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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来朝(下) ...


  •   “臣妾/儿臣拜请纯熙皇后/母后贵安,问太子安,见过六皇子/六皇弟(兄)。”

      天璇宫堂屋主位榻前,我靠在母妃怀里,被其余四妃和皇姐皇兄五人格外齐整地行礼请安声惊到了。得是练过多少次才能这样默契的?

      母妃的站位很突出,前不挨着领头的祁贵妃,后不靠着列好了队的李丽妃、邵珍妃、沈娴妃。可能是因为抱着我,所以需要更宽敞的行礼空间?

      “平身。妙音且坐在麟儿身旁让他定定心,大家尽皆入席罢。”

      “母后容秉,”就在众人打算各归各位的时候,太子大哥原本抚着腰间佩剑的手突兀指来,一双清冽黝黑的眸子神光炯炯地盯住我迫不及待开了口:“儿臣可否……?”

      “这话,昱儿当问宸妃才是。”

      上官皇后只是笑的很微妙,但我母妃,却像是终于甩掉了什么麻烦一样顺手就把我给抛了出去?!

      “太子接着!琰儿还怪重的,你别伤了手呐~”

      一阵眩晕过后总算是安全地被太子大哥接了个满怀,我很庆幸能蜷在这个带着点松木香气的怀抱里,而不是一屁股撞在有点反光的“榻前瓷砖”上。母妃下手是真不含糊,看来就算她人在天璇宫也没想过不折腾我_(:з」∠)_

      “宸妃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九。”

      “九弟想尝些什么?果子?茶点?蜜水?六哥喂你可好?”

      “呀,阿麟你稳着些、收着劲儿,可别把小琰儿弄疼了!”

      缩靠着太子大哥坚实地胸膛,被五姐六哥两张好看的各有千秋的面庞近距离包围,我已经顾不上观察母妃是不是正幸灾乐祸地喝茶看戏。想必海日和多兰也因为汗国来使的人员构成躁动的静不下心来,而棋画一个还撑不了场子的小宫女更是帮不上什么忙。

      得,今天这个“藩属来朝”副本开启的全程,我估计只能在太子大哥这位大佬身边度过了。

      “九弟渴否?来一口母后为我备的奶茶?听闻琅翠宫里的奶茶才最是正宗,招待汗国使臣,除了烈酒,就得靠它。阿兄可曾尝过,真那么好喝?”

      六哥侧身虚倚着大佬的半拉肩膀,投喂我的手是一刻也没停下来。

      “习武之人,惯来不重口腹之欲,属你殊异,挑剔得紧。”大佬语气淡淡,一手搂着我,一手取下他腰间的壶囊,“父皇提前备下的,说是若遇巴尔思心绪不稳,此物堪用,我未曾尝过。”

      “就知阿兄这儿一定有好东西!阿珏也要尝一口么?”

      六哥接过壶囊顿时兴奋的两眼放光,径直拉起五姐的手放在泛着点金属光泽的壶口上,像是攥着个开瓶器。

      “好哇臭阿麟,你哪里是想让我尝,分明是怕阿兄的机括伤了你的手!”

      “武博士都说了,‘妙音公主于武学一道难有所长,然尤擅机巧’,自当勤勉习之,孜孜不怠呀~”

      五姐听完六哥的话,佯作嗔怒的眉眼灵动翩飞,纤纤玉指却快如闪电般几番比划就取下了封住那壶囊的金属盖儿。

      不过小小一壶盖而已,至于这样嘛?许是大佬看懂了我的迷惑,刮着我的小鼻头悄声说:

      “我身上的一应物件,都是这般看似寻常,却有机关暗藏,不仅堪用,也为取乐。阿弟滑头,武学百窍,只通剑道。等小九再大上一些,也可来寻己道。”

      听完这话我眼睛都要瞪脱框了,大佬,您在讲什么?您说的“道”是我理解的那个“道”么?您堂堂一国储君,在一个小娃娃耳边谈玄论道?

      “哈哈哈,九弟这是吃撑了么?是六哥的不是,忘了你还这么小啦!”

