘娘若想去看亦无不可。”
“公主，奴最近实是憋很了些，看小琰儿还有精神，便也一道瞧瞧？”
“我还能阻你不成。多兰亦往么？”
“公主定觉此事无甚稀奇。奴不似海日，奴更愿常伴公主身边哩！”
“惯是你嘴甜，这时候知道陪我了？海日你便快去吧，再迟些怕是瞧不上热闹呐~”
我海姐溜的可比母妃话说得都快。
去茶膳房最近的道儿是环绕七星所大半圈，远远儿的竟看见有个书生打扮的人端立一大木桌边正对着茶膳房的大门挥毫作画，周边还有一票人穿着围裙手持各类炊具围观。
好险没有拿菜刀的，不然一个画画如入无我之境，一个看直播看得如痴如醉，可能互相被人捅到都是先飙血而本人毫无反应。
海日十分好奇，于是抱着我凑近去看。嚯，那泛黄带闪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纸上红衫单薄的浓颜系美女正邪魅一笑，我甚至怀疑这群人在集体搞瑟瑟而且我有证据。
“成了，你们谁将祂请回？”
“在下茶膳房厨正，叩谢学士不吝墨宝，下赐灶神丹青！”
嘛玩意儿，这能是灶王？！咱就是说，一定程度上，我的世界观是碎了的。再抬头看一眼神色复杂到滑稽的海姐，还能得出不止我一个碎了的结论。
然后那茶膳房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一边开火起灶，一边掀纸贴画，不一会儿，对着门的大供桌上，灶神新像熠熠生辉，几上美食浓香四溢，有瓜果，有糕点，还有肉。
“咦，九皇子居然在此？来，这是刚得的小糖瓜，您尝个鲜！”
行吧，吃了才知道，那供桌上的“瓜果”，竟是我嘴里这块“吹糖”的上色放大版，特别粘牙。
于是海日就连吃带拿将热情厨正一股脑送来的吃食全都薅回了琅翠宫。
当我以为这神奇的一天就要落幕，母妃却突然换了一套白到神圣的裙袍，在寒凉的月光下围着青竹大佬亲手搭好的“护火帐篷”跳起了舞，恍若神女从天宫降临人间。
这场表演有种带着玄妙色彩的极致绝美，那无以名状的震撼，远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感受。而此时此刻作为现场目击者的我根本无暇做任何掩饰。我甚至怀疑这个瞬间我患上了“佛罗伦萨综合征”，心跳加快，头昏眼花，在糜烂的幻觉中醺然，仿佛亲历一场“此生难再得”的乱梦。
所以，这个世界，竟然，是有灵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忙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