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冬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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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今儿个满宫上下几十口子人，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兴奋，让人很是迷惑。
“哟，琰儿醒了？今儿个冬至，卯时下赐的‘阳生粥’可要尝上一口？”
“娘娘容秉，此‘阳生粥’盖因医家‘冬至一阳生，进补滋益时’之训，由药王秘制，于气、血、阴、阳四虚皆有奇效。乃上恤百官朝臣，一则有越两载皆尽履其职，二则陪祭天地坛诸般辛劳，三则昼短沐休与亲眷厮守恰为施恩其时。是故适食于成人也，孩童用会否有避忌之处尚未可知。”
“善。青竹之周密，海日相与多兰亦难及也。可叹，此方药膳贵重，还如此异香扑鼻，琰儿实无口福呐~”
切，听上去好了不起哦，其实不就是个“红豆莲子薏仁银耳大枣粥”么，说白了都是父皇PUA臣子成为冤种打工人再被吸血五百年的帝王心术！香是香了点，SO WHAT？本宝宝一点不虚。那位诅咒我将来不如母妃健旺的娃娃脸，此仇我小本本计下，才不稀得吃他这谐音“养生”的“阳生粥”，破梗扣钱！
“琰弟弟，琰弟弟！你起了嘛？快叫你家使女开宫门放我们进来！”
母妃听见八哥聒噪的声音倒是笑的眉舒目展：
“想来全宫休假，天权开阳二殿连同八斗宫博士们尽皆归家，一朝全无课业，你兄姐们倒都寂寞难耐呐~”
又被母妃说中了。这次琅翠宫的不速之客不仅是七哥八哥，连六哥五姐都捎带上了，声势那是相当浩大：
“斗柄指北，冬至喜乐，瑾/瑜/麟/妙音叨问宸妃娘娘安！”
“善。都入榻罢，本宫这儿刚温好一壶奶茶。既是冬至，你们中原当有许多殊异常俗，缘何同道来此？”
“左右今日无课，七弟八弟便决议来找九弟玩乐，阿珏见了放心不下，竟架着我上门看护。能尝到这般爽口之奶茶当是来值了！多谢宸妃娘娘款待。”
“不知谁人为避孙博士央求于我，宸妃娘娘跟前倒是避重就轻、是非颠倒哩！”
“阿瑜知道！五姐说六哥还被老孙吓哭过哩！”
“胡说，孙老叟不出三回合必败走于我乾罡剑下，合该他被我吓哭！”
“六哥为何只惦记打打杀杀，阿瑾觉得策论分明比武科容易得多。”
“你们六哥呀，请拜易老将军为师，成日发愿带剑上阵杀敌。阿兄纵容，燕王配合，早无心思花在‘天权五科’与‘八斗八门’上。尤是策论，从来末流，小七小八可不能学他。表哥说的不错，阿麟哪里有为兄的样子。”
“是是是，阿珏最有为姐的样子！惜乎哉终是手无余力之小女子，可叹我泱泱大越，武襄姑母公主之勇岂非绝响？”
“六哥这话不对！五姐擅破机巧，想来制些妙奇陷阱亦不在话下，六哥以后说不得将常有求于五姐哩！”
“阿瑜所言有理，如此五姐之能倒比六哥的乾罡剑法还厉害些。”
“啧，山有山道，水有水道，吾有剑道。你二人以后若有不服，尽可拿胜负作赌斗。若论武道根骨，我看九弟更胜一筹。”
“六皇子看得长远。琰儿无病无灾安稳长成本宫便已知足，文武兼修之选尚欠思量。他若当真于武学一道卓有天赋，未来还望六皇子提携呐~”
“那是自然，合该他是我九弟么。未几食时将至，阿珏、七弟、八弟，我等一道去‘立日轩’用膳可好？我知阿嫂定备了很多吃食，今日阿兄左右无事，我还可与他切磋剑招。唔，把九弟也带上，阿嫂的厨艺当是天都一绝！正该赠宸妃娘娘一尝。”
“阿兄当真愿我们分食嫂嫂心血？惯是你记吃不记打哩！”
“阿珏莫怕，万事有我！何况九弟在场，阿兄如何忍心伤人。”
“六哥六哥，小宛嫂嫂的手艺当真值你如此盛赞？文华表姐做的吃食美味已极，小宛嫂嫂竟能越过文华表姐去？”
