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万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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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觉睡不踏实真不能怪我。
一直以来，我对母妃都是喜爱大于敬畏，可直至昨日我目睹她怒火中烧那刻起，她仿佛才在我眼里真正活过来。
那字字句句垒起的绝对权威，第一次让“阶级”这个概念，深深刻进了我的骨髓里，已经是一想到就要头皮发麻的程度。
母妃起的很早，我只能装睡听那细碎动静。想来今天没有海日多兰的陪伴，她估计也不太好受。
因这是父皇在大越一统后首次普天同庆的生日，妃子作为重要配角当然得全程陪同，而我知道，母妃从不喜应付这类场合，又不得不配合演上一出“琴瑟在御，妻妾和顺”。她若心情好，还能找些折腾人的乐子取悦自己，可好巧不巧，刚赶上我出生以来有眼可见她心情“最恶”时期，怕不是见风都有三分火气，却还得死死压抑住。
糟糕，这么一想我还有些心疼。
“棋画，青风，今日你们随侍吾左右。青竹替吾看顾好琰儿，宫里人手调用随心，勿须多言。”
“诺！/谨遵娘娘命！”
好嘛，说是卯时陪祭，我估摸着这才寅时三刻不到，母妃就下派好任务离宫营业去了，高低还够我补个回笼觉……
………
…………
哦，果然被家用机器人青竹整点唤醒并飞快拾掇成了，再看一眼漏刻，半个箭头的误差都没有。
“九皇子容秉，皇上于晟太殿赐宴，您的席位自然和其他皇子们混在一处，燕王、四皇子、六皇子您更愿亲近谁人？”
啥意思，我能选的？青竹肯定的眼神仿佛在说无论我提多少无法无天的要求他都能随便应下，嘿，那我就选燕王！谁能有咱大冰柜靠谱。
“…夜…骁…表哥！”呦西，完美的发音。
“诺。今日青流代掌琅翠宫，其余人等司职如常。”
“诺！/遵青竹长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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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不知青竹是怎么做到的，我吃席的时候，投喂工作已然被骁表哥包揽，其他人甚至插不上一点手。
“骁哥骁哥，让我也喂一下九弟嘛！”
“若是阿兄在此，阿麟也敢耍贫？”
“阿珏说话好生没理，阿兄阿嫂照看彼此还来不及，只你一人，见天儿想着数落我！”
“妙音是把小六你当亲弟看待，反正眼里从未有过我这四哥呐～”
“关心岚哥哥的女娘太多啦，凡有风吹草动，不知我又当多几个手帕交哩！”
“如此即是‘无意惹情窦，风暖花自开’矣。”
“看来是天权和八斗的课业不够重，竟让四弟愈发醉心风月。”
“三哥您饶了我！策论，我还有策论未成！给父皇过完寿我必去‘定坤轩’求教！”
“一个时辰，你若未至，吾自去找博士们分说。”
“……三哥为何对我治学一事如此执着？小六分明更需看管罢！莫非狄四那家伙又多嘴？”
“六弟有太子和妙音看顾，何须吾来操心。只你一人，吾不提点，待燕王或文华出面，呵。”
“……！三哥，好三哥，我知错矣，咱用膳可好？您尝尝这肘子，我记得三哥无肉不欢！”
