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来朝（上） ...
-
就在不久前，听说父皇终于就茶马互市等惠民要举给汗国的大可汗下了国书。
自此消息传到琅翠宫以来，海日就显得尤为兴奋和激动。
“公主您说，大可汗会遣何人为使来朝？您难道没有特别想见的人嘛~”
“我看是你有心心念念之人，还偏要通过公主之口探听哩！”
“好哇多兰，你敢说你没有片刻回味过入你帐中的儿郎？没盼着说不定就有那么一两个混进了朝见的队伍中？”
“那你帐子里的声响可比我的大多啦，我倒是好奇，究竟谁能那般勇猛？”
“敢在本宫毡房附近如此张狂不知收敛，怕是只有巴尔思罢。”
母妃惯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倒是她似笑非笑的话，直接让平日里脸皮赛城墙的海日霎时颊上爆红，更像是熟透了的蜜糖一般秀色可餐。
不过，巴尔思？咋这么耳熟呢？
“原是巴尔思王子，怪不得海日你只敢遮遮掩掩的缠着公主问呐~”
多兰少有将幸灾乐祸表现的这般外露之时，这就更让我好奇，她们谈论的到底是谁？我耳熟就肯定是听说过，印象不深大抵是说话之人不常见所以才对不上号，王子的话……
！我知道了！是上官皇后口中参加灭卫一役然后被易家军暴打的母妃胞弟哈日玛赤·巴尔思！
海日在母妃面前自称是“奴”，竟和母妃亲弟、汗国嫡王子有一腿，而母妃还一副很无所谓甚至热衷吃瓜的模样，真是不可思议。
“公主这样也就罢了，和多兰你共赴巫山的大小部落贵族儿郎们还少了？啧，原是你就算记挂也再难相见，便只想着打趣我啦~”
“海日你既曾是巴尔思王子的人，即便大可汗再派百十来个雄壮儿郎，你也没有玩乐的福分啦，公主肯定都紧着我来挑咯。”
我在母妃怀里默默埋胸，听着海日多兰直白的就着人类原始欲望互损有无，更加鲜明地感受到了来自草原的狂放之风，简直有趣极了。
“你们呀，汗国来朝为的是邦交大事，还赶上‘卫灭四国，越划九州’的九州刺史首来京畿天都述职、延贺中秋，虽则何人为使尚未可知，然大可汗顾念本宫，必遣阿弟同访，但也应先安分守己着，琅华总会留给我见阿弟的时机，到时候你们想如何玩乐本宫都不拦着，就是须守得琅翠宫固如金汤泄不出一丝消息才行。”
“公主且安心，四妃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奴觉着，您甚至可在纯熙皇后那儿交个底，哪怕圣烈帝知晓，奴猜他也会替您遮掩。已然旷了有近三四年了！奴实在是烦透了这劳什子的礼教！”
“海日慎言，可长点心吧，堂屋里都是人呢！”
多兰话音刚落，就见除了面不改色侍立一旁的青竹长侍外，之前不约而同高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听着八卦的小内侍们立马满脸通黄地埋头努力干活，眼睛都不敢再多飘一下。倒是青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娘娘如有需要，臣确可上秉皇后，将事情安排妥帖。”
以我短期内对青竹长侍浅薄的了解，这是位随时开启了约等于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被动技能，虽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是人狠话不多且言出必行的强人。
“还是少给皇后添麻烦罢，青竹，自今日起，你替本宫看紧着点，如有风吹草动，立时来报。海日多兰，你们也当警醒，尤是海日，幸好今儿个小妮子们都忙着，没听着之前的信口胡沁，不然本宫非得狠狠罚了不可，多兰竟也跟着你胡闹。”
“好公主，奴知错啦，就是棋画不在才敢说呢！您是不知道，棋画这个小古板，奴如今都有些怕她来着……”
“小棋画多可爱，万一听懂了一下子开窍了，可更有意思了！但是公主作证，奴可什么浑话都没说，全是海日张口就来，奴是被她拉下水啦~”
面对多兰十分顺溜的甩锅行为，海日的反击便是直接上手掐来，而青竹就这么淡着一张清秀俊脸，面无表情看她们笑闹，我却品着母妃那句“卫灭四国，越划九州”想入了神。
据我所知，有越一朝，圣烈帝划兖、豫、青、徐、荆、扬、冀、益、雍九州，开车马道路，通江河水系，准土地买卖，统字、币、度、量、衡，推州郡县制。
听听这熟悉的概括，一种华夏史里的大秦改版重生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而九州之下辖有郡十数左右，每郡之下辖有县一二十个，个别大县之下又辖有若干乡、里。荆、冀、益、雍四州的前身，恰是为前卫所灭的瀚、翼、梁、雍四国；兖、青二州则是降燕故土；剩下豫、徐、扬三州，便是前卫的根基。而原本位于豫州经济文华中心的前卫都“朝歌”，现今已是大越的京畿重地“天都”，在我看来大到没边的大越宫，便傲然立于这巍巍天都的核心地带。