“八弟你不懂，雅馐仙肴，人间烟火，皆是至味，尤是我独爱返璞归真之美。你们尚不识如何品味，挑甚？比甚？”
“是阿瑜多嘴，阿瑾只知，能当六哥一赞，定是极好之物。宸妃娘娘可否允我带上琰弟？我定照看好他！”
“嘻，我说甚来着，小七亦不信阿麟能担兄长之责，是故自荐看顾小琰儿哩！”
“惯是阿珏挤兑我有瘾。得了，有我在此，九弟何须七弟一小童照看，岂非越俎代庖。”
好的，懂了，今日便是“夜昱的碗（狄宛）”CP大粉头六哥，舞到蒸煮跟前安利磕学的传教现场了。
然后我们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朝着七星所内“立日轩”进发的动静，把近期一直被困“定坤轩”没日没夜上“三哥匠心独制课外补习班”的四哥都给钓了出来。
“九弟！小七小八六弟妙音？莫非欲往大兄那里用膳？欸，可否带上你们四哥？”
四哥张望过来的眼神都能在我小衫上烙个洞，可惜伴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三哥飞来冷峻一瞥好整以暇闲闲开口：
“呵，吾道你有何要物非回‘乾朗轩’取，原是借故遁逃？”
“冤枉啊三哥！赶巧有遇，恰是辰正，不如三哥也一道去大兄家用膳？”
“吾‘定坤轩’莫非短了你之吃喝，让你须得找太子分说？”
“……三哥每日素食斋戒，当真不腻么？”
“你来此求教，吾便教你，治学至诚，当远离荤躁，修身养性。你知我无肉不欢，然近日亦随你食素养心，唯愿你不似朽木，尤可雕也。”
“………诺…但还望三哥容我将要物取来成么……”
三哥高贵冷艳地点了下头，就见四哥像个灵魂飘荡在头顶的行尸走肉一般生无可恋向着他的“乾朗轩”走去。
我确信，我们五个见此情景至少有仨人是在幸灾乐祸憋着笑的。
再当我们走进“立日轩”的大门，那满溢的饭菜香气，已然熏出了每个人大量加速分泌的口水。
“斗柄指北，冬至喜乐，瑾/瑜/麟/妙音携九皇子叨问太子、太子妃贵安！”
我抬眼便是小嫂嫂伴着搂住她的太子大佬款步走来端丽浅笑：
“呀，你们来的可巧，灶上汤团汤果饺子将将出锅，正是食味良辰。”
“是我平日纵你太过，才使你入我‘立日轩’如在自家后院？”
“阿兄快看我带谁来看阿嫂啦！九弟正饿着，今日还水米未进哩！”
“罢了，既是小九，尝尝宛儿手艺亦无不可。你们嫂子刚酿得桂花米酒，倒要被轻易分了去。”
“昱哥莫恼，桂花还多，再蕴一蕴酿来才最是香醇~今天这些吃食原本若只你我亦难遍尝，分给弟弟妹妹们恰得宜。”
“愣着作甚？不知该帮宛儿忙？妙音托小九安置小七小八入席，余事皆由他一人做！”
听出来了，咱六哥不愧是大越宫中磕大佬夫妇的最大粉头，估计没少冲锋一线找糖吃。甚至太子大佬对他这个抢食惯犯的敌意，貌似已然压制住一母同胞的深厚血缘关系了这个样子。
待那大而带馅儿的汤团、小而白嫩的汤果错落盛放在釉色淡雅各有奇美的真·花式（花朵样式）瓷制餐具中，再一一分配到席间各人眼前，伴着那甜甜糯糯的桂花香，真的很难不叫人食指大动。
浅尝几口，花果鲜味儿的大汤圆和酥脆弹牙的小元宵，确实是我穿越以来亲历过的顶级美味。
于是这一桌子人有一个算一个已然吃得肚皮都撑出个圆弧来还未曾停下，甚至直接向小嫂嫂提出了打包带走的盘算。
素有威仪的太子大佬气得垮起个批脸，这突如其来的幼稚怎一个滑稽了得，我感觉再绷不住就要笑出声儿来了。
“哇，阿瑾快看，琰弟弟竟能笑成如此弧度，真稀罕哩！”
“想来盖因小宛嫂嫂厨艺登峰造极，琰弟才会这般喜爱？”
“咦，我还道小琰儿生来便是情愁淡薄之人哩！”
“胡说，九弟从无怪疾，我早见他笑过！”
“六哥六哥，那你可否还有其他法子逗琰弟弟笑？”
“这…………”
“我或许知晓。汗国使臣来朝当日，我亲见小琰儿盯着那神鹿未曾眨眼的模样，似是极为喜爱。”
“那我们便一道找那白鹿玩儿去，南柯园里许多奇珍异兽可供观赏，琰弟定然欢喜。”