四哥在三哥面前还能这么狗腿的？小表姐看出了我的疑惑，直笑出了清美的梨涡：
“小琰儿可知谁是四皇子最畏惧之人？那便是你父皇。然则皇上心怀苍生黎民，身系朝堂大局，于亲情一道，唯有阿母、太子、六皇子惦念在兹。若有一日，四皇子耽于玩乐需我和阿骁出面规劝，阿母岂能不知？终局则是情状直达圣听，四皇子悔之晚矣~”
“文华表姐在和琰弟弟说甚，阿瑜也想听！文华表姐偏心，阿瑜不开心……”
“阿瑜收敛些，阿瑾可不听文华表姐单独说给琰弟的故事。”
“两个小滑头精，你们离小琰儿如此之近，当真无有耳闻？”
“可文华表姐只关心琰弟弟嘛！我们也关心琰弟弟，但文华表姐亦是我们的表姐嘛！”
“好啦，小瑜喜糖糕，小瑾喜酸果，我都提前备下许多，如此够吃嘛？”
“哇！是文华表姐亲手做的？是只得阿瑜阿瑾才有么？”
“花做糖糕吾种花，小院嫣然结酸果~”
“阿瑾/阿瑜最喜文华表姐啦！”
哦天哪，咱小表姐太绝了！给七哥八哥送“零食香囊”的同时还不忘特地见缝插针往我嘴里塞了块饴糖，这糖甚至不粘牙。尚未及笄待人接物已如此面面俱到，实在很难不感叹一句多智近妖。
眼瞅着所有人都吃好喝好正打算集结队伍参与“万寿游街”，燕王表哥突然一脸严肃，认真注视着我开了尊口：
“小九，为周全计，本王不允你出宫。岚弟风流，麟弟跳脱，瑾弟瑜弟尚需看顾，文华妙音在天都亦有大批士子拥趸，届时千头万绪，本王唯恐你有闪失。青竹听命！特赐你黑甲令，今日之内，越宫之间，尔可自由来去！”
“诺。臣定护九皇子万无一失。”
嗨，也没有我Say No的余地不是？
只见大宴刚散，青竹就像是替我接了NPC燕王特殊支线任务的跑图队友，为了逗我开心，一门心思非要让我好好玩乐一遭。
“玉衡殿众伶人为贺皇上万寿必使尽浑身解数，九皇子观之当别有生趣。”
哦，你所谓的“生趣”就是看这位“琴痴”乐师狂奏“动感嗨曲”么？
我今天算是又开眼了，此人正襟危坐，面色煞白，低眉垂眼，那双手弹拨的速度快到可以去当电竞职业赛场上的MVP，让人在古代听琴听出了现代夜店DJ打碟的既视感，别问，问就是古典乐器玩到一定程度都能靠“电子”称霸世界。
“噫吁嚱！未料小小稚童，竟是吾乐道知音！”
啥玩意儿，您是在说我？您眼睛睁全乎了么，就这么窄的缝儿，能看清个啥？
“然也，吾观小友神情，必对吾方才演奏之曲极为钦佩神往。”
不是，等等，我说话了吗？这位大兄弟你怕不是有点疯病在身上？还有我那是神往嘛？那纯纯属于眼睛瞪脱框了的惊讶好伐！
“小友看吾不可理喻？世人皆爱靡靡之音，独吾之乐道，芸芸众生，闭目塞听。然小友殊异，静听三刻仍面色不改、双眸有神，吾便知，小友此时此刻现身此地，定是天道助吾寻那‘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之良缘！”
槽多无口，我非常担心你此刻的精神状态了朋友。咦等下我俩根本就没在对话！你们玩乐器的居然还懂“读心术”了？？
再看一眼伸展双臂将我屁墩悬托空气中很像棵树矗在琴桌旁的青竹，他古井无波的双眼好似说了很多又什么也没说……所以我和这个脑子看起来不咋好使的乐师到底是怎么完成信息交换的？！
“无需担忧，得遇小友吾之幸事，此琴穗伴吾多年，还望小友不吝收下，来日共赏山河潮声！”
最终贴心的青竹队友在直接收缴奇异BOSS“疯乐师”爆出的未知装备“古拙琴穗”后，又一次精准踩点把我送回了晟太殿“万寿晚宴”的坐席上时，我人还是懵的。
“………想来孤之大越，有民忠厚，有臣贞烈，有儿郎悍勇，有女娘淑慧，定乾坤昭朗未见乌云蔽日，遂天下归心辉耀锦绣河山！来，尔等皆当陪孤浮此一大白！”