      “臭阿麟,把阿兄的壶囊交来!我把那奶茶送小琰儿喝也不给你尝!你不依我就直接坏了这连轴,让你三天练不上剑~”

      “好阿珏,饶了弟弟吧,我没说不给呀!你看咱这一帮子人顷刻即散,余下的便是‘奉祥瑞,唱欣荣’还得轮番比试切磋没个闲的,我可不就是为你口里的馋虫在骗吃骗喝么!”

      “那还不快快将你阿姐侍奉起来?”

      “弟弟甘愿,甘愿!”

      看六哥这样能屈能伸,我猜五姐手上那小小的一个金属盖儿,怕是像炮仗一样恐怖。

      后来等所有人都踏出了“天璇”两个遒劲大字正对的门栏口,母妃不出所料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只兴冲冲地拐着海日多兰小棋画乘着轿辇排着队,一溜烟头也不回地朝着天玑殿前大广场驶去。我很伤心,原来在她心里,我这个亲儿子,真的还没有她想看的热闹重要是吗TAT

      “九弟别瞧啦,宸妃早托人带了话,今天我便好好带你玩乐一番!”

      “现在虽是阿兄抱着你,但等到了校场,阿兄就要和你那汗国来的亲舅舅打起来啦,小琰儿到底盼着谁赢呐?”

      “阿兄怎会输给那小白脸似的蛮子!”

      “小琰儿别听臭阿麟信口胡沁,似狄氏宗子和四皇兄那样的,才说得上是小白脸呢,你舅舅是这世间少有的悍勇儿郎,和燕王交手也难分胜负,还被易将军盛赞‘英雄出少年’哩~”

      …………

      一路上五姐六哥就一直在我旁边打打闹闹、叽叽喳喳,我们一同蹭着大佬的太子仪仗,穿过了南柯园与奉先殿交接的过道,又沿着偌大的太平宫绕上大半圈,才顺着大臣们上朝的御道,行至为了此次“九州刺史暨汗国使臣来朝觐见”而特地在天玑殿前大广场上临时搭建的“校练场”外围边缘。

      还没等我们安顿下来,来自四面八方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声就一直不绝于耳。

      “赳赳神鹿,清鸣八方,昭尔兴盛,泽被万邦。”

      一群衣饰繁复怪异的人,用很奇异的节奏,高亢又悠然地齐声颂唱着。当那头周身雪白的麋鹿从我面前走过,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自动屏蔽了一切视听声光上的杂质,只余那一双纯然无垢又暗藏玄妙却只属于兽类的眼睛,我形容不出那是一种什么颜色,它周身好似环绕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气场,仿佛那真是一头充满灵性的神兽。

      “奉上国书,鄙臣哈日玛赤·巴尔思,遵大可汗诏,亲授遣越市司副使之职,路途迢远,未敢有怠,不料竟于奇险绝地得遇祥瑞,天佑苍生,才令小王化险为夷。特恭送圣烈帝鉴览。”

      我才意识到,就在我对着那头白化麋鹿有故事的眼眸发呆时,已经与领着它觐见父皇的天降舅舅擦身而过,连个招呼都没打上。现在舅舅人在校场最北头,我都骑在大佬肩上了也还是看不清,只感觉我周围的便宜皇兄们都非常兴奋激动。

      “小九稍安勿躁,观之有碍也无妨,此刻当是九州刺史轮番献礼。左不过金玉珍玩、地缘风物亦或杜撰吉兆以蔽圣听。倒是兖、徐二州刺史敬献羊绒、生丝杂糅织造之布匹及邳郡白蒜、邵镇板栗、铜山韭黄、窑湾烧酒等物别具一格。”

      “可叹!阿兄讲起课来连九弟也不放过!我倒未曾留意那瀚翼梁雍的‘遗老’又闹什么幺,青州和三哥同气连枝,前卫三州明面上越不过一个邵,但除汗国来使外,竟有不下四州刺史敢携数名美姬在侧,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阿弟慎言,妙音若知,定也要斥你一番。”

      什么意思?美姬?送给京城盘根错节权贵们的美人计?六哥你才多大,思想怎么这么复杂。

      终于轮到五姐上台表演了,但这次和我之前见识过的完全不一样!