“昱哥，弟弟妹妹们既想去那南柯园赏玩珍兽，若无你陪同，恐生惊变。”
“宛儿定知我久苦相思，即便今日独你在侧亦是难偿，你当如何做抵？”
“野渡无人风月岸，夜畔相顾私语时~”
……怪我耳朵太好使。
咱就是说，太子大佬你和你老婆调情的时候好歹避着点人？我还在你怀里缩着还是你主动从六哥手上薅来的！少儿不宜了解一下？？
“阿兄和阿嫂要陪我们一道游南柯么？”
还有这位老六，就属你坐席离我们这块儿最近，你明知故问的敢不敢再假一点？！嘴巴都要咧到天边去了好伐！这样下去好端端一少年人笑容都变油腻猥琐可要不得！
“凡你有抗击神鹿之能，小九安危何忧？将你阿嫂的轿辇取来罢！”
看来大佬所有欲求不满的怨念都转嫁到六哥身上了，唔，粉头实惨。
再等我们一行人漫步南柯园内，在一块土地松软的温泉边巧遇那头白化麋鹿时，太子大佬才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一见蚯蚓结，二逢麋角解，三察水泉动，始知进九来。小九可知何意？”
那什么，大佬，您这样我很难做啊，我纯纯学渣来着，何况在你眼中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宝宝……好在小嫂嫂适时发言缓解了我的尴尬：
“昱哥不必着急。小九自有长成时，学识与日俱增，且待水到渠成。倒有一则逸事说与弟弟妹妹听。家兄狄涯，旦逢冬至，必画‘数九消寒图’以为怡乐，与他嗜酒之好一道，此生难改矣。”
“小宛嫂嫂，那‘数九消寒图’是甚？”
“即：是日，画素梅或桃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出九，不觉春亦深矣，是曰数九消寒图。”
“狄宗子当真是个极风雅的君子，麟常怀钦佩，比之不及。”
“阿麟原是愿成狄四那般倜傥的美男子么？人说‘少年舞剑足风流’，可阿麟舞起剑来，全无美感，尽是莽气哩！”
“阿瑾还未曾看过六哥舞剑，五姐所言，到底是何景象？”
“乾罡剑来！正教你舞一场‘山河叠浪花月弄’！”
大佬不愧是超级行动派，哄老婆顺带教学的即兴剑招那是说舞就舞。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耍帅的同时，藏在刀光寒影间还尽是取敌要害的杀机。对比之下六哥生涩的连招落到观众眼里只剩肉眼可见的嫌弃了。
山野间的授艺活动看得众人意犹未尽，而不知不觉“黄昏天霎暗”的隙间竟突兀下起了初雪。
与我而言这是各种意义上的“观雪初体验”，衬着那要黑不黑的天色和灵秀仙粹的园景，美得像是一场分外迷离的幻梦。
“咦，我竟从小琰儿脸上窥出一抹醉意，是了，今夜冬至初雪，想来亦为奇遇。”
很好，现在稀奇的不是雪，而是被你们十四双眼齐刷刷盯住的我了。是对没错，咱南方人就是没见识了怎么着吧。
“看九弟如此开怀，阿珏你说，我们‘围火野炊’可好？师父曾言：边民苦冬，惯于冬至集聚一处，点篝火，祭长夜，意寓微光之暖终胜酷寒。此情此景，这般庆贺，岂非妙极！”
“麟弟之议甚好，恰有炊具餐食齐备，昱哥弄些枝杈做篝火，架锅煮泉，当是快哉。”
“你先挑拣枯枝去！你阿嫂这儿有我相帮。”
大佬现在使唤起亲弟弟来跟使唤工具狗那是一毛一样。
再等那篝火燃起，五姐乘乐而歌，恍如月神吟哦，小嫂嫂兴之所至，还现场跳了一段律动轻盈仙气飘飘神秘感拉满的独舞。
“宛儿此舞，竟暗合自然大道。天人合一，阴阳相调，五行交融，实为神妙。”
“昱哥知我狄氏从道已久，此为推演八卦所诞‘祈舞’，于冬至良夜遥祝天地最是完满不过。”
嗯呐，OK，都对，真是美好难忘又为神仙爱情爆灯的一天啊。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冬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