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苑弥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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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了大半，在浅紫晚霞的围绕下尽放余光，勉勉强强地给这片大地渡上浪漫的色彩。
悦来客栈。
“小十！”微蓝丝缎随女孩一蹦一跳的动作上下飘忽。
无人应答。
“小十——”西妍又呼一声，很不温柔地推开客房的门。
房内干干净净。赤墨发少年站在窗前，左手握着配剑，右手轻抚左额上的斜十字胎记。若有所思。
第一次见到少年如此认真地思索什么。
映着夕阳的残辉，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竟是那样俊秀绝伦。
她静静地看他。他静静看窗外。
好一会，少年回过神来，发觉愣在门口的女孩，鼓着委屈的双眸瞪他。
可爱到了极点。
“回来了。”他对她眯起眼笑。
“叫了你两次都没理我！”西妍上前抓住少年双臂，挑起眉满眼质问，“怎么聚精会神的！在想哪家姑娘？”
她明知道，他能交上哪家姑娘？
“……”前所未有的笑意蔓延到少年墨一样的瞳里。
“在想你。”他轻声细语。
然后躬下身，在女孩精致美好的额上落了浅浅一吻。
温度，刚刚好。
深紫色晚霞，遮掉了夕阳残留的小半张脸。
“嘻~”西妍迎着脸一阵得意的笑，“小十~跟我去个地方。”
热热闹闹的大街，戏院，街旁摊子，酒家……以及那个烟花之地——青楼。
弥烟苑。
装潢华丽的青楼上下，都是在招揽客人的嫣然女子。
或者说即使不用到楼前去卖弄风骚，也会有大批大批的秀才公子自己送上门。
“这些好象都不适合你呢。”蓝衣女孩一脸抱歉地朝赤墨发少年笑笑，然后抬起眸子盯着楼阁前的招牌——“弥烟苑”，又将漂亮的脸儿转向少年，“不知道老板娘怎么样。听说——名气很大，也很年轻……”
少年的视线转向楼阁，毫不掩饰眼里的漠然。
适合他……世上还有什么东西适合他？世上除了西妍她之外，还有什么是能让他为之动容的？
“西妍小姐，真是抬举奴家了。”娇娇柔柔的声音，仿佛一股甜到心底的水气慢慢涌来。
楼内走出一红裳女子，小幅度地扭着腰，看上去是那么的妖媚而纤细。
她挑着细柳眉，脸上有着羡煞天下女子的令人颠迷的笑靥。
“你就是这的老板啊——”西妍上前弯起嘴角打量她，接着对身后的少年耸耸肩，“很漂亮吧？嘻~真的是名不虚传呢。”
少年与红裳女子四目相对些许时，最后各自将视线移开。
“见笑了，不知二位，是否肯赏脸到鄙阁内坐坐。”女子掀起门帘，似乎知道他们会答应。行了个小礼，呵气似的细声道，“两位，请吧。”
也不疑惑对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西妍只是跟在有着矫好身段的红裳身后，拉着赤墨发少年，上楼阁，拐过长廊，走入一间漂亮的木制茶厅。
一阵一阵的干花香气弥绕在厅子内。沁人心脾。
红裳女子给他们引坐，然后命丫鬟端上茶及甜品。
紫檀木的六棱桌和椅。窗棂爬蔓着翠青藤。青藤上挂着用花枝编的简单小巧的灯笼，每个笼内都有一小点火芯。几只木架上摆有上等的茶叶。临窗还摆置着几株桃花景栽。
小灯笼火光微弱，却能把茶厅映得亮堂。
“不错啊……青楼还能有这种地方。”西妍懒洋洋地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纤细的食指卷弄发丝。
“……”红裳女子拿起茶壶，轻轻将眸子垂下，“礼物……已经收到了。”
她给西妍和赤墨发少年沏上半被子茶水。
“请西妍公主，代奴家谢过西王爷。”
说到西王爷，女子眼中，便染上了些许相思的情愫。
“他肯定会让你不必多礼啦。”女孩无趣地撇撇嘴，又忙将嘴角弯起，嬉笑一声。“对了，以前都不知道呢……你叫什么？”
“家姓苑，小名弥烟。”
人如其名。果真似烟缕一般，从发丝到步履，都轻盈得几近飘忽。
“苑弥烟啊——”西妍思索着品了一口茶。