但大越的根基呢？翻遍六国旧史，也找不出一个名为“越”的城邦，甚至夜氏在有越之前都不是数得上号的世家大族，就连前卫王或有什么奇遇得以起死回生，若是指着父皇的鼻子骂一句：
“孤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窃国蠹贼尔！”
我都不知道他该拿什么话反驳，毕竟感觉人说的就是事实，这就又和华夏秦朝的发展轨迹南辕北辙，况且父皇还延用着“孤”这种按华夏史来说源于战国时代诸侯王的自称，他但凡说出一个“朕”字，我盘他是现代穿来做点家男频主角的思路就不要太顺理成章，但他偏不，属实是看不透。
而今说是九州刺史来京述职，但想成地方上的土皇帝来中央骗吃骗喝薅羊毛我感觉也很合理，还赶上姻亲汗国遣使邦交，顺带几方人马一起延贺中秋，连母妃都要纵着海日和多兰趁此机会大搞其事，且看那风云际会之时，便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雷长鸣。
只有我一个莫名其妙吃了好多信息量的宝宝，看着不知道是否会殃及池鱼的一场场大戏就要轮番上演，感到手足无措、瑟瑟发抖。
救命，我是真不想知道这么多的呀！
------------------------------------------------------------------------------------
“卿卿，听说了吗，你胞弟带着一头周身雪白的麋鹿打算给皇兄献祥瑞来了！”
小姑姑又风一样来找母妃，送上了当下大越宫内外最为热门的藩属来朝相关八卦。
“汗国的消息，武襄你倒是比我还灵通呀~”
母妃虽是这样说，但我猜，她一定和汗国有特殊的沟通渠道，所以听小姑姑说完才能是这番毫不惊讶的淡定模样。
要知道，古代人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跨越千年懂得靠科学研究发现的动物白化现象、统称“白化病”的常识，更何况这里人均敬奉鬼神，汗国也有专司祭祀的国师，母妃听说有纯白麋鹿还能如此无动于衷，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她早知道了。
“云飞和骁儿连带着千里大哥的易家黑甲军，都被皇兄派去接应九州刺史和汗国使臣了，我让他爷俩三天一封飞马家书，才有的这第一手消息，可不就上赶着来和好卿卿你分享了嘛！我记得你胞弟长得也怪俊的，可曾婚配？”
“我嫁来两年有余，若他有了可敦，琅华定然知晓，若无消息传来，大可汗有没有给他物色人选我虽不知，但他这人，却是离不得女人的。”
“可叹，本还想着，让芈儿见识一下草原男子的俊美英姿，免得以后被那些个仅有一副好皮相的男子骗了身心，或和天都遍地的高门闺秀似的，‘一见宗子误终身’，狄四美则美矣，但这世间又不止一种极致男色，未曾想你胞弟竟是个混在脂粉堆里的。”
“草原男儿粗狂勇武，从未识得中原这些繁复奢靡的消遣，满身精力无处发泄，惯于沉溺女人的毡房中，而我们草原女子，也视之为寻常玩乐，亦不通礼教，即便身子给了不同男子，嫁不嫁的还得遵循自己的意愿，也无人凭所谓圣贤之言相逼呢。”
“如此听来，你们草原倒是个十分有趣的地方，有机会我定带着芈儿亲去见识一番。”
得，我又多听了一个巴尔思王子的黑料，对于这位天降舅舅，其人未见，好像就莫名其妙提前被剧透了一脸。
“卿卿，皇兄可有和你聊过如何安顿汗国来使？若是寻常使臣也就罢了，但来的都是你娘家人，自然不该像往常那般招待，况且，你胞弟当年和骁儿也算不打不相识，我都想着要不请他来我府上住一遭呢，他们也能有个放开来切磋的地儿，你道如何？”
“这些事宜皆当由皇后娘娘定夺，我怎可越俎代庖，你呀，如若果真想如此安排，不妨亲去和上官皇后商议一番？你既替我阿弟思虑周全，我又怎会不愿。”
“那便这般说定啦，好卿卿，我这就找纯熙说项去，今天便不陪你用膳啦！”
小姑姑说完，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茶都不多喝一口就兴冲冲地离了琅翠宫的堂屋。
我强烈怀疑，她才不是为着燕王表哥张目，根本就是她自己欢欣雀跃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能打抗造的活体人肉陪练沙包，而且我不信母妃她没看出来！
怎么说呢，该感叹一句，我那天降舅舅和母妃她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吗？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来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