“诺！恭贺圣人万寿无疆！”
嘶，这般狂放妄言的父皇还真是我从未见过的船新版本。
想他堂堂帝王之尊，此刻却一副喝高了也全无所谓的纵情恣意，莫非是在绕天都一周与民同乐时经历了什么开怀畅事？
“嘻，小琰儿也在瞧你父皇的稀奇？彼时宫外车马喧嚣，百姓沿途面见君王皇亲却于忙乱中有序，于欣悦中平和，足见盛世乐民之风骨，怎不令治世明君开颜？”
“文华表姐快看，太子哥哥领着小宛嫂嫂过来啦！阿瑜莫非能有小侄子玩儿了？”
“阿瑜惯会乱叫人，当心太子哥哥斥你没有规矩，不成体统。”
“七弟八弟勿忧，阿兄平日都唤阿嫂‘小宛’，想来再多几个这般称呼的亦不会挂心！”
六哥话音刚落，与小嫂嫂十指相扣的太子大佬当即训话：
“我只允小七小八用此称谓，若你对阿嫂不敬，以后再别入我‘立日轩’偷吃。”
“昱哥别逗麟弟啦，缘是我做多了些，他亦为我们分忧不少。”
我清楚明白的看见太子大佬狠瞪了六哥一眼后先是用汤婆子温了那榻上软绸才护着小嫂嫂坐下，然后就像是一头守着宝藏的恶龙，全方位无死角盯住，眼里再看不见其他。而六哥先是不好意思挠着头讪笑，接着就亮着双星星眼一眨不眨瞅着这对CP“磕死我了”刷屏满脸。
“怎的，小六这是看大兄和小嫂嫂恩爱正浓所以思春了？这不巧了嘛，今儿个除四姓外早有美名之天都闺秀尽皆齐聚晟太殿，全是母后为你费的思量呐~”
“啧，四哥你少说风凉话，待三哥昏仪周全，且看你如何心焦！是了，阿母为我这般劳神，我合该好好权衡。此间佳肴还请兄姐慢尝，樽中酒满先罚我失陪稍离。”
“嘿，那我就盼着小六拐个样样出挑的弟媳凯旋咯！”
从一口闷下烈酒到直奔各路小姐姐桌前Social，六哥的战术前摇几乎没超过十秒。依稀记得中秋乍听上官皇后当众播报征婚广告时六哥那仿佛天地无光的神色，怎么几个月后倒像是花丛老手般游刃有余了？
哦，我悟了，“磕学家”磕开窍，当属吾辈楷模。
“咦，六哥都快娶媳妇儿了，可燕王表哥还没有燕王妃哩！”
“对哦，为何阿瑾未有表嫂？若有表嫂，阿瑾也有表侄儿玩。”
“好男儿志在疆场，大丈夫怎谈情肠。”
“人间欢爱，待汝长成当能体悟。今日举国同庆，全无宵禁，小瑾小瑜可想出宫玩乐？”
“文华阿姊今夜可带我游雁湖么？所谓‘天都绝景’我竟从未看过哩！”
“妙音缘何还在此地，今日玉衡殿伶人竟未邀你同行？”
“呀，糟了！若非三哥提醒，我险些误了大事！”
话音未落五姐是提裙就跑，原来她还有表演压轴。不一会儿，她竟宛如穿花蝴蝶般现身高台之上玲珑蹁跹、载歌载舞，这还没完，下一个节目还得她弹着箜篌伴奏。
“妙音之天赋，世所罕见，苦练箜篌不过数月，耳闻确有十数年之火候矣。”
“五姐真好看！阿瑾阿瑾，男子是否也能学箜篌？”
“阿瑜当先会弹琴，再论其他呐~”
“可琴弦锋锐，我弹着可疼啦！”
“唉，弹琴而已，我替你罢~”
……
在七哥八哥多频次高密度的对话声中，我最后还是不出意外的进入了梦乡。
沉睡前的那一刻，满眼都是我皇姐皇兄们愈发生动的笑脸。很奇怪，就连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三哥，此时都显得分外可爱。
这便是，我以后可以自如相处的，亲人们吗？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万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