      五姐分明还未及笄,但她天籁般的嗓子却将所谓“天都上国,盛世太平”的气象展露无疑。我见到的,不再是娇憨明媚的小少女,而是担得起大越皇朝荣辱的国之公主。她的表演有一种模糊年纪的大气惊艳,别说校场看台上那些地方来的“土皇帝”、越人口中草原上的“蛮夷”,就连我这个异世灵魂,都被歌声中的极致所震撼。通过她缥缈婉转的吟哦,我好似看完了一整套很有逼格的“古代歌剧”。

      “阿弟,小九交托于你,为兄该赴约了。接着是老三、老四,最后阿骁收尾。你不得参与,须得看顾好小九。小七小八无需操心,出不了乱子。”

      “阿兄很是过分,这般那蛮子岂非永远不知我乾罡剑法的厉害?”

      “以后少让我听见你对谢虎用此称谓。”

      “是你们未免太‘长夷之志,灭己之威’!小琰儿亲舅又如何?被师父暴揍,也打不过骁哥,还得你亲自给他个下马威,免得再借黑甲军之口大放厥词,狂得厉害!”

      “不让你上,自有缘由。阿骁如何我不知,但谢虎彼时参与卫越一役,比你之如今也强上许多,若再轻敌为战,不怕坏了修行?”

      “……阿兄莫恼,阿麟知错。”

      自大佬宽厚的肩膀上转移到六哥清爽的怀抱里,我抬头和他四目相对,这个角度看不到大佬说完刚才那句话后的表情。

      六哥从跳脱到沉静的突变让我切实感受到了他当下的认真,可他正经不过三秒就顺着大佬的习惯,趁我还没在他怀里待安稳,又立马将我托举到高处,直面天降舅舅和大佬拳拳到肉的“竞技摔跤”。

      此刻校场中央,一人白的反光,一人亮的晃眼,但却于蛮力下扭作一团,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吓人的呼喝,他们的汗水伴着看客们的叫好和惊叹声交融在一起透衣洇发、满场飞溅。我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哈,任你谢虎再厉害,也非阿兄一合之敌!”

      哦,是吗?我看大佬和舅舅打了蛮久才分出胜负的样子,六哥你管这叫“非一合之敌”?

      很快三皇兄、四皇兄、夜骁表哥还有几个易家人甚至一些眼熟的勋贵少爷,都默契地同时出列,按先后顺序或者地位排在了刚让大佬略胜一场的舅舅面前。但不愧是荣获六哥“狂得厉害”锐评的汗国嫡王子巴尔思,他竟在大越一众权贵子弟面前直接向我父皇申请,只和表哥一人再战一场。

      “这厮瞧不起谁呢?!”

      六哥突来的暴喝,也改变不了父皇金口玉言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发现表哥和大佬,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打法,他是怎么疯,怎么狠,怎么激进,怎么来。大佬还讲究一点气度和美观,表哥是直接恨不得每一招都捏碎了舅舅的骨头。同样是摔跤,但表哥却和舅舅打的难舍难分,场面十分焦灼,也看不出到底谁更胜一筹,反倒让看客们像是磕了药似的热血沸腾,那呐喊助威的声音大到差点要掀翻了父皇头上靠侍者高举的人力帆蓬。

      “父皇居然判他们平手?再一炷香,那谢虎分明翻不了身!”

      可惜,切磋也不只有摔跤这一项不是。父皇也很会搞事情,舅舅刚任性乱来了一遭,他便立刻现改了原定的骑射比试规则。总结一下就是“乱箭射活靶”,还是分组竞技。舅舅得直接从这十来个参赛者里抓阄抽队友,搞得刚才还横眉冷对的现盟友都不知该如何自处比赛就开始了。

      只见一群人直接默契的“捉对厮杀”,捣乱的,打架的,阴人的,绊马的,甚至还有鬼鬼祟祟偷人箭的,热火朝天乱七八糟,但也不乏正儿八经展现了“射道奇技”的。比如表哥的百步穿杨,大佬的力透靶心,三皇兄的飞来横箭,四皇兄的断道抢射。最秀的还得是舅舅,不仅能听风辩位的躲箭、不慌不忙的坑人、一个不落的占靶甚至不知被那个大聪明蒙了眼,也能盲射正中红心。这一手精彩绝伦的防守反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大呼过瘾。

      “九弟,我认了,不论其他,你舅舅于骑射一道,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好的,我知道了,六哥你已经把舅舅当成宿敌看待了,只是我一下午吃了他这么多瓜,但是连他的脸我都没认清,这合理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来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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