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女孩侧过脑袋对身旁的赤墨发少年绽开坏笑，“小十觉得呢？喜不喜欢苑弥烟？”
即使知道她不可能会让他这么做，但少年眼底，终究还是闪过一际流光。
临窗的那几株桃花，被破窗袭入的夜风轻摇枝干。粉瓣跟着凉风化开的涟漪散落一地，却像一个一个好看的化不开的结。
少年盯着苑弥烟，将她额间拧得越来越紧的眉头映在瞳里，既而仿佛看破了某些东西，朝蓝衣女孩似笑非笑地回应，“好啊。”
声音默默，似答非答。
“二位真会说笑。”苑弥烟舒展愁云，细指张着兰花将手背掩在口下呵呵地轻笑。
漫花争艳般，倾国倾城。
怪不得西勒会拜倒在她裙下！西妍不服气地努起嘴，连她都感到心里有一丝小嫉妒。
“奴家不做这笔生意。”她妖媚的双凤眼轻轻缩紧。
“这里，是青楼吧？”女孩没有恶意地提醒。
“是——不过，奴家也有权利选择接或不接。”苑弥烟又呵呵地轻笑起来，“小哥儿是挺俊的。不过还太年轻了。不是时候啊……”
她一脸“不适合我”的表情。话末一句说得如同耳语，带着迫不得已的邪恶的意味，让人闻之不清。
或者在那种表情下，还有隐隐不能说出的理由。
“这样啊。”西妍貌似伤脑筋地咬了咬下唇，“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擅长的武功招数吧。”
女孩的话仿佛一束光穿过脑畔，“您这是——？”
“我只是想知道。”西妍耸耸肩露出无辜的笑，“说不说也都无所谓啦。”
“奴家什么都不会，仅仅略懂一些用毒施蛊的招数。”
苑弥烟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然后她们莫明地相视一笑。
“啊对了。小十，上次去蜀山的时候古老头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西勒。”西妍从袖里拿出一把小匕首，递到少年面前，打着嘻嘻不好意思吐吐舌头，“我现在才记起来的，你帮我将它送进皇宫，亲手交给西勒好不好？”
女孩不容人回答就将匕首塞进少年手里。
如同昔日，赤墨发少年对女孩眯起眼笑。他总是以这样的方式答应她做某些事情。
不管是否是在娇纵她。
“小十！三更我再去皇宫找你啊——”
西妍见少年离开茶厅，不忘朝楼阁下大喊一句，声音清悦还熏有淡淡的稚气。
回过眸来，又与苑弥烟的视线对上。
夜间的大街，灯火逐渐阑珊。一大片一大片的暗处，都有一只只的蝙蝠肆律飞，发出吱吱的声音。
“你就是……魅鬼吧？”西妍垂下浓黑的眸子，躬着身子伏在桌上。
看起来，如此疲惫及无奈。
苑弥烟理理落在肩前的发丝，抿起嘴笑，意味深长地。
“魅鬼……正是奴家。”
窗外的阴霾笼过那只狼牙月。
弥烟苑的那间小茶厅，窗户被晚风吹得吱呀吱呀，开了又合，开了又合。
里面微弱的火光，晃晃忽忽，仿佛随时都会被深夜的凉气熄灭。
无月夜，佳人有双，絮语低低。
她们聊了许久。
……
时间随灯油燃起的青烟一丝一缕消逝。
灯芯将烬。苑弥烟挑下青藤上的灯笼将新灯芯浸入灯油。
茶厅一下子便被映亮了些许。
打更的大汉敲着更锣沿着街道叫喊。
西妍站起身，顺了顺微蓝裙缎。“已经三更了啊。”
“嗯。”苑弥烟轻踮脚，挂回那盏灯笼。
“我要回宫去找小十了。”
“嗯……”……
虫鸣声截断这场意犹未尽的对话。叫得这夜，凄凄凉凉。
“我走啦。”西妍跨出门槛，支手扶着门把转过身，耸耸肩，眯起眼笑。
总是笑得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像是在鼓励天底下无助的孩子一样。
“呐，有些事情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不用花心思去想的。”
调皮的那声线，留连与厅内，轻轻敲打红裳女子的耳膜。
待她握紧手中的西妍赠她的金色锦囊回过神来的时候，纤细的女孩的微蓝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西妍……她只是个女孩子——”
只是个孩子啊。
苑弥烟脑里泛起波澜。
“为什么面对那么多的事情，能够如此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苑弥烟
